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有雨必起浪。
陸地上只是雨,可到了海里,便成了風(fēng)雨交加。
風(fēng)將海面揉成一團糟,掀起的海浪高得如同城墻一般。湛藍的海浪上浮著一層白沫,拍下來,遮天蔽日,將我身下的木板都硬生生拍成了兩段。
我沒見過幾次海,所以,在那么大的風(fēng)浪里駕木板航行,我也是生平頭一遭。
不過也辛虧我當(dāng)初沒選擇自己一個人游去荊州。不然就憑這樣的大風(fēng)大浪,絕對能把我整的再也分不出東南西北。
最終就算我體力超常,活生生游到了岸邊,不算上花下去的時間,最后上岸的地方,距離我的目的地荊州,估計也得有十萬八千里遠了。
羅碧青見我這份狼狽不堪的模樣,總是想讓我放棄那塊可憐巴巴的木板,然后好讓她直接馱我過海。
這當(dāng)然是絕對不可能的!
為了男人的面子,就算再怎么受不了這樣的風(fēng)浪,我也得憋著。
于是兩個時辰后,在羅碧青的助力下,我居然真的扒著一塊已經(jīng)被風(fēng)浪摧殘得不成樣子的木板上了岸。
“大人,已經(jīng)到了?!?p> 羅碧青將我推到了岸邊,然后往岸上一靠,似乎是想要和我一起上岸。
我被海浪折騰的有些乏力,半個身子還浸在海里,想要先小歇一會兒??晌乙娝坪跸胍习陡胰デG州,我也只好趕緊拉住了她的手腕,將她拉到身邊。
但是也許是因為真的有些乏力了,我沒控制好力道,竟然一下子就將羅碧青拽進了懷里。
四目相對。
她在海水中顯得格外白皙透亮的肌膚一下子泛起了一層粉紅。
精靈般秀氣的臉上寫滿了不知所措,她輕啟紅唇,聲音小如蚊蠅振翅。
“大,大人……”
真不是有心的。
我尷尬地咽口了口水,但臉上依舊保持面不改色,冷冷問到。
“已經(jīng)到荊州了?”
“是……已經(jīng)到荊州了。”
她怯生生地從我懷里伸出一只手,指向岸上不遠處的一個村莊。
“從這里上岸就是漁遠村,再過去些就是天洛城了?!?p> 我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
雨還沒停,所以那個漁遠村,我也只能瞧見一個大概的輪廓。不過算算距離,從天洛城到南明都城明圣都,應(yīng)該是沒有多少遠了。
“好了,我知道了。”
我將她從我懷中緩緩?fù)七M了海里。只是羅碧青看我的神色有些復(fù)雜,些許嬌羞,些許慶幸,還有著,失落?
“回去吧。你現(xiàn)在是港亞城城主,百廢待興,可都是靠你?;厝ッΠ??!?p> “不,不需要我來接您嗎?”
羅碧青稍稍向我靠近了一些,鼓起勇氣詢問道。
“我回來應(yīng)該會走陸路……”
我本想說回來的時候南明已經(jīng)歸我了,已經(jīng)不需要走水路了。但我才說了一句話,而也就是這一句,落在她的耳朵里卻好像變了一個意思。
“都怨奴家沒有照顧好大人,奴家這就向大人請罪!”
羅碧青看來是以為因為這一次的遭遇,我害怕走水路了,所以才不讓她來接。
她想要向我下跪請罪,可現(xiàn)在還在海里,她跪不下去。所以她只能向我伸出手,示意我隨便責(zé)罰她。
我趕緊搖了搖頭。
“我還沒說完呢!”
“我說!等我下次回來的時候,我就是我拿下南明的時候了。不需要你來接我,你就認(rèn)真管理我交給你的港亞城,明白么?”
我調(diào)了調(diào)語氣,盡可能以一種命令的口吻告知她。
“別我回來去港亞城巡視了一圈,結(jié)果發(fā)現(xiàn)港亞城還是一團糟。到時候,我拿你是問!”
我伸出手指點了點她的額頭。她也連連點頭,趕緊應(yīng)承下來。
“好了,回去吧!”
我將手一揚,示意她可以回去了,剛轉(zhuǎn)過身,她就叫住了我。
“大人,請,請等等?!?p> 我只能停下了上岸的腳步扭過頭,心中卻已經(jīng)有點不耐煩了。
可一回頭,我竟然看見她將一顆散發(fā)著皎潔光暈的人眼大小的珠子吐在了掌心里。
她一吐出這一顆珠子,臉色就蒼白了許多,似是耗費了極大的精力。
“大……大人,這,這是我的鮫珠……”
我愣住了。
小時候最愛聽的就是各種奇聞異事。而這其中關(guān)于鮫人的故事,我也聽說過不少。
相傳,鮫珠就相當(dāng)于其他妖族修煉靈氣時的獸核,但這鮫珠自然還有其他的特殊之處。
最常聽說的,就是這鮫珠有著療傷續(xù)命的效果,也有著中和其他猛烈草藥的效力。在煉丹師的眼中,這就是一味可遇不可求的傳說級天地財寶。
另外,就是說一顆鮫珠就代表了一條鮫人的生命。鮫珠在,則鮫人在,鮫珠毀,則鮫人亡。
“大人,請服下它。它能療愈您身上的傷,并且還能讓您在水中呼吸……”
“不是說這個東西沒了你也要死么?你要是死了還怎么幫我辦事?”
我趕緊回過神,裝出一副憤怒的表情。
“大人,只是吞下不煉化,沒事的。而且這樣,大人也能更相信奴家不是么?”
羅碧青露出一個慘笑,很是勉強。
她緊緊地盯著我,沒有一點收回去的意思。與其和她僵在這里,我倒還不如先收下了。
我接過了她掌心的鮫珠,示意她可以回去了。但她卻還是沒有一點反應(yīng),似乎一定要看著我吞下鮫珠才會安心。
倔。
我沒辦法,只能當(dāng)著她的面,將她的鮫珠一口吞下。
入口腥鮮。
本以為那么大一顆珠子,若是不喝水順下去就咽不下去了,但它到了嗓子眼時竟是自動一下子變小了,直接進了肚子。
沒有一點異樣,似乎也沒有一點變化。
我向她張了張嘴,示意我已經(jīng)咽下去了。她才安心的緩緩地呼出了一口氣,而她的身子也隨著這一口氣一下子軟了下去,沒入了海面。
她如今的狀況,若是在海里遇上些什么,恐怕是沒什么反抗的能力了。
所以,我在她沒入海面的瞬間拉住了她的手,將她拉到一處系船柱邊,讓她抓著柱子不至于直接隨波逐流漂走。
“好了好了,休息會兒就回去吧?!?p> 我摸了摸她的腦袋,然后起身上岸向天洛城走去。
但其實,我并沒有離開,而是在稍遠的地方坐了下來。
直到看到羅碧青一直浮在水面上的腦袋沒入了水中,我才轉(zhuǎn)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