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她徹底地從他的世界消失之后,他才覺得自己親手建造的這處地方,于她,不過是第二個牢籠罷了,但卻早已為時過晚。不過至少此刻,為了將她留在自己的身邊,他自是顧不得這許多。
閻明內(nèi)心十足地欣喜,向來波瀾不驚的人,也抑制不住眸子里的激動。他開心地笑著對她指了指一旁的房子:“那是我為你準備的書房,里面都是我這么多年自己從人界四處搜集來的書籍,其中大多都是各地的風景人文記載,我想你應該會喜歡的。還有屋子里所有的家具陳設,無一不是我精心挑選的。我這就帶你去看看,若是有不喜歡的,你可要告知與我。”
說著他便要牽著她親自去看看這里的每一間房,卻被阿晚拽住了袖子?!安患保壹热淮饝蛔吡?,日后便有的是時間看這里的一草一木。不過有一事,我卻是要要與你商量商量的?!?p> 閻明輕聲笑了笑,俯下身來平視著她:“師父若是想做什么事,自是不必與我商量,這里的一切原本就是屬于你的。如果你想讓任何人住在這里的話,都隨你開心就好,缺的東西,我再去補即可。”
阿晚錯愕地看著他,心想自己也是剛才興起的念頭,怎的他就知曉自己在想什么。不過旋即她又想到,畢竟他也接手了殿里的事務許久,洞察人心的本事,可是必須要學會的東西,因此她只笑著回應:“阿明果然是長大了,能獨當一面了,現(xiàn)在不用我說都知道我在想什么了,看來肖午沒少教你。長溪和阿梧都是我在人界認識的,長溪本就是殿里的人,即便是在外戍守,也終究是有著往生殿的名義,也不會出什么大的事。但阿梧先前卻與往生殿毫無干系,雖跟著我在外游歷了許久,但學的東西也只不過是皮毛。若要等她真的能出去處理事項,呵呵,還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時候呢。不過我也不打算再教她了,她如今已是無父無母,我只希望她能夠快快樂樂地在這里成長就好。無論是現(xiàn)在還是以后,我都不希望她像我一樣。阿明,我要你答應我,以后無論發(fā)生任何事,你都要保護好連闕和阿梧?!?p> 她的語氣就像是預知到了未來會發(fā)生何事,在交代自己的后事一般,讓閻明聽得不由皺起了眉頭:“以往師父不會這般瞻前顧后,看來此次出去,他二人當真是與你經(jīng)歷了不少。連闕一向對我有意見,但我也知為何,因此從未與他計較過。即便你不說,發(fā)生任何事情,我也會護好他。但為何連同阿梧也要這般,你與她相識不過幾年?!?p> 阿晚輕輕笑了笑:“你不知道,她很像幼年時的我。當初我一人形單影只帶著眾人離開部落的時候,也是那般地無助。這世間像她這樣遭遇的孩子不在少數(shù),可唯有她的眼睛里沒有一絲的恐懼和迷茫,她知道自己要什么,就跟我知道自己必須要做什么一樣。阿明,我知道你有事情瞞著我,我不會過問此事,你做的事情,必定有你的理由。但前提是,這往生殿,你可要守住了,這里事關天下存亡,容不得半點差錯?!?p> 閻明張了張嘴,他很想告訴她自己正在做的事情是什么,可他又害怕,怕她知道了,便會責怪自己亂了天地的秩序。因此只能苦澀地回應:“好,我答應你。我在的一日,往生殿就絕對不會放任一人作亂。這里是你的家,也是我此生的家?!?p> 阿晚勾著唇角笑了笑:“好了,我們回去吧,收拾完東西便搬來此處。其實住在這里也好,殿里每天來來回回的那么多人族,若我一直出現(xiàn)在殿里,長此以往,勢必有人會對你心生不滿?!?p> “嗯,好?!?p> 其實他想說,此時的往生殿,已是無人敢對自己心生不滿,他早已不是當初那個弱小的他。其實她想說,她知道他將往生殿打理地極好,也不會有人族因為自己一直住在殿里,而對他有什么不滿,只是她只能做出這樣的決定,只為了待在離他最近的地方,不讓他行差踏錯一步。
回到殿里,閻明被肖午叫走,不知去商討何事。她在大殿的后山找到了長溪和阿梧,二人正在百無聊賴地釣著后山池塘里養(yǎng)的魚,看到她回來了,阿梧便扔掉了魚竿,蹦蹦跳跳地抱住了她的胳膊:“阿晚,我們在這里也待了好幾天了,該逛的地方都逛遍了,不如咱們還是去游歷人間吧,還是人間有意思,你不是最喜歡到處玩了嘛?!?p> 阿晚輕柔地撫摸著她的頭發(fā):“阿梧,我們不走了可好?我在這里有一處宅邸,那里雖不大,但是可好看了,你一定會喜歡的。我出去了這么多年,也游歷了不少地方,如今好不容易才回家,才覺得還是家里住著舒坦。以后你就當此處是你家,想出去玩了便出去,可好?”
“家?我們在此處當真可以有個家嗎?”阿梧激動地看著她,上下拽動著她的胳膊,“太好了,阿梧終于有家了。我們?nèi)齻€以后就都可以住在這里,不用擠一間房子了。而且想出去人間游玩便出去幾天,玩累了還可以回來睡覺。這可是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啊。啊啊啊,太好了,長溪,你聽到了嗎,我們有個家了在這里?!?p> 長溪手里執(zhí)著魚竿,仍靜靜地坐在池塘邊,他聽到了她們?nèi)康膶υ?,但他卻不并希望阿晚留在這里。阿梧那個丫頭聽不出來她的情緒,可他卻聽得分明。哪里是什么自己不想走了,覺得還是家里舒坦,不就是為了有一個借口,好安慰自己。她那般喜歡外面的世界,如今卻是為了那個人而不得不再次禁錮在這里,他此時內(nèi)心百感交集,又氣憤又無能為力,他沒有任何的身份可以給出任何的建議。就連大聲地對她喊一句“想走你便走,我自陪你去天下,又何必理會他人”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