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闕飯后跟著連圖到了旁邊的院子,距離阿晚他們住的地方隔了一段距離。連圖帶著他進了其中一個房門,還未走進去,連闕就聞到一陣熟悉的焚香味。
連圖背著手背對他站著,看著屋子正中央擺放著的幾個牌位:“這次回來,可有打探到什么消息?”
前面的桌子上擺放著的幾個牌位,其中就有連闕父母的,剩下的兩個人是他的伯伯和姑姑。他自小就對自己的伯伯和姑姑沒有什么印象,對于自己父母的,也不過只有幾個場景的記憶,因此對這個地方,他并沒有多大的感觸。他盯著爺爺?shù)谋秤?,悶悶地說了聲:“沒有?!?p> “沒有?”連圖回過神來惡狠狠地看著他,“我的好孫兒,你可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當(dāng)初讓你去接近那個不識好歹的阿晚,你以為當(dāng)真是讓你去當(dāng)什么徒弟的?你自己說說第幾次了,每次都是沒有任何發(fā)現(xiàn),要你有何用!”
連闕陰沉著臉,低眼看著墨黑色的地面:“我說了,沒有,就是真的沒有。姐姐在外游歷那么多年,殿里的事情也都是師父和閻明在打理,他們商討的事情旁人一概不知,我亦是如此。若你想讓我替你打探什么,還不如直接去問姐姐的好,她一定會告訴你的?!?p> “廢物,如今竟敢跟我頂嘴了不成!”連圖抬手想去打他的耳光,被他緊緊地攥住了手腕,“你還想與我動手不成?這才過了幾天,真以為自己翅膀硬了,你可好好看看這是什么地方,你父母的牌位可在此處,他們可都是你那好姐姐害死的!”
連闕閉上眼做了一個深呼吸,再睜開眼的時候已然又是一副俾睨天下的模樣,他將連圖的手甩開,低眼看著他:“我的好爺爺,你莫不是忘了,我連自己的父母都沒見過幾面,又何來的感情?你不要以為我當(dāng)真不知道他們都是怎么死的,我只是念著你我還有血緣的關(guān)系,不愿說出口罷了。你竟還將這臟水潑到姐姐的身上,往后,這個家,我看我也不用回了,你好自為之?!?p> 說完他便打開門,洋洋灑灑地離開了這處院落。只剩連圖還在房間里,眼神陰翳地說道:“哼,還真是孩子大了有了自己的脾氣,不過,任憑你再怎么折騰,都休想逃脫這個家,你們可都是我的好孩子啊?!?p> 出了門,連闕便著急地去找阿晚,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這般想看到她,但心里就是有一種力量在驅(qū)使他。他快步跑起來,身形如影,不一會兒就到了阿晚休息的房門前。他微微喘著氣,定定地瞧著緊閉的房門,敲門的手懸在門前,但又有些猶豫。已經(jīng)是深夜了,姐姐向來睡得早,此時吵醒她必然是不好的,莫不如明日早些來找她好了。他猶猶豫豫站在門前,緊咬著嘴唇,完全一副沒長大的孩子般。
房內(nèi)的阿晚并沒有睡著,她剛躺在床上,就發(fā)現(xiàn)連闕呼哧喘著氣站在了門口,等了許久,卻是沒等到他敲門,不由有些無奈:“在外面站了那么久,要是還覺得不累的話,那就繼續(xù)站著吧,有事明日再說?!?p> 聽到屋內(nèi)傳來的阿晚的聲音,連闕一瞬間散去了愁容,欣喜地推開了房門跑了進去:“姐姐還沒睡是在等我嗎?”
阿晚從床上直起身來,懶散地看著他,揮手點燃了房內(nèi)的燈:“我等你干什么,只是剛好沒睡著,又見你在外躊躇許久,更睡不著了。怎么,跟你爺爺商討完天下大事了?看來并不是很開心吶?!?p> 連闕委屈地噘著嘴,在她面前,他永遠都是一副孩子氣的模樣:“姐姐說笑了,哪有什么天下大事,不過就是家里的瑣事罷了,我也懶得管,這家與我并無多少干系,以后還是不回來了?!?p> 阿晚坐在桌旁給自己倒了杯水,抬眼瞧著滿臉委屈的連闕,不禁莞爾笑了笑:“這血緣關(guān)系,豈是說斷就能斷的,更何況,即便你想離開,你那個好爺爺怕是都不會輕易放過你吧?!?p> 連闕抬頭驚慌失措地看向她,掩飾地笑了笑:“呵呵,姐姐這是何意,我若想走,任誰都攔不住吧。”
“這杯是給你的。”阿晚將另外一杯水放到桌邊,手撐在桌面上托著腦袋看著他,“小不點,我比你多活了幾千年,自然是知道連圖是個什么人。不然你以為,當(dāng)真是長溪說要來你家做客,我才心血來潮想要來看看嗎?”
連闕的眼睛閃爍了幾下,他內(nèi)心突然有了種不好的預(yù)感:“姐姐……這是何意……”
阿晚輕輕嘆了口氣,將手放了下來:“我說過,你既叫我一聲姐姐,那便一生都是我的弟弟。所以即便你當(dāng)初是不懷好意地接近我,我也不會責(zé)怪你的?!?p> “你……”連闕睜大著眼睛望著她,一時間竟是不知道該說什么。他沒想到從剛開始的時候,她就知道是帶有目的的,但為何,她將自己留在身邊這么多年,還讓自己叫她姐姐……
阿晚歪了下頭,依舊柔和地看著他:“好啦,我知道你什么都沒告訴你爺爺,不愧是我們家小不點,幸虧沒被你爺爺帶歪。你不用多想,我并非是想將你留在身邊,用來鉗制你們連家,只是單純地喜歡你這個小不點。你與你爺爺不同,我第一眼見你的時候,就知道你能成為什么樣的人,否則也不會將你帶去往生殿,還留了這么多年?!?p> 連闕沉默不語著,內(nèi)心卻已是驚濤駭浪,他看著一臉毫不在意的阿晚,心下更是多了幾分愧疚。原來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可他卻瞞了她這么多年,即便是沒有做任何有損往生殿的事情,可內(nèi)心的負疚感卻是每日劇增。他也曾逃避過,讓自己深陷在每日的忙碌中,可每每爺爺來找他的時候,都會再一次讓他陷入無盡的深淵中。
他沙啞著聲音,紅著眼眶看向阿晚,十足地委屈:“姐姐……”
“好啦好啦,我們家小不點乖?!卑⑼碚酒鹕韥恚p輕地抱住了他,拍著他的后背,“我知道你爺爺每隔一段時日就會去逼問你殿里的事情,但你從未透露過分毫,姐姐都是知道的啊,只是想著你總有一天會長大,會親自告訴我的。不過現(xiàn)在也好,反正都一樣,我還是你的姐姐,這一點,永遠都不會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