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長途跋涉

　　“往后走啊，后面的空間多啊”，

　　檢票的同時，還不忘疏導(dǎo)人群。售票員后面的話，也只能當(dāng)”鬼話“聽了，劉偉正上輩子聽多了--已經(jīng)免疫了！

　　幸虧身板不錯，沖在了最前頭，劉偉正幾個艱難的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中間靠窗，還不錯。三四百多公里的路程，搖搖晃晃需要好幾個小時，他可不想一路站著。

　　嘈嘈喳喳的人群好不容易才安頓好，本來天氣就熱，車?yán)锩嫒硕嗑透鼰崃?，乘?wù)員熱的渾身冒汗，像是剛打完一仗，脫下帽子扇了兩下，才讓司機開車。

　　70年代的長途客車，總結(jié)起來就一個特點--”簡單“，不僅外形簡單，沒有奢侈的曲線，也沒有一絲多余的邊角；內(nèi)飾更是簡單，除了座椅，簡單的幾乎什么都沒有，空調(diào)更是想都不用想。

　　走的人和送行的人，終于在檢票口分開了，即使是這樣，也還是依依不舍，人前笑容燦爛，壓抑著內(nèi)心洶涌而出的感情，人后茫然無措進退失據(jù)，整個人的心就像空了。

　　兒女第一次出遠(yuǎn)門，沒有不這樣的。

　　當(dāng)鈴聲響起，緊接著，尖銳的喇叭聲“嗚嗚”回蕩在站內(nèi)，汽車緩緩啟動，駛出了汽車站，帶著呼嘯的風(fēng)，邁向遠(yuǎn)方。

　　搖搖晃晃一路，劉偉正的五臟六腑差點都被晃了出來，艱難的熬過了六個多小時，終于趕到了金陵汽車站。

　　下車后，劉偉正蹲在路邊，干嘔了好一陣，才緩過勁兒。

　　想起后面還有一大段路程，劉偉正也是一陣頭疼，艱難的站起身，大口的吸了好幾口新鮮空氣，才壓下心中的煩悶。

　　這年代國內(nèi)的空氣，沒有空氣污染，可比老鷹國的空氣還香甜！

　　顧不得細(xì)看，劉偉正幾個重新扛上包袱，提著箱子，慢悠悠的朝著火車站走去。這才是赴京的第二站，這年頭坐火車就是打一場硬仗，一連坐幾十個小時的火車，人又多，動都不能動，屁股都會坐僵掉，想想都有些頭皮發(fā)麻。

　　到了火車站一看，劉偉正就開始頭皮發(fā)麻，人真的是太多了，金陵作為交通樞紐，又是開學(xué)季，人都要堆在一起了。

　　在火車站，幾個人商量了一下，派出了劉偉正和章凡去買票，其他人就找了個角落，把行李放在一起。人就在旁邊站著看護著行李。

　　劉偉正和章凡分別向大家收了錄取通知書和錢，學(xué)生優(yōu)惠可以買半票。

　　售票處的人很多，售票窗口排隊的人也很多，隊伍老長老長，足足排了一個多小時的隊，總算輪上了。

　　也許是售票員照顧吧，大家都買上了坐票，可是麻煩的是幾個人買的票都不在一起，上車后只能孤軍奮戰(zhàn)了。

　　至于臥鋪票，那就不用想了，沒有工作證、沒有單位介紹信，那是根本就不會賣給你的。

　　金陵到滬市得車相對比較多，章凡他們很快就上車走了。

　　而劉偉正他們候車的車間比較長，幾個人商量輪流休息，當(dāng)劉偉正瞇上眼睡得正香的時候。

　　“起來，起來，讓一下……“

　　一陣女人的催促，在嘈雜的候車廳里越來越響。同時還有一根掃帚拍了拍他的雙腳，既蠻橫又無理，缺乏對人的基本尊重。

　　有些發(fā)怔的劉偉正被拉回到了現(xiàn)實里。

　　”抬個腳，說你呢“，

　　聲音愈加的不耐煩。

　　瞧著眼前的女人，劉偉正一個激靈的站了起來，讓開腳下的位置。

　　”我說你這個年輕人發(fā)什么愣啊，還以為犯傻了呢“，

　　一如既往的尖酸刻薄。

　　跟前是個四五十歲的婦女，拿著掃帚和簸箕正在打掃衛(wèi)生，一身的藍(lán)呢子制服，正是火車站工作人員的著裝。

　　金陵火車站可是大單位，眼前的女人則是大城市正經(jīng)的國家工作人員，可不是劉偉正這樣的鄉(xiāng)下人可比的。

　　等著那個女人掃完，劉偉正才又安心的坐下。

　　環(huán)顧四周，候車廳就是個大棚一樣的房子，光線昏暗，屋頂幾盞老式白熾燈發(fā)著暈黃的光。候車廳還是比較寬敞的，中間有幾根水泥立柱，四圍的墻上刷著一人高的綠漆。墻角還有不少農(nóng)民，坐在隨身攜帶的行李上，抽著鄉(xiāng)下常見的老式旱煙。除此之外，到處是腳步匆匆的行人，扛著行李，穿梭往來。

　　等了不大一會兒，廣播開始排隊檢票，人倒是不少，劉偉正拿出早已打好的車票，非常窄小的一張硬紙片遞給了檢票員。

　　”啪“的一聲，檢票員用手里的工具在車票的側(cè)面打下個缺口，這是進站的標(biāo)記。這種檢票方式已經(jīng)幾十年沒見了，幾乎已經(jīng)在記憶中淡忘了，讓劉偉正一陣新奇。

　　看到那久違的綠皮車，劉偉正感覺一陣陣親切。可沒多久，他就從懷舊中清醒過來，滿車廂的人，幾乎無法入內(nèi)。這年代的坐火車簡直不亞于一場戰(zhàn)爭。

　　火車站臺真的是站臺，連個頂棚都沒有，一群人只好頂著酷暑陸續(xù)上車?；疖噭t是已然在大家記憶中淡忘的綠皮車，到京城八百多公里的路程要跑幾十個小時，想著還有那么長時間需要熬著，劉偉正是咬著牙上了車。

　　沒啥說的，擠吧！找了個空車窗，把所有的行李塞進去，接著晃著車票，護著柳依沖入車門。費了老半天勁，總算擠到自己行李邊上。

　　這年頭出門在外都不容易，所以幫忙的熱心人還是挺多。行李看管的挺好，劉偉正滿頭大汗的向幫著看行李的那位熱心老大爺?shù)乐x后，接著帶著柳依擠向自己座位。

　　車廂里有些擁擠，劉偉正的座位又在中間，他只好把所有行李舉過頭頂，一步一步的往前挪，等到挪到中間，才發(fā)現(xiàn)走錯了方向，到了隔壁車廂。

　　劉偉正一陣郁悶，心中暗暗罵道：

　　“他娘的，也不標(biāo)清楚”，

　　沒有辦法，只能掉頭又往回走。再次經(jīng)過一段”遠(yuǎn)征“，好不容易終于摸到了自己的位置，結(jié)果被一個小年輕給占上了，直接拿出車票，在那人眼前晃了晃。

　　那個時候，人倒是老實，沒有啥胡攪蠻纏的，小青年立馬就站了起來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