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沙子！你是不是還在我攤子里玩吶？”
一輛推車緩緩駛來，木制的車輪嘎嘎作響。推車上的蒸籠堆得很高，將推車的人完全遮擋。雨滴打在蒸籠旁匣子里的碗碟上，很是清脆。
姜陽烈與姜月柔十分警惕地回頭盯著那推來的推車，主動收斂了氣息，避免打草驚蛇。
而那小男孩卻并不在意那推車人的責問，反而還向邀功似得沖著緩緩過來的推車喊著。
“叔，你有個老顧客來了。我記得不是還有些面嘛，給他燒個餅吧！”
“別給我岔開話題！你現(xiàn)在該回去了！”
也許是因為聽見小男孩說我們是老顧客吧，所以他并沒有看我們，直接把推車停在了支著大黑鍋的雨棚旁。
他走進了雨棚下，將草帽掛在了雨棚的支架上，這才轉過身，嘴里卻還是絮絮叨叨。
“不聽話呢怎么，都說了幾遍了，卯時城里的人們起床之前，就要跟著你爹娘回去的。你要是再這樣，以后就不讓你進城……”
他的嘮叨終于停了。因為他看到了姜陽烈和姜月柔。
這兩人分別是少陽玄宗的少宗主和太陰極宗的圣女。
他知道，他也認得，但他不清楚為什么這兩人會來到這里。
他對自己的隱匿之法相當自信。
所以只是巧合么？
直到他看到了正坐在長凳上喝著半碗涼粥的我。
“這粥口感不錯，雖然涼了些……有咸菜么？”
我將手中的碗放在了桌子上，望向愣住了的章八。
“白粥，喝著卻有股淡淡的海鮮味。手藝不錯啊，章八？”
“咸菜還有的，叔，你給客人拿一下？”
小男孩可認不出我，只知道我是章八的熟客，即便他也是頭一次見到我。聽到我要咸菜，頗有一股小鬼當家的意思吩咐著章八，可章八只是愣在原地，小男孩皺了皺眉，只當章八是故意不理會他。
“算了算了，我去拿！”
小男孩赤著腳丫噠噠噠地跑到了另一個放置著許多壇子的雨棚下，找了個小碟，盛咸菜。
也就在小男孩跑過去的瞬間，章八似乎是終于回過了神，直接跪倒在地上，顫顫巍巍。
“草民章八，拜，拜見王上！”
“嘖，你可是南明的供奉，怎么會是草民呢？”
“前朝的虛職怎能延續(xù)到本朝。王上還是莫要取笑草民了。”
怎么說章八原來也是在南明朝中摸爬滾打過的，縱然對我的實力恐懼，可當下依舊能夠迅速調整自己的狀態(tài)，不亂分寸。
“好，不提。”
小男孩端著一碟咸菜回來了，見章八竟然跪在地上，趕緊將咸菜放到了我的桌子上然后就跑過去拉起章八的手。
“叔！你這是干什么？你不是教我人只跪天跪地跪父母么？他只是一個熟客，至于這樣嘛！”
章八側過腦袋，認真地解釋道。
“這是叔叔的恩人，你小孩子就別管了，趕緊回家去?！?p> 我將小男孩拿來的一小碟咸菜全部倒進了白粥里，用筷子拌了拌，然后拿起碗，把粥一口喝了下去。
“啪！”
我把空碗砸在了桌子上，嚇得那一大一小同時向我看了過來。
“天京幫的幫員其實就是那些作亂的妖族，而你們的幫主京非，其實就是妖族八大妖王之一的蛟海王?！?p> “章八！是也不是？”
我突然間爆發(fā)的氣勢嚇得小男孩一個趔趄，要不是章八腰間伸出了一只觸手扶住了小男孩，這小孩就該一屁股坐進水坑里了。
“你，你怎么會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章八都還沒開口，站穩(wěn)了的小男孩已經(jīng)向我發(fā)問，只是看到我身后的那一男一女瞬間變得嚴肅甚至兇厲起來的神色，問到最后一點底氣都沒剩，就差沒哭出來了。
而見到姜陽烈和姜月柔似是要有什么動作，章八忌憚地盯著他倆，皮膚上也隨之開始出現(xiàn)一個又一個發(fā)著藍色熒光的圓環(huán)。
“妖族竟然扮做修道組織潛入人族的城池，養(yǎng)妖自重，簡直就是對我等赤裸裸的挑釁！”
姜月柔本就性子急，而面對人族與妖族的糾紛則更是這樣了。她神級高手的靈氣威壓瞬間鋪開，將章八和那小男孩鎮(zhèn)住了。
“這家伙才出竅境的實力，你有必要這么激動么？難道你覺得你和你弟兩個神級的高手，還能被這才出竅境的妖族陰溝里翻船？”
“這兩個可是妖族！”
“那我換個問法：天京幫在的時候，有聽說妖族殺人或者傷人的嗎？”
“他們敢！這里可是荊州，王都所在，他們要是敢傷人，我們早就帶人將他們斬草除根了！”
我有些無奈地看了姜月柔一眼。
這妮子對妖族的偏見也太過深重了些，下次這種場合還是不帶她的好。
我扭頭瞥了一眼姜陽烈。
姜陽烈雖然也是神情嚴肅，但比起姜月柔卻是不知道冷靜多少倍了。
他也發(fā)現(xiàn)我瞥了他一眼，就大致猜到了我的意思，我的魂力便感知到姜陽烈送了一道傳音給了姜月柔。
不過也就僅僅能感受到傳音過去，其中的內容卻不得而知了。但大體方向，應該就是勸姜月柔收起靈氣威壓。畢竟有這威壓在，這章八和小男孩連開口都是極為艱難的。
還得是弟弟。
姜月柔不動聲色地收斂了神級的威壓，然后默默地走到了他們的后方，攔住了他們的退路。
“說說吧，關于天京幫的。”
小男孩大概是從未感受過神級威壓，這種壓力突然消失后，他依舊呆滯著，雙手卻是死死地抱緊了章八的觸手。
章八喘了口氣，調理了一下。
他知道在我面前變化無用，跑更是癡人說夢，因此也是認命了，認真回答著我的問話。
“王上猜的基本都對：天京幫內的，都是居住在荊州沿海的妖族。只是那天京幫的幫主京非，其實是我。傳聞中什么所謂的匿神遁形之法，其實就是我天生的變化之術。雖然我只有出竅境，但我的變化之術，一般的神級高手都是認不出的。”
“那蛟海王是怎么回事？她是怎么進南明的？”
“海妃娘娘蛟海王的身份我也是王上來的那天夜里才知曉的。她進宮是十多年前的事兒了：是圣天炎宗宗主呂文威的義妹，當時南明王周裕一見她都傻了，當即就納她為妃子。那年，也就是最北邊，那個叫什么，慶，慶城淪陷的時候?！?p> “同為妖族，你就一點都沒察覺？”
“蛟海王可是血脈覺醒的修煉的妖氣的妖王??！豈是我這只會變化的小妖可以察覺的到的。再著，天京幫內的妖族都是荊州沿海零散的自行修煉的小妖，沒被蛟海王當口糧吃了就已經(jīng)是萬幸了！”
“你天京幫的那些妖族在哪呢？”
章八抬起頭，幽幽地盯著我。
“王上，這種事，您還是自己去查吧！我是不會說的?！?p> “哦好，那你們這些妖族這些年有殺人過么？傷人，或者損壞他人財物什么的?！?p> 章八本想著我肯定會逼他說出其他妖族的下落，將嘴巴閉得死死的，卻不料我竟然真的就這么略過了，當即又愣住了。
“妖族怎么可能不害人！”
姜月柔冰冷的聲音從他身后傳來，他才回神，趕緊回答道。
“沒有！自天京幫成立以來，我們都不曾傷人。畢竟要是傷了人，朝堂肯定會下令緝拿，如此，我們也就不好謀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