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是說得通?!备帐窃俸貌贿^了。眼神看這孩子越發(fā)得溫柔起來。
“那你想叫什么?”
安小六想說就叫小六,轉(zhuǎn)念一想不成,小六是前世的排號,哪個能這樣用,又指了指那個字,景王更高興了。
“真是個乖孩子,去問問你娘吧。”
安小六從椅子上跳了下來,便往外走,剛走了兩步,又回了頭,瞪著一雙明亮的大眼,看著景王不說話??龋?,她本就不會說話。
“我會等你回來?!本巴跄棺x懂了她眼神中想表達的意思。
安小六規(guī)規(guī)矩矩得行了一禮,這才走了出去,當(dāng)然還是得原路返回,她可不想遇到什么人,又行什么禮。
今個可是為了感謝當(dāng)年他救了她一命,否則以她安小六的性了,才不會對人彎腰下蹲,做夢去吧。
讓她跟娘姓,這事定能成,不為別的,別看娘親孤身一人,沒有娘家,那是因為外祖父,外祖母都是為了這個新統(tǒng)一的國家捐軀的。
聽說當(dāng)年母親的婚事還是當(dāng)今皇帝親自過問的,若不是母親當(dāng)年相中了狀元郎林成霖,嫁個皇子都不過份。
而林成霖能這么快就出翰林院,爬到現(xiàn)在這個四品官的位置,誰說沒有這個的成分在里面。
但如果讓人知道娘親在后院過的是這樣的日子,他這個侍郎怕也沒得做了。
話說回來了,也是自己害了娘親,娘親到現(xiàn)在為止,只生她一個,一歲時落了水,她便交出了管家權(quán),對外聲稱身體不好需靜養(yǎng),帶著自己殘疾的孩子住進了最偏遠的院子。
關(guān)起門來過自己的日子,用她瘦弱的肩膀給孩子撐起一片還算明朗的天空來,若不是怕把她養(yǎng)成孤僻的性子,估計連她也不會放出院門玩耍。
不過,那個小小的院落,低矮的圍墻,哪怕她只有五歲,想關(guān)住她安小六,估計也沒戲。
想著這些有的沒的,腳程很快,同時也避開了那些她不待見的,也不待見她的人,回去找娘親。
穆素妍正在撫琴,她的生活很有規(guī)律,上午教安兒(安小六娘親給她取的小名,只希望她平平安安的長大)。識字,女紅。
中午午休一會,下午撫琴,看書。夜間當(dāng)然是給安兒讀讀書,說說話,別人如何看她的安兒,她知道,別人以為她的安兒聽不見,她也知道。
至于別人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有些小虐待她的安兒,她也知道,可知道了又能怎樣,不知道又怎樣,她只把安兒教好,讓她能平安得活在這世上,便無所謂了。
既然活在這世上,別人的冷眼,閑話和小虐待她遲早是要受著的,也要去適應(yīng),只要她保持得住本心就好了。
剛開始時,她也不是沒有擔(dān)心過,可必定自己不能護她一生,咬咬牙任她自己去闖,哪知這孩子身上穆家的血脈起了大半的作用,竟豁達得不去計較。
認(rèn)真得過自己的小日子,這讓她心疼的同時也很欣慰。都怨自己沒能給她一個健全的身體,但現(xiàn)在這樣也挺好的,讓她早些認(rèn)清外面那些人的嘴臉,不會如她一樣瞎了眼,朦了心。
想到這些,琴也彈不下去了,住了手,一回身,便見自個安兒看著自己,很是平靜,也不知怎的,自從這孩子同她一起住以后,只要看到她的眼睛,自己再煩躁的心都能平靜下來。
展開淺淺的一笑,向她伸出手,安小六不爭氣得吞了口水,她這便宜老娘長得真美,特別是在她淺笑的時候,真不知她那個便宜爹是不是瞎。
居然放著這么美的老婆不要,去喜那些胭脂俗粉,反正她是忍不住了,兩世為人,也只有她能讓自己毫無防備得親近。
那臭老頭一開始都做不到,不打那么幾場,誰知他誰誰誰啊。
快走了兩步,別問為何是快走,而不是跑,安小六可沒那投懷送抱的破習(xí)慣,快走已是她的極致了,站到了娘親的面前。
穆素妍也習(xí)慣了這孩子不喜歡人碰的毛病,慈愛得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坝殖鋈ネ媪耍俊卑残×c頭。
抓起她一只手,開始快帶速得寫字,還是與娘親好溝通,她寫得再快,娘也能懂她的意思。
把在花廳遇到的人與事簡單得告訴了她,等待她的反應(yīng),而她的沉思也在自己的意料之中。
自己雖沒見過娘親與外人結(jié)交過,可在幾位老的嬤嬤閑聊時,曾經(jīng)說過當(dāng)年的娘親可是最耀眼的一枝花,想迎娶她的人都能從穆大將軍府,排到城外去了。
而且,當(dāng)年穆大將軍豐功偉績,賞賜、宮宴就沒少過,娘親的出席定是萬人矚目的,有意思的是,這個時代對于男女之間的防范也不算太嚴(yán),自然想討好她的青年才俊比比皆是。
那景王她當(dāng)然是認(rèn)得,單憑一提到娘親時,那人臉上閃過的表情,安小六就知。
穆素妍確實她所想,她是認(rèn)識景王的,不僅是年輕時認(rèn)識,而且小安兒受傷時,還是他出手援救的,更是銘記在心。
不過她對他倒沒什么別的感覺,她沉思只是在衡量這件事有幾成成算,安兒越來越大了,沒個名字也不是個事,這林成霖她是不指望了。
若是跟她姓是再好不過了,望皇上念在她穆家一門忠烈的份上,允了她吧。
想到這,心下也定了主意,起身去往書房,安小六跟在身后,就知娘親會同意的,對她好的事,娘親沒有不同意的。
看到娘親寫下的名字,安小六眼睛亮了亮,這個名字她喜歡,不過這個字體……略想了一下也明白,必定是給外人看的,用娘親自己的字體就不合適了。這種中規(guī)中矩的最好。
“可喜歡,我的安兒?!眲e年看女兒小,可是是個有主見的,穆素妍不得不征求一下她的意見。不如她的意,她能給你亂改一氣。
“嗯?!卑残×苌侔l(fā)音,當(dāng)穆素妍的面,卻會時不時得冒出幾個單音來。
一方面是慰藉她的慈母之心,一方面是為她哪天開口說話埋下伏筆。她現(xiàn)在不愿說,不代表她會裝一輩子啞巴。
雖不是第一次聽女兒發(fā)音了,可再多次,穆素妍仍忍不住欣喜,總有一天她的女兒能開口說話的,她堅信。
見她喜歡自己取的名字,便幫她把紙張疊好,放進她隨身的小包包里,自己是不會出這個院子門的,跑路的事就交給她吧。
揉了揉她的發(fā)?!叭グ?。”
安小六蹺了蹺嘴角,這是她高興的唯一表現(xiàn),等她再次回到花廳時,那兩人已經(jīng)對弈上了,門口跪著的那個下人也不見了,估計是被處理了。
只不過在這林府里,打死個下人,就能擺正她的地位,那這里就不是林府了,最多在人前不與她為難便是最大的效果了。
看門的不是林府的人,而是景王府的待衛(wèi),見她來,客氣得點了一下頭,幫她打起了簾子。
安小六回以半禮,別人對她客氣,她自然對別人客氣,這叫尊重,進了廳,她也不急著辦她的事,而是悄悄得站到了不顯眼的地方觀戰(zhàn)。
還真別說,這個便宜爹不愧為當(dāng)年的狀元郎,這棋藝到是說得過去,勉強給個上乘吧。但他的對手也不弱,想必這就是兩人愛對弈的原因,棋逢對手吧。
見他們兩人都沉浸在撕殺中,更不打擾了,以她安小六的本事,不想讓別人察覺到她的存在,那是分分鐘的事。
于是就這樣兩個大人下棋,一個孩子觀戰(zhàn),不知不覺已過去小半個時辰了,結(jié)局也在意料之中,平局。
“你怎么會在這?”下完棋,回了神,一抬頭的林侍郎終發(fā)現(xiàn)了正在對面的孩子。
安小六面無表情得看了他一眼,不于理會,林成霖也習(xí)慣了,啞孩子嘛,還能指望她什么,正想招呼人進來把她領(lǐng)走,景王發(fā)了話。
“孩子,過來?!边@才想起來,剛才他不在的時候,這兩人是碰過面的,眼神不由微妙了起來。
安小六這回沒有行禮,她的謝禮已經(jīng)完了,緩步走進景王爺,在一步之外站定。
“可取好了?”心下有些激動,終又能見到她的字了。
安小六點了點頭,不急不緩得取出了娘親的字條,景王正要接過,林成霖先伸出了手。
“是什么?”安小六不理會,遞向景王爺,便宜爹正要發(fā)火,一想到另一個人的身份,又壓了下來,很是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