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寧惜的大蛇

　　慶加山脈橫跨十地東西，何其廣袤幽深，懷幸在說完讓洛棲隨便找的話后，越想越覺離譜，當(dāng)天夜里三人收拾東西時又去找她們，說只集中在中段即可，哪里能量流動最特殊，就去哪里。

　　寧惜聽罷好奇地問：“大人，我們是去找寶藏嗎？”

　　“是她們，”懷幸糾正道，“你明明就是去見朋友的，哪里在意過上命在意過我？”

　　“沒有，我也很想幫大人的忙……”她一緊張，話也說不利索，抓著其人的手著急萬分。

　　懷幸抬起下巴哼了聲：“你要沒這種反應(yīng)我就不這么說了，就喜歡看到你被誤會……咳咳，我剛剛說到哪里了？”話到一半，她臉上表情僵住，清了清嗓子回味之前的話題。

　　寧惜愣了一下，旋即笑得開心，抱了抱她的胳膊就繼續(xù)整理衣服。

　　時至深夜，星光璀璨，藍爾莎將發(fā)絲撩至耳后，端詳著坐在床中央的女孩，她本是坐在床邊，后來慢慢挪到床上，直至中間位置，而后心滿意足地說：“我才是所有人的中心。”

　　藍爾莎看了看，眼瞼微垂，吞下要說的話，手指輕輕摩挲掌中日記的封面一角。

　　洛棲的視線自少女身上移過，低著頭，容貌被陰影遮擋，看不清表情，輕聲說：“醫(yī)院里離不開藍爾莎吧？大人不如將她留下?！?p>　　藍爾莎一怔，看向她欲言卻撇過目光。

　　懷幸隨手翻書，對藍爾莎說道：“你想去的話就去，順便多點行醫(yī)經(jīng)驗，醫(yī)院不用管，我又不是不在?！?p>　　“我知道，我會去的，已經(jīng)準備好了?！彼α诵?，聲音一如既往的溫和。

　　三人收拾好東西后就準備出發(fā)，趁夜乘大鷹而行——是那只懷幸初來北域乘坐的鷹隼。

　　道別懷幸后巨鷹振翅直沖蒼穹，沒入暗沉的夜中。

　　星海遙不可及，舉目而望，暗藍穹幕外是濃稠的墨色；夜風(fēng)寒涼，吹得幾人衣衫獵獵，雖懷幸特地為她們開了防護屏障，但寧惜還是有些站不穩(wěn)，抱著藍爾莎平復(fù)呼吸。

　　應(yīng)她的懇求，幾人先去距上命樹不遠的霧泉山見大蛇，一想到自己的朋友，她就忍不住激動起來，對藍爾莎說：“其實除了大蛇，我還認識好多野獸朋友，不知道它們還在不在?！?p>　　藍爾莎沒有回應(yīng)，只沖她笑笑，后者接著說：“我不會給你們拖后腿的，前天有個老師和我比試，他說我的能力快到二級童士，這個年齡已經(jīng)特別厲害了，以后要是學(xué)習(xí)成績遜色，也可以做一名真正的武士。”

　　“嗯?！彼{爾莎待人說完也只應(yīng)了這么一句。

　　寧惜抬頭看看她又看看一旁的洛棲，撇撇嘴喚出小秋，做了個口型：感覺兩位姐姐怪怪的。

　　精靈娃娃極度認同地點頭。

　　“你生氣了嗎？”許久，洛棲忽而出聲，是詢問但言語間無任何感情。

　　藍爾莎搖頭：“我不懂你在說什么?！?p>　　“我擅自替你做決定，我越界了，抱歉?！币廊皇呛翢o波瀾的聲音。

　　“你不說我都想不起來是哪件事，很重要嗎？”她露出與平日一樣的笑容，眼底卻盡是淡然。

　　洛棲沉默少頃，說：“我以為你不喜歡。”

　　“所以你越界了?！彼{爾莎瞥了她一眼，不再說話。

　　又是沉默。

　　夾在二人中間的寧惜試圖化解掉這尷尬的氛圍，于是笑得沒心沒肺：“昨天我去逛街，看到好多漂亮衣服，等我們回去就看看，莎莎姐喜歡什么樣的？”

　　“除了黃色的連衣裙?！彼f道。

　　洛棲朝她快速地、小心地瞄了眼，一言不發(fā)，心中卻腹誹起。她并非要特意送她一件極丑無比的裙子，只是不知道怎么選擇；藍色與之發(fā)色相近，遠遠看都沒頭了；那位店員說紅色的最明媚張揚，但藍爾莎顯然不適合，她那么溫柔；黑色的給人壓抑感、白色與她的醫(yī)生裝相近……最后糾結(jié)之下，她不得不選擇那件丑裙子，雖然當(dāng)時藍爾莎是笑著接過的，但她知道她把人得罪了。

　　寧惜聽罷就說：“還有好多別的衣服，我們可以看好久，我給食堂打工，掙了些錢呢。”

　　“掙錢？”藍爾莎眸光微動，懷幸要她們?nèi)な裁磳毑兀瑫粫c此有關(guān)？

　　十地工業(yè)發(fā)展水平超高，人力投入少于機械使用，但缺一不可。泗啟處邊緣地帶，落后破舊，只配備基本電力機械，毫無大型設(shè)施，扎根于此的上命要怎么和巨人般的南北抗衡？

　　憶起懷幸向黑桐詢問關(guān)于能量的話，她要從此方面著手？慶加內(nèi)里天寶無數(shù)，這點眾所周知，可真的存在可持續(xù)資源么？退一步講，假使有，在這種環(huán)境下的泗啟，懷幸要怎么投入使用呢？

　　藍爾莎暗暗思索，騁目遠天寥廓，似無盡頭，以旁觀者的角度來看，上命尚在襁褓中，隨時可能夭折。

　　雖她是相信的，但對其他人來說，上命的主神懷幸的確是個無法確定的因素，她就像自己創(chuàng)立的上命世界一般稚嫩；她會長大、會改變，她同她的世界立于懸崖邊上，一旦放棄，她會安然無恙，選擇她的人則墜入深淵之中。

　　這一切，也許用時間才能證明。

　　藍爾莎眼神微斂，手指緊握成拳，她會永遠相信她的大人。

　　洛棲抿緊唇角，悄然收回視線；她在想著怎么報復(fù)自己嗎？

　　黎明時分，三人終于回到霧泉山——四座巍峨壯麗的高山所組成的區(qū)域，山中有一片面積不小的溫泉，常年霧氣蒸騰，因而得名。

　　巨鷹將她們帶至目地的后便離去，寧惜從石頭上跳下，環(huán)視四周，黎明時云霧較其它時間更甚，舉目辨不清樹木，連山的輪廓都是模糊。

　　吸了口冷風(fēng)，寧惜提議道：“我們等霧散了再走好不好？”

　　洛棲沒有說話，藍爾莎頷首答應(yīng)。

　　林中寂靜，三人都不說話時才能聽到細微響動。溫泉就在不遠處，不斷向外冒熱氣，嘩嘩的水聲在此景下很是單調(diào)，可認真聆聽感受時，就多了份怡然之感。

　　森林的遠處還被灰暗籠罩，事實上，慶加山脈里白天真正沐浴到太陽的地方不多，大部分終年在潮濕與陰暗里生長，不見天日。

　　林子里偶爾傳出鳥雀撲騰翅膀的聲音，使這方天地沒那么蕭瑟死寂。寧惜默默修行，另一邊極力感受周遭有無大蛇的能量波動，她能力有限，探知范圍不大，好半天沒有覺察到任何蛛絲馬跡，無奈只得放棄。

　　隨著時間流逝，霧泉山的霧氣漸漸彌散，寧惜打頭朝著平日大蛇居住的地方走去，隨便飛來一只鳥，她都能捧在手心興奮地說是自己的哪個朋友。

　　她說著說著就沒了聲，呆呆地望向不遠處的山洞，茫然地眨眼：“大蛇不在?！?p>　　藍爾莎隨她的目光看去，溫聲道：“也許是出去覓食了?！?p>　　“它喜歡在晚上獵食，這個點早回來了?！睂幭О櫰鹈碱^，“而且大蛇隔好多天出去一次，一去就是三四天……要不莎莎姐你們先去山脈深處瞧瞧，我在這兒等它回來就找你們?nèi)??！彼欢裁磳毑?，但知定然重要，陪自己來霧泉山已經(jīng)很浪費時間了，怎么能跟著等下去？

　　“萬一它今天想出去玩呢？說不定就在附近?！彼{爾莎寬慰道，向著山洞走去。

　　“我沒感受到它，”寧惜嘟囔一句立馬跟上去，找到山洞旁的蜥蜴，細聲細氣問道，“你知不知道大蛇什么時候出去的？有沒有說去了哪里？”

　　藍爾莎與洛棲進入山洞，這山洞遠處看不起眼，越近才發(fā)現(xiàn)其高度驚人，約莫十五米高，是處自然形成的洞窟，無數(shù)雜草樹根從洞壁里生出。

　　剛進山洞，兩人就聞到濃烈刺鼻的腥味，越往深處就越濃郁，令人作嘔。藍爾莎看了眼身后跟蜥蜴說話的寧惜，放下捂住鼻子的手，檢視洞內(nèi)情況。

　　地面不算潮濕，也說不上干燥，人行于其上會留下清晰的腳印，深入山洞十來米后她們發(fā)現(xiàn)一處最為明顯的痕跡，像是拖痕，不過于大蛇而言應(yīng)是爬行所致。

　　洛棲的視線停在靠近洞壁的一塊地方，那兒有一灘凝固的液體，呈暗紅色。她看向藍爾莎，忖度著幾次欲言又止，低頭盯著手指暗暗思量稱呼，恰在這時藍爾莎發(fā)現(xiàn)了那灘血，她放下手松了口氣，很快感到失落。

　　藍爾莎蹲下身手指撫過凝固的血液，輕蹙眉梢：“非人。”

　　“莎莎姐！”寧惜從外面跑來，順平一口氣說，“小蜥蜴說它沒見大蛇出來的，已經(jīng)好多天了……”

　　說話間，她看到血跡，頓時噤聲，霎時間臉色慘白，抬頭看看另二人，語氣顫抖著說：“大蛇它，死了嗎？”

　　藍爾莎見人呼吸急促，眼底積滿淚水，就抬手揉著她的腦袋：“不會，這只是一小灘血而已，大蛇若真出事動靜會小？你了解它的能力吧？”

　　她這么說，寧惜慢慢冷靜下來：“大蛇在霧泉山?jīng)]有對手，是山脈里其它生物嗎？可小蜥蜴說它沒出來過，難不成……”她凝望山洞深處，“大蛇去了里面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