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紅偉回到病房的時候,他整個好像剛剛經(jīng)歷了一場大病,顯得無精打采起來,就連他看向風影樓的目光中,也沒有了原來一慣高高在上的威壓,只是低聲道:“山竹這種東西糖份太大,少吃一點?!?p> “嗯!”
風影樓用力點頭,可是面對這種第一接觸到的美食,他幾乎把自己的舌頭都一起吞下去了,又怎么可能停得住嘴?
“那位莫叔叔都和你說了些什么???”
風紅偉只是隨意問了一句,可是風影樓的回答卻讓他再次呆住了,“那個大壞蛋啊,他問我想不想當兵?!?p> 風紅偉霍然回頭,他目光瞬間爆發(fā)出來的熱力與激情,絕不亞于他和風影樓他媽,在洞房花燭夜的那個夜晚,“你怎么回答他的?”
“我告訴他我不想當兵。”
風紅偉瞪大了眼睛,“你個小兔崽子……”
風影樓一臉的理所當然,“我說我想當官,大大的官!對了,我還給那個大壞蛋唱了一首我最喜歡的軍歌呢?!?p> 風紅偉必須發(fā)誓,和這樣一個兒子談話,用成年人的思維去交流,他遲早會瘋了!但是他仍然不由自主的問道:“你都唱了什么?”
聽著風影樓用稚嫩的童音唱起了修改版的《我是一個兵》,如果不是心情大起大落之下,心理承受能力也得到了適當加強,莫天剛才說的話,又給了他太大的震動,風紅偉說不定真的會再撲上去給這個兒子兩巴掌了。但是他真的不明白,“那個莫叔叔就這么讓你胡說八道的亂唱?”
“大壞蛋聽我唱完還鼓掌了呢,對了,他剛才也教我唱了一首新歌,爸爸你要不要聽?”
風紅偉下意識的點頭,而他的精神在瞬間又遭到了一次絕對意外,又絕對猛烈的重創(chuàng)……
這、這、這不就是每一個軍人都必須會唱的軍歌嗎,怎么就變成這樣了?
最可怕,最不可思議,最太陽從西邊出來的是,莫天,那個傳說中的莫天,也會唱這種玩藝?
“對了爸,大壞蛋在臨走前,還給我一封信,讓我轉交給你?!?p> 從兒子手中接過那一封表面什么也沒有寫的信,風紅偉的身體突然不能抑制的劇烈抖動起來。
這封信從表面上看,真的沒有什么,甚至沒有收信人的姓名,但是風紅偉一眼就可以斷定,僅僅是這個信封就絕不普通!
它的內部紙層做過加密處理,除非是直接撕開密封的信口,否則無論是對著太陽仔細觀察里面的字跡,還是使用更先進的光學透視儀器,也只能看到一片沒有任何意義的漆黑。
風紅偉一次次長長的吸氣,又一次慢慢的把空氣從自己的肺葉里呼出去,直到他的雙手不再顫抖,直到他終于勉強恢復了鎮(zhèn)定,才終于一點點撕破了信封。雖然已經(jīng)對信里的內容有了一次次猜測,雖然已經(jīng)做足了最好的和最壞的準備,但是風紅偉仍然再一次呆住了。
那是一封入學通知書。
“哈哈……哈哈……哈哈……”
不知道呆呆站在那里多久,風紅偉突然發(fā)出一連串急促而節(jié)奏分明,聽起來就猶如重機槍掃射般的笑聲,就是在這種莫明其妙的笑聲中,風紅偉滿臉的歡欣,他伸出在風影樓的肩膀上重重一拍,放聲叫道:“兒子,干得漂亮!”
面對這絕對沉重的一擊,風影樓不由發(fā)出了一聲痛哼,風紅偉卻比毫不以為忤,他打量著風影樓身上的繃帶,道:“嘿嘿,這一腳挨得可真是夠值,就連入學測試都一并免了。兒子啊,看來這個莫天,很看重你啊。”
說到這里,風紅偉突然用力一揮手,對身邊的女人道:“老婆,快去買菜,今天我們一家三口,好好吃上一頓兒子的慶功宴!不……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喜迅,你去問問醫(yī)生兒子什么時候能夠出院,我們一起到外面最貴的酒店,狠狠的奢侈它一回!”
目送著自己的老婆走出病房后,風紅偉把信里的入學通知書送到風影樓面前,道:“兒子,看到了嗎,我們兩父子出頭的日子到了!”
風影樓莫明其妙的瞪大了雙眼,他真的不知道一份入學通知書對他,或者干脆說對風紅偉這位父親,意味著什么,又憑什么說出頭的日子到了??偛荒茱L紅偉也死皮賴臉的跟他這個兒子,一起去學校學習深造吧?
“總參轄下第五特殊部隊,這可是一個將門虎子云集的絕對權力領域,本來只有像雷洪飛那種人才有資格進去,你老爸就算是有心,資歷不夠也是無力,但是沒有想到讓你小子誤打誤撞之下,卻硬是碰出來一條路!”
“你進了這所學校,我們兩父子,可就是二位一體,禍福同享了,如果你能在那所學校里出類拔萃,甚至是立功受勛,不用多,哪怕是一枚銅制勛章,你老爸我培養(yǎng)祖國棟梁有功,又愿意割舍一份親情,把孩子送到學校里接受訓練,必然也會受到上級的嘉獎!”
看著呆呆坐在那里,臉上沒有絲毫靈氣,就連眼睛都突然顯然得黯淡無光起來的兒子,風紅偉略一猶豫,對著風影樓伸出了三根手指,“三年,我知道在那種人才濟濟,匯聚全國精英的學校,以你的狀態(tài),想要撐過五年時間是困難了一點。你看這樣好不好,三年,在三年時間里,我會拼命工作,拼命表現(xiàn)自己的才華,只要你能在那里咬牙切齒的幫老爸我頂住三年,我就有機會了!”
風影樓用呆滯的目光望著父親豎在自己面前的三根手指,感受著父親那股發(fā)自內心的熱切與期盼,感受著他不容置疑的堅決,風影樓慢慢的,慢慢的,慢慢的……點了點自己的頭。
風紅偉拼命的說著,似乎想要用最短的時間,將他不知道消耗了多少時間與精力,自己小心翼翼打聽,外加消耗大量精力捉摸出來的東西,一股腦塞進兒子的腦袋里。而風影樓就靜靜的坐在那里,一直默默的點著頭。
沒有人知道,在當天晚上,當同床而眠的母親陷入沉睡時,只有八歲的風影樓突然淚流滿面。
他受傷了,被傷得體無完膚,被傷得無可救藥。
習慣了爾虞我詐,習慣了用所謂的智商去解決一切問題,習慣了用虛偽笑臉,去面對所有人的風紅偉,真的沒有聽懂莫天說的那句“你的兒子,本來會成為一頭虎,可是你卻把他養(yǎng)成了一條貓”那無比真實,更無比尖刻的含義。
事實上,風紅偉更沒有想明白,如果他的兒子真是一只貓,為什么雷明擇軍長會允許自己的外孫,和風影樓結為異姓兄弟。他更沒有想明白,如果他的兒子真是一只貓,為什么連入學測試都沒有,莫天就親手交給了他一份入學通知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