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溪閣的食客來來往往,阿晚只覺得身邊的場景變得有些緩慢,望著連闕的眼睛遲遲無法挪開。
連闕走到她身邊的座位坐下,滿臉委屈地看著她:“姐姐不來找我,自是只能我來找你了。我可不像你,心那么大,能有這么好的耐性,還跟他們倆在這里吃烤魚。想想我一個人在林子里孤苦地待著,姐姐難道不心疼我嘛!”
阿晚將烤魚端過來放在他正前方,輕輕在他頭上敲了一下:“休得胡言亂語,我不心疼你誰心疼你。我還不知道你這性子,總歸是得給你時間自己冷靜冷靜的,越說越解釋你越來勁,倒不如等你想明白了,我再去尋你。好了,這烤魚味道當真不錯,你快些嘗嘗,肯定會喜歡的,就別生我的氣了,可好?”
“我來找你,不代表我不生氣了,我只是不想自己一個人生氣又沒人看到罷了。你還需得哄我的,這一條魚可打發(fā)不了?!边B闕氣鼓鼓地將一塊魚肉塞進嘴里,任誰都看得出來,他哪里還有生氣的痕跡。
阿晚寵溺地笑著搖了搖頭,說話像是在哄幼童:“好,想要什么都行,只要我有的?!?p> 對面的二人一人只顧埋頭吃飯,一人凝視著他們的舉止出了神,他也曾想,像這般與她更為親昵一些的。
四人大快朵頤了一番,便準備結賬出去轉悠轉悠,在樓梯口卻被一人攔住了去路。
“哎呀,好巧啊,竟然在這太溪閣都能碰到你啊,可真是,緣分妙不可言啊?!?p> 來人正是最近讓阿晚十分頭疼的連圖,這老頭一人帶著眾多隨從擋住了下樓的路,臉上絲毫沒有面對老友的親切,眼中滿是精明的算計。他就這樣堵著去路,等著阿晚的回話,在場的幾人都看得分明,此次他定是算準了,沖著阿晚來的。
連闕上前攔在了阿晚面前,嚴陣以待地看著面前這個自己稱為爺爺?shù)娜?,他越發(fā)地看不清他究竟想做什么了,可只有一點,他很明確,那就是絕對不能讓他傷害阿晚。“爺爺,此處可是人界的都城,你再有何事,也不宜在這里鬧吧,難不成真被沖昏了頭腦!”
連圖陰沉著臉看向他,擺出長輩的譜嚴厲地斥責道:“不肖子孫,你的事情,日后我再與你慢慢算,我們大人說話,哪里輪得到你們這些小輩插嘴,還不退下。”
“你……”
“無礙?!边B闕還想再回懟他,肩膀卻被阿晚輕輕搭上,將他推到了一旁,“既是故友相逢,想必應該有很多話要說吧。如此,何不找個清凈的地方,莫要在此處擋著別人的路。”
目的得逞的連圖瞬間喜笑顏開,下令讓隨從讓開路,自己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那便請上樓吧,四樓我已經(jīng)命人備好了茶點,不會有任何人打擾的。其余幾位,就請在此處等候吧,我有要事與阿晚商量,你們在不合適?!?p> 阿梧著急地拽著阿晚的袖子,惡狠狠地看著連圖:“那怎么行,萬一你這個老頭子欺負阿晚呢,不行,我要一起去,要不然面談?!?p> “呵呵,你這個小娃娃可真有意思。我們倆的年齡不知道比你長了多少,這么多年誰不了解誰,還用得著你操心?快些撒手,我沒工夫跟你在這耽擱?!?p> “好了,你們在這兒等我吧?!卑⑼黼[約猜到了他此次來找自己的原因,也好,自己也有些事情正好想問問他。她對著幾人說了聲,又附在阿梧的耳邊,“放心吧,他們這么多人加起來都打不過我的,我很快就下來?!?p> “可是……”
阿晚看著她輕輕搖了搖頭,又看了眼長溪,示意他照顧好阿梧,便跟著連圖上了四樓。
二人上樓后,連闕便擔心地看向一旁云淡風輕的長溪:“我爺爺不會真的要對姐姐做些什么事情吧,要不要我去找閻明那個家伙?!?p> 長溪端正地坐在一旁,抬眼隨意地暼了暼他:“放心吧,你爺爺可打不過她,想必是阿晚有想問他的事情,暫且等著吧?!?p> 阿晚跟著連圖一路上了四樓,越往上走,這里的裝潢就越發(fā)地精致奢靡,三樓還尚且能聽到人說話的聲音,到了四樓,竟是不見一人。
他們進到一處寬敞的雅間內,桌上早已放好了精致的點心,阿晚隨性地選了一個座位坐下,拈起一塊糕點放進嘴里,好整以暇地看著連圖:“還花了這么多錢清場,未免多此一舉,你我之間的談話,又不會被第三人聽到,看來這么多年,你當真是斂了不少財。”
連圖絲毫不在意她言語中的暗諷,笑著又為她倒了杯茶:“你不常在人界走動,自然是不知道,錢在這里可是萬能的。我連家這么多年,家產(chǎn)遍布人界,其余幾大家族,可是根本比不上的?!?p> 阿晚不耐煩地砸吧了下嘴,端起茶水抿了一口:“行了,我沒工夫跟你閑扯。有話直說吧。”
連圖尷尬地笑了笑,接著說道:“想必你也聽我那個孫子說了不少事情,沒錯,我的確是找到了能夠長久地活下去的法子,不瞞你說,過去我是做了對不住往生殿的事情,可我也已經(jīng)付出了代價了,你我之間沒必要揪著過去的事情沒完沒了。我們相識了千年,再怎么說也是同源的人族,何必鬧到今天水火不容的地步呢。我今日來找你,可是來幫你的,你可想知道,這長生的法子到底是什么?”
阿晚冷笑了聲,她還想,他什么時候能說出這番話,不曾想他的耐性也沒多少?!斑B圖,這世間縱有長生的法子,也必定是逆天而為,若你當真為了自己的私利,不顧這天下蒼生,我勢必容不得你?!?p> 早就料到她會這樣回答,連圖波瀾不驚地繼續(xù)說道:“你還是跟以前一樣,總把天下蒼生掛在嘴邊,這又是何苦呢,何必要強撐著,承擔被強加在你身上的重擔呢。哎,你我年歲相差不過數(shù)十年,我也當真是心疼你,孤獨無依到今天。也罷,也許你知道了,會改變自己的心意。我尋了長生的法子幾千年,直到近百年才幡然醒悟,當初你阿姊勸我們建立往生殿,又一人獨自離開,直到今日都不曾出現(xiàn),我就應該猜到的。阿晚,你可想知道,你的阿姊在什么地方嗎?”
像是萬里晴空突然間閃下了一道雷劈中了她,過了多少年了,這還是第一次聽別人提起阿姊,她呆愣在原地,思緒瞬間回到了當初人族在一起生活的場景。阿姊,她的阿姊,她再沒見過的阿姊,難不成終于有了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