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晚,等會兒出去記得像來時一樣,跟緊我?!遍惷骰剡^身看向李晚,像是并未發(fā)覺她的異常般。
回去的路上,李晚再次留心觀察了下沿途的景象,不過看起來與來時并無任何不同。這里的靈魂依舊滿臉陰郁的模樣,看著著實是會影響人的心情。
“這里的靈魂為什么都是苦大仇深的模樣,與二鐵看著完全不同?”她還是忍不住開口問了閻明。
閻明目視著前方,他的眼睛片刻都未停留在周圍的事物上,腳下快步地往出口的方向走著:“往生殿地域遼闊,但終日是黑夜,就連月亮都是殿主制造出來的,體驗過人世的繁華無盡,他們又怎么可能真的會愛上這無邊的黑暗呢……”
他的語氣依舊是平靜如水的,可李晚聽著他的話,莫名感到了一絲孤寂。他們有著遠超出人類的生命,自然見識過更過的事情,但誰又能明白穿梭于兩個世界,或許也并非他所愿。
“我想,總會有人生活在黑暗中的,不一定每個人都喜歡光明。黑夜,可以見到很多無法想象的事情,也說不定呢。”
她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己明明從小就怕極了黑夜,連一個人睡覺都會害怕,此時竟也能說出這樣違心的話。
閻明的嘴角略微揚起,眼睛里噙了幾分笑意,他其實早就已經習慣了黑暗,甚至是有些喜歡這樣的感覺。在黑暗中,人可以耐心地旁觀著這世間的萬千變化,沒有嘈雜、繁復的其他干擾,這很適合他。
不過曾經她是他黑暗的世界中唯一的光亮,現在,他想也許依舊是這樣:“總需要有人站立在黑暗中,靜靜地眺望著這個世界。也許以后你也會是,同我們一樣。”
李晚沒有回答他的話,因為她并不確定自己是否有這樣的勇氣,孤身一人面對無盡的黑暗。
很快他們就走到了出口,她往后退了幾步,等著閻明像之前長溪那樣施展動作,但他只是站在墻壁前,揮了一下手,就看見熟悉的黑洞又出現在了眼前。
他對著李晚伸出了一只手,后者輕輕地搭了上去,在跨入黑洞前,她突然回頭看了一眼,夜空中的月亮依舊亮得如太陽般,四周并看不到往生殿的疆域有多寬廣,目光所及之處是一條再普通不過的道路,兩旁的建筑也與人間并無多大的差異。但奇怪的是,就是這樣的地方,讓她有隱隱的親切感,她突然想到了夢中自己穿著繁復的衣服坐在房頂的青石瓦上,頭頂的月亮實在是像極了眼前這個。
不過還未等她再細想,閻明已經拉著她跨入了黑洞中,一陣強勁的吸力過后,二人又回到了先前巨大的宅子中。
他們走出房間的時候,天色已經是黑了下來,李晚跟著他往外走,也懶得再記線路,便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已經是晚上的八點了,微信的未讀消息足足有幾十條。她趕忙打開之后,發(fā)現并沒有家中之人的消息,這才不慌不忙地翻看著。
除了學校老師群里發(fā)布的很多照片和一陣寒暄外,就是明日說好要來找她的閨蜜,卻又說她臨時有事,不來找她了。她回了一句“好”,便將手機揣進了兜里,她想著明天剛好可以睡個懶覺,今天的確是耗費了不少心神,她需要時間好好消化消化這些東西。
他們二人七拐八拐地出了宅子,閻明又再次畫了一個黑洞,將她帶回了學校附近。
“這是學校附近的公園里面,平時晚上也沒有什么人在這里出現,以后就當作是我們的一個傳送地點。”
李晚剛想開口回答她,就聽見肚子咕咕地響了幾聲,在幽靜的竹林中顯得尤為響亮。她將目光移向別處,輕輕地吭了一聲:“嗯。不過現在還是去吃飯吧,今天的確是花費了很長時間。”
閻明在黑暗中笑著看向她,眼光十足地溫柔。她這副假裝冷靜的模樣,可實在是少見:“走吧?!?p> 二人并肩往附近的夜市上走,一路上再沒有什么交談。
“老板,要一份抄手,再要一籠包子?!?p> 夜市上有著各種各樣的小吃,攤販的車輛足足排滿了半條街,四周的聲音也是十分的嘈雜。在這個遠離城市中心的郊區(qū),李晚最是喜歡夜晚在這里吃飯。她喜歡坐在路邊的小凳子上,一邊吹著風一邊看著路過的形形色色的人。很多人都覺得路邊攤衛(wèi)生堪憂,但她打小是吃慣了的,小區(qū)里有很多叔叔阿姨都是擺了半輩子的路邊攤,她往日最喜歡和奶奶坐在一邊,聽他們嘮嗑。有人的時候就看著他們做飯,沒人的時候,大家圍在一起聊家常也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
對李晚來說,路邊攤對她是一種自由的象征,無論任何時候,只要坐在這里靜靜地吃一頓飯,她就又會有著繼續(xù)前行的毅力。
她看著依舊站在一旁,明顯是在思考該不該坐下的閻明,不覺有些好笑。
她站起身來湊到他的跟前,低聲地說道:“喂,其實沒有什么的,路邊攤都是很好吃的,別看衛(wèi)生不怎么樣,但真的要比大飯店里自由自在地多了?!?p> 閻明看著她信誓旦旦的模樣,他從未想過,曾經以吃遍天下珍饈為目的的人,如今竟是如此滿足于再普通不過的食物。他輕笑了一下,便徑自對著老板喊了句:“老板,跟她一樣的東西來一份”,然后走到了她的對面坐下。
但他一米八的身高,坐在這矮矮的桌子旁,腿都無法施展開,實在是讓李晚看著都好笑。她也是沒有想到,老師們口中儀表堂堂的閻老師,現在也不過是再普通不過的正常人所過的生活。
“好嘞,二位先坐,馬上就好?!?p> 老板大聲地回了一句。李晚坐下來將桌子仔仔細細地擦了一遍,等待著飯好的間隙,她打量著對面仍有些不自在的人,回想起今天發(fā)生的一切,就像是做了一個不真實的夢一樣。她想著想著不自覺地就說了出來:“你會不會是我做的一場夢呢……”
對面的人聽見她的呢喃,臉上的笑容越發(fā)地燦爛,全然沒有之前的嚴肅威嚴感:“阿晚,不是夢,我就在這里,不會再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