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內(nèi)安答!”
(安答,異姓結(jié)拜兄弟,蒙古詞匯,后滿洲也用。)
“南征數(shù)年,你與本將軍誓結(jié)生死,情同手足,咱們一起打過多少惡仗,險仗。如今功成在望,你卻先一步離兄而去,尸骨無存,真?zhèn)€痛殺兄啊,痛殺兄啊,嗚嗚嗚……”
“鄂內(nèi)安答,兄現(xiàn)在悔恨難當;悔恨自己沒穩(wěn)住心神,讓你上了吳世璠那小子的當!”
“鄂內(nèi)安答,是兄害了你,是兄害了你?。 ?p> “嗚嗚,嗚嗚嗚………”
清軍大營里,一處新設的篷式靈帳內(nèi),安遠靖寇大將軍察尼站在一只斂著鄂內(nèi)遺物的棺材前,捶胸頓足,嚎啕大哭。周圍的將官們肅然而立,面容悲戚。
自鄂內(nèi)陣亡后,察尼每日必須上演這一幕,不知真心還是假意,至少能調(diào)動清軍對吳軍的仇恨。
鄂內(nèi)身為都統(tǒng),兼領(lǐng)前軍大營,可不是個小人物。
須知都統(tǒng)前身乃固山額真,入關(guān)后改稱都統(tǒng),乃各旗最高軍事長官;清廷都統(tǒng)分駐京都統(tǒng)和駐軍都統(tǒng),滿,蒙,漢八旗各一位駐京都統(tǒng),一共才二十四位,從一品(初始為正一品),而鄂內(nèi)就是八位駐京滿八旗都統(tǒng)之一。
可以說鄂內(nèi)陣亡,對察尼大軍,對勒爾錦荊州軍團,對整個滿洲八旗都是一個不小的打擊。
“大將軍,大敵當前,偽吳未滅,還請節(jié)哀!”
“是啊,唯有痛定思痛,剿滅辰州數(shù)萬吳軍,才能為鄂內(nèi)都統(tǒng)報仇雪恨!”
“大將軍,此戰(zhàn)也是都統(tǒng)大人沉不住氣,執(zhí)意請戰(zhàn),才中敵軍圈套,非大將軍之過也!”
見察尼哭的實在悲痛,眾將紛紛勸慰;“不懂,你們都不懂!”察尼擺了擺手,不顧眾人勸慰,繼續(xù)悲哭。
眾將確實不懂,自多鐸王族失勢后,其子孫都混得不如意;察尼南征以來,謹慎從事,好不容易熬出頭,多少人盯著呢;這一戰(zhàn)是攻取岳州后清軍首次大敗,勒爾錦大帥已經(jīng)送來最嚴厲的斥責信,其他彈劾他的奏折也已經(jīng)在送往順天府的路上了。
你讓他如何能平復下來。
世間哭冥者,一半為亡者,一半為自己。
“報!”
“大將軍,柳樹鋪吳軍全部拔營而起,一路東推,在我軍大營前十里處老虎溝安營扎寨!”
“什么!”察尼吃了一驚,慌忙止了哭,轉(zhuǎn)過身。
“這吳軍簡直欺人太甚!”
“大將軍,這批吳軍能戰(zhàn)者不過七千余,加上兩千關(guān)寧鐵騎,三千爭鋒營,步騎兵合計一萬二千人,我軍人馬四萬四千,無論人數(shù),裝配,火力,均遠勝對方;不若全軍傾出,殲滅這股吳軍!”
“對,咱們一直以為吳軍僥幸贏了一仗,定會龜縮不前,這下倒好,主動送上門,正是為鄂內(nèi)都統(tǒng)報仇雪恨的大好機會!”
“大將軍,下令吧!”
察尼狐疑的捋著腮邊那縷鼠尾須,沉思良久,道:“諸位莫要沖動,經(jīng)過前次交戰(zhàn),那小皇帝并不簡單,老虎溝地形復雜,或許又是什么圈套!”
“大將軍,這辰州就沒有不復雜的地形,咱們火炮開路,綠營兵趨前,八旗壓后,縱有圈套,又何懼之有!”
“前戰(zhàn)我軍丟棄火炮五十門,彼增我減,對方炮力已不可小覷。”
“可以讓勒爾錦大帥再調(diào)百門火炮來!”
察尼沉吟不語。
“大將軍,恕在下直言,當斷則斷,不可謹慎過頭!”
“大膽伊里布!不得對大將軍無禮!”
“無妨,無妨,本將軍這點氣度還是有的!”察尼擺了擺手,負手來回踱了幾圈,突然駐足,喝道:“來人,速派暗探在老虎溝方圓數(shù)十里,不,數(shù)百里內(nèi)仔細勘探,是否還有其它增援吳軍埋伏!”
“是!”
“走,各位,隨本將軍去看看吳軍陣營,先了解情況,再定殲敵之策!”
“好!”
………….
吳世璠深知清軍遭此一敗,察尼將更加謹慎,很難再有打伏擊的機會,于是讓吳軍主動推進。
你察尼謹慎是吧,朕就逼到你眼皮子底下,看你動還是不動。
火炮款式有很多,行軍用的火炮大多屬于中小型,太大了不宜運輸,除非是攻堅城,才會從后方調(diào)巨型重炮來。
所以,十里的距離屬于安全地帶。
給前線吳軍核心將領(lǐng)秘授了戰(zhàn)術(shù)方針,吳世璠便帶著隨行人員回辰州府,此行共計五天,可謂收獲滿滿;但這五天沒洗澡沒換衣,渾身難受之極。
回到辰州府邸,先洗了個熱水浴,換上一套清爽衣裳,剛準備出臥房,方英興沖沖的走進來,“總指揮,呂大人派人送來了第一批手榴彈!”
哦,當真是好事成雙,押送人現(xiàn)在何處!”
“就在府邸門口!”
吳世璠大喜,快步出了臥房,一路穿堂過院,來到府邸前,只見門口停著一輛馬車,站著十余名押解人,其中一名是工部高匠吳師傅,之前見過一面,有印象。
瞧馬車上區(qū)區(qū)三只不大的箱子,手榴彈成品必定不多。
“帶了多少枚!”吳世璠問。
“回大元帥,一共兩百枚!”
這么少,吳世璠眉頭一皺,邁步走近,押解官忙打開一只箱子。
不得不說,這呂黍子辦事就是認真,認真的幾近迂腐。
吳世璠不止一次跟他強調(diào),除了裝木柄處要合絲合逢,里面的微型弓弩,引火線延時嚴格把關(guān),至于彈柱不用做那么標準,圓的,方的,癟的都行,反正都是是炸碎的,是不是。
可瞧瞧這些手榴彈,個個大小長短一致,精致無比,又是何苦呢。
難怪搞這么慢!
押解官見皇上不太高興的樣子,忙道:“大元帥,呂大人特意命人為您量身打造了一副真龍甲胄,請大元帥過目?!闭f著,打開另一只箱子。
里面裝著一副明晃晃的鎧甲,胸甲分左右兩片,居中縱束甲絆,左右各一面鑲龍圓護,兩肩覆蓋披膊,臂上套有臂護,皆紋有龍形紋……一頂兜鍪,兩側(cè)有向上翻卷的龍形護耳;皆精鐵鑄成,打磨光亮,大氣華貴,大體形狀仿明光甲,看來是花了不少心思。
也是,身為吳軍統(tǒng)帥,沒有一身拿得出手的甲胄不行。
這呂老頭倒是想的周到。
但這副甲胄打磨的太光亮,太陽一照便反光,很容易引起敵軍注意;閱兵可以穿穿,真正上前線就不適合了。
吳世璠仔細翻看了一番甲胄,一招手,“三只箱子都搬到后院來吧!”
兩箱手榴彈,一套甲胄被搬了進來。
吳世璠拎起一只手榴彈掂了掂,看中院中一只碩大的接雨甕,便令所有人離開院子,準備試試手榴彈的威力,總感覺不踏實,萬一質(zhì)量不過關(guān)提前爆炸,自己當場掛了,這驅(qū)除韃虜,恢復中華的偉業(yè)靠誰來完成呢。
“吳師傅,還是你來試吧!”
“遵命!”
吳世璠交出手榴彈,退出院子,溜進一間屋子,通過門縫觀看。
只見吳師傅取了防潮蓋,拉了線環(huán),拋入水甕中,然后迅速躲進一處房間。
隔了半晌,只聽“轟!”的一炸聲,一道水柱沖起一丈來高,水甕被砸得粉碎,無數(shù)彈片四下激射,周邊的廊柱,粉墻,兩棵杏樹等都成了受害者,各自嵌入數(shù)枚彈片,最近最深者嵌入半寸。
67式手榴彈以中心爆炸點計算,殺傷半徑7米,事實上爆炸點五十米范圍內(nèi)都有一定殺傷力。
這仿制品雖不能和真正的67式手榴彈相比,但殺傷半徑2-3米還是有的,二十米范圍外就幾乎沒殺傷力了。
“還不錯!”吳世璠點點頭,從房間走出來。
“后院出事了!快,快保護皇上!”
府邸外值崗的百余名禁衛(wèi)軍聽到這一聲爆炸,紛紛涌進來;同住一座府邸的胡國柱,吳國貴等也驚愕的跑過來,連一直關(guān)在屋里反省不到位的吳應期也皺著眉頭在窗口張望。
“沒事,沒事,試了一下火器新品而已?!?p> “除了吳師傅,戰(zhàn)前指揮部的成員,其余的都退出去,退出去!”吳世璠揮手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