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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辛再入府時，眼看著春光滿面，一掃愁態(tài)。雖然近些時日一直在忙碌婚事，但他并沒有將白衡英交代的事情忘記，今日便是來商談此事。
宗辛見到桌上的涼茶，端起便是牛飲，喝完之后又連喝兩杯，這才舒了一口氣，算是活了過來。
白衡英見他精神極佳，打趣他道，“怎的子爵府中竟連茶水也沒有么？若需要，我可叫胡漣清給你備些好茶送到府上。”
“王爺現(xiàn)在的酸話說得可越發(fā)流利，我若不是為了替您辦事，又何必來討這杯茶吃？”宗辛翻著白眼，說完端起茶壺又添了一杯。“上次你讓我查的京中的清流人家，我已查到了幾家。也投了拜帖命人上門詢問過，倒是有兩家愿意結(jié)這門親?！?p> 白衡英認真起來，坐直了身子說道，“說來聽聽?！?p> “第一家是正五品朝議大夫張靜泉。張家自前朝起便是書香世家，滿門盡是有品有德的讀書人。張靜泉更是為人正直，剛正不阿，算是朝中難得清譽的文官。張靜泉的夫人也是清流人家出身，性格柔順，端莊大方。張靜泉膝下有一子一女，長子張鶴前年中了進士，眼下也在朝中為官。女兒張鹮比昭熙君還要小三歲，這幾年正在托人尋一門好親事?！?p> 張靜泉的為人白衡英在朝中聽說過，甚少與權(quán)貴沾邊，做事自有一番主張，甚有文人風骨。
“還有呢？”
“另一家則是從六品奉議郎王濟沐。王濟沐是昌祈三年的榜首，文采卓越，寫得一手好文章。曾在朝中多次勸諫，得陛下親口夸贊是個直言敢諫的忠正之臣。王濟沐的夫人是京中富商的嫡女，雖然出身不高，但夫妻二人伉儷情深，是為京中一樁美談。育有兩子并未入仕，隨了外祖父一同經(jīng)商?！?p> 白衡英聽后，不解問道，“王濟沐的兩個兒子倒有些奇怪，明明母親已經(jīng)脫出底層的商籍，為何又要隨著外祖父繼續(xù)經(jīng)商。難道不能考取功名博得一官半職么？”
“王爺說得這話我也想過，所以去調(diào)查了一番。才知道原來是王濟沐不喜歡朝堂上爾虞我詐之舉，讀書為官原本是為百姓所想，謀百姓福祉?？伤隽耸畮啄甑墓?，見到清正廉潔的官員也不過寥寥，最后就任由兩個兒子選擇，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倒是個有意思的人。你與他們說起結(jié)親收養(yǎng)義女的事，可提了我與昭熙的關(guān)系?！?p> 宗辛點頭道，“自然提的清清楚楚，畢竟結(jié)了親下一步就是娶親，若不說得清楚些，到時候落得埋怨。其實張靜泉有些猶豫，畢竟是個清流文官，朝中風評甚好。無緣無故收了一個義女，轉(zhuǎn)眼又嫁給肅王做了側(cè)妃，難免會引人非議，卷入黨爭的流言。王濟沐難得是個性情中人，聽說王爺是想要迎娶自己心愛的女子，給她一個官家小姐的身份，幾乎沒有猶豫，算是應承了下來。卻不知道王爺是怎么打算的。”
白衡英沒有回答，而是垂目安靜地思索著。他拿起桌上的紫檀鎮(zhèn)紙握在掌心，一邊用手摩挲著，一邊謹慎思量。宗辛也不敢打擾他，只是默默地坐在一旁等他的回答。
“你派去的人可見過兩家的夫人？”
宗辛愣了一下，回道，“自然見過了?！?p> “那他們可談及了哪位夫人好相處些？”
“張靜泉的夫人出身官宦人家，禮數(shù)周全，無甚挑剔。王濟沐的夫人雖出身商賈，亦是溫文有禮，舉止得當。在我看來沒什么分別。倒是有刻意提起王濟沐的夫人，似乎更通情達理些?！?p> 白衡英將紫檀鎮(zhèn)紙往掌心一拍，說道，“那就選王家吧?！?p> 宗辛不解問道，“為什么是王家？我以為你會更中意張家?！?p> “也沒什么特別中意的，兩家都是身家清白的文臣，也都有子女。但若昭熙真的與他們結(jié)親，在與我成婚之前，定是要在他們府中住上一段日子的，兩位夫人才是真正在內(nèi)宅做主的人。張靜泉的夫人出身官宦，定是有許多規(guī)矩需要守。我不想昭熙在內(nèi)宅受拘束，還是選擇王家穩(wěn)妥一點吧”
“果然還是王爺思慮周全，為了昭熙君也算是費盡心機了。那你打算何時告訴昭熙君結(jié)親一事？”
“自然是越快越好。早一日結(jié)親，就可以早一日請求賜婚。若再拖延，只怕夜長夢多?！卑缀庥⒄f完正事，將手中的紫檀鎮(zhèn)紙放回桌案上，看著神情也輕松不少，“你呢，最近籌備婚事可還順利？”
宗辛聽到這話略顯無奈地笑了出來，“有母親還有劉家籌備，陛下也安排了人，一切自然順利?！?p> “那日你也見過劉月儀了，可還滿意？”
“她……”宗辛想起那一日見到劉月儀一身紅衣，只緩緩說道，“她很好。”
白衡英還是不死心地追問道，“只是這樣？”
宗辛沒有說話，長吁一嘆。
“其實我那日在王府門外見到了策馬而來的劉月儀，她在馬背上英氣逼人，又愛習武騎射?；秀遍g，我覺得與過去的宋濂秋無甚差別。”
宗辛聽到這話猛地站了起來，顫抖著聲音喊道，“宋濂秋是宋濂秋，劉月儀是劉月儀！她們二人不必放在一處比較！”
白衡英冷眼看向他，“可若她們?nèi)绱讼嗨?，你即便把劉月儀當做宋濂秋的替身也無人察覺?！?p> “無人察覺？”宗辛瞪著白衡英，怒道，“王爺這番話是在刻意敲打我么？你發(fā)現(xiàn)劉月儀與宋濂秋有些相似，怕我他日娶她進門發(fā)現(xiàn)這點，無意間會把她當做宋濂秋的替身無法自拔，最后被劉家知曉釀成禍事吧？你我從小就在一起長大，何時說話也要如此拐彎抹角？我宗辛雖不是戰(zhàn)場殺敵的將領(lǐng)但也是頂天立地的男兒，我娶了劉月儀就只會當她是我府中唯一的正妻，絕不會將她當做任何人的替身！王爺?shù)乃袚谋M可打消，不必再諸多試探。我不是那般三心兩意的人，更何況我對宋濂秋……”
宗辛的聲音越說越低，最后幾不可聞。白衡英起身走到他面前對他行了一個平禮以示歉意，說道，“少虛，這番話你可要記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