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先皇賜婚讓云裳愣住,她知道先皇只鐘愛她姐姐,可是她姐姐已經(jīng)死了,她完全可以來替代她,可是先皇卻親自賜婚,讓她嫁給了定寧伯世子。
“他收了那么多女人入后宮,為什么偏偏我不行?”
云閣老語氣猛然強(qiáng)硬了起來:“因為你是云想的妹妹,先皇是不想負(fù)了我們云氏,罷了,這件事都過去了這么多年了,先皇不在了,不久之后我也不在了,你怨恨的人都離開了,那你的怨恨也該散了吧?!?p> “憑什么!你們擅自決定了我的人生,給了我你們所謂的幸福,可是這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的是像姐姐一樣,從前我想要嫁入宮中,如今,我的想法依舊沒變,父親,你好好看著吧,看著你的女兒母儀天下。”
云閣老眸光閃爍了幾分,看著云裳出門的背影,沉沉的嘆了口氣,有野心未必是好事。
回宮的路上盛永玉一句話都沒有跟秦言說,兩個人坐著馬車,馬車?yán)镬o悄悄的,秦言也不是多言的人,只是暗暗的摩挲著手中的小書冊。
回到宮里的盛永玉沒有回啟翔殿,而是往御書房的方向走,秦言一聲不吭的跟在后頭,他知道她有話要說。
到了御書房,盛永玉這才一本正經(jīng)的面對秦言。
“那封信是不是你故意讓我看到的?”
盛永玉眼神灼灼,秦言避無可避道:“是”。
“你知道拐賣孩童的背后是我外祖父,所以你才讓我去查,是因為你怕自己查上云家朕會治你的罪嗎?”
秦言默然:“不是,臣覺得這是你的家事,該你來做決定?!?p> 盛永玉冷哼一聲:“呵,身為帝王,你覺得有家事可言?你只是在試探我,對云家還有幾分情。我對云裳的態(tài)度你看到了,但你不敢信,所以你要親眼看看我對外祖父的態(tài)度。恭喜你啊攝政王殿下,你都猜對了,我對云家,沒有任何情分了,就連你手中的書冊,都是外祖父親手交給我的,現(xiàn)在,你可以定云家的罪了?!?p> 盛永玉的話中無一不是嘲諷,她對秦言真心實意,想著為他排憂解難,誰曾想這一切竟然就是秦言給她的魚餌,只等著她這條傻魚上鉤呢。
她真的就是條傻魚,真的就上鉤了,如果不是外祖父親手將書冊交給她,她都不會想到這是一個局。
秦言看著盛永玉晦暗的臉色,“真正的幕后人不是云閣老,是云閣老的三弟和云裳。”
“你說我就會信?”盛永玉反問。
“我只是如實相告,信不信由陛下決定,就像臣作為攝政王,對陛下來說也只是輔助作用,真正能下決定的人,還是陛下自己?!?p> 秦言的確和盛千秋不同,盛千秋總是讓自己按照他的想法去做,盡管盛永玉有自己的想法,但最后的百般哄騙之后就瓦解了。
秦言不一樣,正如他所說,他只是為盛永玉提供想法,要不要按照這個想法去做和最終怎么去做,都是盛永玉自己的意志。
而盛永玉決定查云氏,是她自己的想法,并非只是看到的那一封信,她想要的是這件事情背后的真相,和給被拐賣孩童的公平,并沒有因為云氏是她的母族而徇私。
她是一國帝王,而不僅僅是誰的外孫女。
盛永玉十分認(rèn)真的看著秦言道:“秦言,這件事,外祖父認(rèn)下了,他想保全云裳,但我不想,我要的是真相,證據(jù)現(xiàn)在在你手里,真正的罪人可以任你處置?!?p> 說完這些話,盛永玉頭也不回的出了御書房,只要秦言處置了云氏,那她這個皇帝,也該下個罪己詔了吧,現(xiàn)在她就得回去準(zhǔn)備準(zhǔn)備,怎么將罪己詔寫的更加無辜一些。
畢竟云氏只生養(yǎng)了她母親,跟她的親緣也就止于此了。
秦言雖然拿到了想要的證據(jù),但他并不想現(xiàn)在治云家的罪,畢竟名義上盛永玉和云氏的關(guān)系會牽連到盛永玉,使得她的皇位更加不穩(wěn)固。
可是當(dāng)?shù)诙焓⒂烙駥⒁环庾锛涸t扔到他面前的時候,秦言再次懵了,只見罪己詔上寫著:朕受命于天,幼年即位為大盛女帝,但家族犯錯朕不曾察,此為一錯也,一錯既出,朕未能告于天下,此為二錯也,反思此二錯,乃朕年幼未能親政之過,朕知錯尚能改,后必勵精圖治宵衣旰食,為天下治。
秦言看出來了,盛永玉認(rèn)錯了,認(rèn)的是失察的罪,而且是因為她年紀(jì)小別人沒有告訴她,追根究底,錯還是別人,她只是被蒙蔽了。
秦言看著看著就笑出來了,這盛永玉,看來早就有所準(zhǔn)備,有了這封我錯就是別人錯的罪己詔,就算治了云氏的罪,無論是朝臣還是百姓,都不能說她什么,畢竟她還只是一個八歲的孩子。
然而治罪云家的政令還沒下達(dá),云閣老去世的消息就傳進(jìn)了宮里,那時盛永玉正騎在烏雪的背上滿馬場奔跑。
接到消息的第一時間,盛永玉就往云府跑去,她正好騎著馬,所以調(diào)轉(zhuǎn)馬頭,直接騎著烏雪去了云府,秦言看見,也騎上疾風(fēng)跟隨而去。
云府上下已經(jīng)是一片縞素,云閣老的尸身已經(jīng)被放進(jìn)巨大的棺材陳列在正廳,云裳正跪在下頭哭的傷心欲絕,老管家云良也一身素衣跪在一邊,他跟在云閣老身邊已經(jīng)二十多年了,主人的離世,也讓他失去了心中的支柱。
看著盛永玉和秦言進(jìn)來,所有人都跪下給他們行禮,盛永玉呆呆的望著那個棺材,好像能透過那個棺材看見里面的人一樣。
上次她來的時候外公還是活生生的,慈眉善目的模樣還尚在腦海,相談的那一晚上他們懷念著共同的親人,那是他們兩個之間聯(lián)系的來源,也是無法割舍的親緣。
盛永玉以為作為帝王家她早已沒了親緣的情感,就算決定治云氏的罪時她也沒有猶豫半分,可現(xiàn)在人死了,她忽然就明白了云閣老為什么要認(rèn)下全部的罪責(zé)了,自覺時日無多,臨了再庇佑云氏一次,再庇佑他剩下的女兒一次。
盛永玉在靈堂待了一會就走了,出了云府大門的時候?qū)Ω谏砗蟮那匮哉f:“那件事就此翻過吧,我不希望死去還要帶著一身污名,至于真正有罪的人,暗里處置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