“啾……啾……”
院前草地上趴著休憩的小鹿不知道感受到了什么,從地上支起前腿,抻長脖子看著樹林的方向。
長溪早在小鹿被吵醒之前就盯著樹林的方向,這幾百年他雖茍且偷生于此處,不問世事,卻是一天都沒閑著,如今他的感知力,若說天下第二,怕是無人敢爭第一。他微瞇著眼睛盯著前方,眸子里隨著漸漸濃烈的氣息,迸發(fā)出滲人的寒意:“呵,倒是竟還敢來……”
此時阿梧也感受到了一陣熟悉的氣息,不過卻是她這么多年一直都不想再觸及的氣息,不由得有些皺起了眉頭:“他還來干什么,真是更加地晦氣了?!?p> 說話間,便看到從林中走出了一人,他身著一身黑袍,用青色的發(fā)冠束著頭發(fā),雙手背在身后疏離地看著木屋的二人。他的身后跟隨著一眾林中的動物,卻是不似以往那樣圍繞在他周圍,只是隔了一定的距離跟著他。
閻明已經有些忘記了這里的氣息,林中的動物有不少都已經化成了腐朽的塵土,成為了樹木的養(yǎng)分,即便這些后來出生的動物仍舊喜歡他身上的氣息,可對他來說,卻是太過于陌生的存在了。自從那天離開晚來眠之后,他便失去了所有的快樂,除了廢寢忘食地處理殿里的事務,不斷地壯大往生殿的實力,他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義還有什么。
“原來都已經過了四百多年了啊……這里倒是仍舊沒有什么改變吶……”他揚起下巴看著熟悉的木屋,那里的二人仍舊用恨不得殺了他的眼神看著他,他不禁笑了笑,他又何嘗不是,想殺了自己呢。只是自己還有一件必須要做的事情……
閻明從容地邁著步伐向著木屋走去,直到走到籬笆外,他感覺到有一陣十分強大的阻力橫亙在面前,卻仍是維持著穩(wěn)定的步伐,直到安然地站立在院子的中央,這股威壓才消失,他才悄然地松了口氣。
“看來這幾百年,你倒是過得不錯,她留給你的東西,還算是沒有白費?!遍L溪從屋里出來,晃悠著扇子,不屑地看著底下的人?!安贿^還是太弱了,如今你還是只能抵得住我不過五成力。”
閻明仰頭平靜地看著長溪,他的眼里沒有出現(xiàn)任何的情緒波動,就像是沒有生機的玩偶。“第一次時,我連你一成力都不敵,也算是有所長進。我知道你們不歡迎我出現(xiàn)在此地,不過我今日不請自來,是有事情想請你們幫忙?!?p> “哼,怎么著,大名鼎鼎的殿司,也有求我們這兩個名不見經傳的人的時候?”阿梧抱著雙臂從屋內也走了出來,歪著頭嘲諷地笑著,“你求我,我就要答應你不成?這里不是你該出現(xiàn)的地方,馬上給我滾,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阿梧……”長溪出聲打斷了她的話,笑吟吟地看著閻明,“孩子還小,脾氣差了些,我沒教好,莫見怪。何事不防說來聽聽,竟還有事情能勞你大駕親自來此?!遍惷髯援斒遣粫嬲c阿梧計較,他仍記得她叫自己閻明哥哥的那段日子,也一直是真正地將她當做自己的親妹妹?!斑@件事情,只有你們能幫我。這幾百年來,我一直沒有放棄尋找她的希望,即便每個人都告訴我,這是不可能實現(xiàn)的事情,從人族降生至今,從未有過例外。但直到前些時日,我參悟轉生輪時,發(fā)現(xiàn)它竟有了異樣的波動,這在此前,也是從未有過的。”
長溪蹙起了眉頭,他未見過轉生輪,但也知道那個東西千年來從未有過異樣,因為一旦有了任何的改變,就證明這個世上一定是發(fā)生了什么不尋常的事情,不知為何,他的內心有了一陣莫名的感覺?!稗D生輪生出異樣,你可知是為何?”
閻明沉默了下來,靜靜地看著他:“當日我在岸邊說,轉生輪似乎與她有著什么聯(lián)系,此話并非是信口胡謅。這世上,只有她喚出的靈盤,上面的花紋是與轉生輪完全一樣的?!?p> 阿梧松開抱著的雙臂,急切地追問道:“你說這話是什么意思,轉生輪生出異樣究竟與她有什么關系?不要在這里跟我們打啞謎,有話就直說。”
閻明將視線轉移到阿梧身上,仍舊心平氣和地看著她:“人族中一直流傳著這樣一個既定的法則,所有的人族都認為,人死了之后,除了肉身消散,業(yè)力也會再入轉生輪,經過轉生輪的凈化,這些業(yè)力會重新回到人族中。以往那些最初降生的人族消逝時,他們身上強大的業(yè)力,有一部分會回到原始業(yè)力誕生的密地,以維持這個世界正常的運轉。每個人都知道,人死了便是再也不會回來的,但還是捏造了各種美好的傳說,欺騙自己人是有來生的,就像往生殿一直以來所做的那樣??梢哉f,往生殿才是最初散播這樣美好愿景的地方。不過即便如此,這世上還是從未出現(xiàn)過例外,自然是沒有任何人,有來生的。”
閻明停頓了下來,他在思考接下來的話該如何告知他們。長溪卻突然猩紅著雙眼看著他:“可是,卻出現(xiàn)了例外,是嗎……”
閻明的臉上第一次出現(xiàn)了其他的情緒,他咽了口唾沫,堅定地看著長溪:“是的,我確定出現(xiàn)了例外,這些時日我一直為此四處奔波,昨日才徹底地證實了此事,所以我才來找你們?!?p> “哈哈哈,老天還是有眼的,還是仁慈的啊……”長溪猩紅著雙眼,仰天大笑了幾聲,眼角還掛著幾滴淚水。阿梧許久不曾見他這般失態(tài)過,她隱約地覺得,此事似乎是與那個人有關。
阿梧迫切地從臺階上下來,沖到了閻明面前質問他:“你這話是什么意思,到底確定了什么,才需要我們幫你?”
閻明深深吸了口氣,抬頭仰望著湛藍的天空,他的眼角也掛了幾滴淚水:“是她,是她回來了,她終于回來了……”
漁子甲
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