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皎月東升,因快臨近中秋月亮已近大圓,顧羲凰閑來無事就坐在窗沿下看著天井下若有若無的月亮。她本想著白衡東為著中秋宴會的事大約是抽不出時間來到別院的,誰知不過一盞茶的工夫,已經(jīng)聽到外面嘈雜的馬車聲。
她心中暗呼不好,能在這個時候興師動眾來到別院的除了白衡東再無旁人。他即能拋下皇宮中的一切來到別院,一定是宮里出了事。她連忙拿起屏風(fēng)上的外袍披在身上,推開房門,就見不遠(yuǎn)處白衡東帶著周律走了過來。
白衡東紅著眼睛臉色鐵青,沒有半分平日里的儒雅模樣。周律低著頭縮著脖子看起來亦是萎靡不振,眼神甚至都不敢看向白衡東的方向。
“殿下深夜來到別院可是出了什么事?”顧羲凰站在房門外,沒有要請他二人進(jìn)去的意思。
白衡東看了身側(cè)的周律一眼,原本想讓他來說,后來一想還是自己說比較直接,便開口將這些時日發(fā)生的事細(xì)細(xì)道來。顧羲凰這才知曉原來白衡東深夜到訪竟是為了這事,她搖搖頭,這件事早就在她的預(yù)料之內(nèi),只是沒想到白伯安竟是一點(diǎn)面子都不肯給白衡東留,沒等他風(fēng)光幾日就將他打回原形。
不過也怪不得白伯安心狠,他不過禁閉了太子與皇后兩個多月,朝廷上的政局已是不太安穩(wěn),姜家人雖然表面上沒有異動,但大權(quán)在握實(shí)在難以預(yù)判。白伯安放出太子和皇后一同參加中秋宴會這是在安撫,也是在宣告自己的天威。
她向白衡東投去質(zhì)詢的目光,問道,“殿下是希望我想個應(yīng)對之法?”
“昭熙君上次替我鏟除了平威將軍,這次也該能替我分憂才是。那白衡修不過禁閉了兩個多月就被放了出來,不僅沒有受到什么懲罰,反而恢復(fù)了一切朝務(wù)。就連姜皇后也照樣得父皇的恩寵,從雀宸宮放了出來。難道我上次的所作所為就什么都沒有換來么?”
顧羲凰尷尬地看著他,原本上次的事情就是不痛不癢地打在姜家人的身上,誰也沒有說過這事一擊即中,是白衡東他自己看不清楚局勢。她看了一眼萎靡不振的周律,想必她想的這些周律也全部都告訴過他??上О缀鈻|沒有什么智謀,只想著她或許還有別的辦法能阻止這一切。但白伯安的心思又怎是他們能猜得透的呢。
“殿下不是已經(jīng)換來了陛下的信任么?”
“信任又如何?父皇不僅信任我,也一樣信任其他皇子!”
“可陛下只把主辦中秋宴會的事交給了殿下不是么?雖然如今太子被赦,可以和殿下你一起主辦。但圣心難測,上次姜文彬的事已經(jīng)讓陛下對太子有了心結(jié),即便是從東宮放了出來,也不見得會恢復(fù)往日的恩寵。倒不如殿下借著這次宴會讓陛下好好地看清你二人的才干,到時候陛下就會更重用殿下的?!?p> 這一派恭維之詞說的洋洋灑灑,情真意切。周律抬頭對上顧羲凰的目光,明明什么計(jì)策都沒有說,只是在砌詞狡辯,偏偏聽的人若有所思。周律突然有些疑惑,若顧羲凰真的是來幫助白衡東的,此刻一定會勸他抽身中秋之事,不要再糾纏其中??伤尠缀鈻|去跟太子爭搶,好像是在看熱鬧一般。
白衡東狐疑地看著顧羲凰,問道,“昭熙君竟是這樣想的?”
顧羲凰謙卑地躬身道,“這已經(jīng)是我能想到最好的對策。”
白衡東又看了一眼周律,見他沒有表態(tài),說道,“那昭熙君好好休息,本王告辭。”
顧羲凰看著他二人遠(yuǎn)去的背影,長舒了一口氣。雖然暫時安撫住了白衡東,但剛才周律看她的眼神已經(jīng)不太一樣。或許這件事之后她就不再能得到白衡東的信任,但能在中秋宴會上挑撥起太子與白衡東的矛盾,也是一場收獲。她看了看眼前這間住了近半年的房間,或許她很快就要離開這里了。
回王府的馬車上,隨著馬車的顛簸,周律看著白衡東的臉色仍是不好,話到嘴邊多次卻猶豫著不敢開口。他不敢確定如今的白衡東到底是相信顧羲凰多一些還是信自己多一些。上一次姜如海的事,顧羲凰的確出了良策,而他不過是做了一個傳話人。顧羲凰的功績有目共睹,聲名在外,她倚仗著白衡東發(fā)揮自己的才能,不應(yīng)該有問題才對。可周律心里就是說不出的違和,好像有什么被他忽略了。
這時白衡東理了理自己的衣袖,突然問道,“伯賢,你覺得方才昭熙君說的對策可行么?”
周律沒有立刻回答,而是謹(jǐn)慎地思索了一番后,回道,“其實(shí)殿下你應(yīng)該很明白,白衡修當(dāng)了十八年的太子,地位原本就不是一朝一夕能撼動的。陛下這些年雖然有意提拔你,但都是些不痛不癢的封賞,你的母族沒有因此而興旺,轉(zhuǎn)投于你的朝臣中也沒有武官,我們在朝中的勢力微乎其微。雖然利用姜文彬的事短暫地打壓了姜家,但是除去姜如海的平威將軍仍有很多的姜家人身兼要職無法鏟除。上一次的事我承認(rèn)昭熙君很有手段謀劃,短期內(nèi)就讓殿下掌握了主動權(quán),也的確有力地打擊了太子。但這還遠(yuǎn)遠(yuǎn)不夠,這件事只是激化了你與太子的矛盾,將之前的不和擺在了臺面上。加上這次中秋宴會的事,原本殿下就不該接這件差事,如今太子又被放了出來,你二人共同籌辦,我只怕你們的干戈不斷,惹起盛怒?!?p> “所以伯賢是希望我抽身出來,將此事交還太子?”
“對殿下來說,最好的辦法就是繼續(xù)蟄伏,不要暴露鋒芒?!?p> 白衡東閉上眼,嘴角情不自禁地勾了起來,說道,“我倒是更喜歡昭熙君的意見。雖然太子被放了出來,但這次的宴會原本就是我一人主辦的。我不想在這個時候被他搶去了風(fēng)頭,只要我二人彼此手足相親,想必也是不會有什么矛盾的。真該讓父皇好好看看,我這個皇子比起太子來更有才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