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我的頭七,我家老頭老太太回來的時(shí)候沒趕上我作妖。自從我借和尚的肉身敲詐村民以后,村里的人還真的給我刻了一個木頭牌位,每天晚上都有人去牌位前面燒紙。村長被嚇得已經(jīng)一病不起了,聽說那天抬回去的時(shí)候大小便都失禁了。最慘的是那群假和尚假道士,村民把對我的怨氣全都撒在這些人身上了。差一點(diǎn)就引發(fā)了本村和隔壁幾個村的械斗。狗剩一直在村里說那些壞事都是我干的,可誰會相信一個傻子說的話呢,直到我說要刻旺財(cái)兩個字,才有人好像明白過來了,等我父母拿著我的骨灰回村,全村人就該明白,鬧鬼的就是我。
可這幾天前來吊唁的差點(diǎn)沒把我們家門檻踏平了。他們居然跟我父母說“旺財(cái)死后成仙了,成了咱們村的土地山神?!?p> 我父母一臉懵的樣子,這幾天他們不在,村子里可熱鬧了,本來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骨灰要揚(yáng)棄在荒野的,老人家避免不了要過度哀傷,可這一輪輪攻勢下來,哪里還顧得了哀傷,我的骨灰壇最后商量了一下就擺在枯井旁我的靈位后面。
頭七夜里,我坐在老父親身邊,看著他一口一口的嘬著煙,一言不發(fā),老母親就直愣愣的發(fā)呆,抹著眼淚。直到夜深,他們睡去了,我在夢里跟他們告別。
從家里出來,我飄到村西枯井,土地抱著個樹杈正打盹呢,這個時(shí)候還有幾戶人家在我的牌位前面燒紙,大都是求告一些不可告人之事。黑漆漆的夜晚,幾堆煙火在寧靜的村子里閃爍,火苗突突的向上竄著,火光下的人影顯得那樣的鬼魅邪祟。我坐在土地身邊,土地似夢非夢的說:“唉,好吃,真好吃啊,嘿嘿嘿?!边呎f邊咂嗎著嘴。
“吃什么呢?”我問。
“唉,不可說,不可說呀,嘿嘿嘿?!?p> “這回我可以走了吧。”
“嗯,你要想清楚,也許你命不該絕呢!”
“什么!”我一下跳起來看著土地,滿眼滿心的充滿了期待。
“就算你命不該絕,可惜都已經(jīng)化成灰兒嘍,想回也回不去了。”土地幸災(zāi)樂禍的說。
“我去你的老神棍,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想問問你,要是真的能夠起死回生,你愿意回去嗎?”
“那我以后的人生還是跟現(xiàn)在一樣嗎?”
“那誰能知道呢,自己的路是自己走出來的。”
“你不是神仙嗎?神仙就沒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嗎?”
“你看我像個神仙嗎?就算是神仙,我又怎能為你泄露天機(jī)。人之命,天注定,年輕人,萬般皆是命,半點(diǎn)不由人啊?!?p> “算了吧,像我這樣一事無成一無所有的人還是死了吧,死了就一了百了,再也沒有那么多煩惱和痛苦了?!?p> “真的嗎?人世間的事情就沒有半點(diǎn)值得你留戀的嗎?”
“我不知道,留戀又有什么用呢,都不屬于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你說我是不夠努力么,就算是配不上大富大貴,簡簡單單平平淡淡的日子怎么也那么難呢。”
“我看你是心里有魔,造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