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4.雷人裝修
“這個門……是、怎、么、回、事？?。?！”
曾小賢的聲音干澀得像砂紙摩擦，每一個字都從牙縫里擠出來。
他的目光死死釘在那扇“杰作”上，仿佛看到了外星文明產(chǎn)物。
羅彬也看得嘴角抽搐，大腦飛速運轉(zhuǎn)試圖理解眼前這扇“門”：
門本身是現(xiàn)代簡約風，但門框上方硬生生多出了一個微縮版的、覆蓋著仿真茅草的屋檐！
屋檐邊緣還垂著幾串塑料藤蔓。
屋檐上，幾朵碩大的、艷俗的粉色塑料梅花正“傲然綻放”！
門旁邊的墻壁貼滿了深棕色木紋墻紙，還豎著幾根假得不能再假的白色PVC柵欄，試圖營造田園籬笆的感覺。
最離譜的是，門邊上，竟然鑲嵌著一個帶窗欞、掛著碎花窗簾的——木制窗戶！
窗戶下方，甚至還用仿真草皮和幾盆塑料多肉，硬凹出了一個“迷你花圃”！
羅彬湊到同樣目瞪口呆的大力耳邊，用氣聲低語：
“看吧！我就說他肯定要搞花活兒！攔都攔不住！”
大力深以為然地點點頭，眼神里充滿了對趙海棠生命安全的憂慮：
“你的預感從未出錯。根據(jù)趙海棠過往‘作品’的破壞力和一菲姐的武力值，我建議…”
她悄悄拉著羅彬后退半步，
“…我們站遠點。”
“為什么？”
羅彬下意識問。
“防止被趙海棠的血濺到?！?p> 大力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鏡，語氣冷靜得像在做物理實驗報告。
羅彬瞬間領悟，猛點頭：
“有道理！安全第一！”
另一邊，一菲看著自己原本設計簡潔大氣的入戶門被改造成這副“童話農(nóng)家樂”的鬼樣子，感覺太陽穴突突直跳，三叉神經(jīng)的警報拉到了最高級別。
她深吸一口氣，拳頭在身側(cè)捏得咯咯作響，強壓下立刻施展“彈一閃”送趙海棠去外太空的沖動，從牙縫里擠出聲音：
“趙、海、棠！我臨走前說的是‘收尾’，是‘盯緊’！不是讓你‘加戲’、‘魔改’！”
趙海棠完全沒接收到死亡信號，反而像只開屏的孔雀，挺胸抬頭，洋洋得意地介紹起他的“得意之作”：
“胡老師！這叫‘童話田園溫馨入戶門’！和那些冷冰冰的普通大門相比，它是不是多了一份俏皮？多了一份溫馨？讓每一個在都市鋼筋水泥森林里打拼的夜歸人，一踏出電梯，就能感受到——家的友善！愛的召喚！”
他張開雙臂，仿佛在擁抱藝術(shù)。
一菲的拳頭又緊了幾分，指關節(jié)已經(jīng)發(fā)白。
曾小賢見狀，求生欲爆棚，趕緊一把抓住一菲的手腕，同時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試圖轉(zhuǎn)移焦點：
“哈…哈哈…好！有品位！呵呵…那個…梅花和屋檐…很有…嗯…創(chuàng)意！我不問為什么門上有樹枝了，我只想知道——”
他顫抖的手指指向那個格格不入的木窗戶，
“——這！個！窗！戶！是！干！什！么！用！的！?。?！”
“哈哈哈哈哈！”
趙海棠像是就等著這個問題，一個箭步?jīng)_過去，唰啦一下拉開了那扇“窗戶”，動作瀟灑得像揭開魔術(shù)幕布——露出的不是房間內(nèi)部，而是一個嵌在墻里的、打著柔光燈的展示柜！
柜子里，七個穿著鮮艷衣服、表情呆滯的樹脂小矮人玩偶，正排排站，仿佛在列隊歡迎！
“Surprise！”
趙海棠的聲音充滿獻寶的喜悅，
“這是我送給您二位的終極驚喜——‘家的守望者’！七個可愛的小矮人，每天站在這里，風雨無阻地等待白雪公主和白馬王子回家！是不是感覺自己瞬間成了童話主角？浪漫指數(shù)爆表有沒有？！”
噗嗤！
又是一記無形的暴擊，精準命中曾小賢脆弱的心臟。
他捂著胸口，臉色煞白，聲音都帶上了顫音：
“里…里面…里面的裝修…應該…沒有這些…‘驚喜’了吧？”
他現(xiàn)在只想逃離這個精神污染現(xiàn)場。
趙海棠理所當然地一揮手，帶著“你們太小看我了”的傲嬌：
“Of course not！這才哪兒到哪兒？開胃小菜而已！里面的裝修，才是真正的重頭戲！藝術(shù)盛宴！”
他掏出鑰匙，信心滿滿地打開了那扇“田園童話門”。
嘶~
羅彬和大力再次交換了一個“大事不妙”、“自求多?！钡难凵瘛?p> 門開，燈亮。
眼前的走廊確實讓眾人“眼前一亮”——物理意義上的！
兩側(cè)墻壁貼滿了金燦燦、亮閃閃的歐式浮雕壁紙！
在頂燈和隱藏燈帶的照射下，整個走廊金碧輝煌，晃得人睜不開眼，宛如走進了KTV豪華包間或者……暴發(fā)戶的夢想宮殿。
如果僅僅是這樣，頂多算是“土豪審美超標”，大家還能勉強忍一忍。
但當視線下移，落在地板上時，所有人的表情管理徹底失控，集體倒吸一口涼氣！
一條巨幅的3D地貼從門口“草地”開始，一路向上延伸！
它“爬”過卡通風格的城市天際線，“穿過”棉花糖般的云層，“沖入”浩瀚的太空，依次“掠過”九大行星，甚至還和一個坐在飛碟里、比著“V”字手勢的卡通外星人“打了個照面”！
這，就是趙海棠口中“通往幸福的階梯”！
一菲和曾小賢動作異常同步地、緩緩地、帶著殺氣的目光轉(zhuǎn)向趙海棠。
“怎么樣？！震撼吧？！”
趙海棠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藝術(shù)世界里，得意洋洋地吹噓，
“為了讓這條象征‘愛情與生活步步高升’的階梯完美貼合地板，不走形、不起泡，我親自指揮工人，熬了一個通宵！論這份耐心和追求完美的精神，整個公寓，也就只有正在拼《清明上河圖》的子喬哥能與我媲美了！”
“媽耶！”
咖喱醬捂著嘴，眼睛瞪得溜圓，
“這地方…要是拿來當我的直播背景，效果絕對炸裂！火箭游艇肯定收到手軟！”
“是嗎？！”
子喬一聽“打賞”，職業(yè)病瞬間發(fā)作，眼睛放光地看向一菲，
“一菲！商量一下，晚上借我直播倆小時唄？收益五五…不！四六！你六！”
一菲沒有說話，只是緩緩轉(zhuǎn)過頭，給了他一個毫無波瀾、仿佛在看一具尸體的眼神。
子喬：“…………”
默默縮回了脖子。
“看得我…頭皮發(fā)麻…”
曾小賢一邊機械地跟著眾人往里走，一邊用顫抖的手舉著手機錄像，鏡頭晃得像得了帕金森，
“還…還有九大行星…這位外星人朋友…您哪位?。看铐橈L車嗎？”
他的吐槽都帶著哭腔。
一菲再次做了個深呼吸，胸膛劇烈起伏，默念著“為人師表…不能殺人…”，努力壓下心口翻涌的洪荒之力。
她急需一個正常的空間來安撫自己瀕臨崩潰的神經(jīng)，于是大步走向緊閉的主臥門，伸手抓住門把手用力一擰——
“咔嚓！”一聲輕響。
門把手，被她整個拽了下來！
胡一菲：“？？？”
她捏著那個孤零零的門把手，緩緩轉(zhuǎn)過身，臉上擠出一個極其“核善”的微笑，聲音溫柔得能滴出水來：
“我親愛的、最得意的、最有藝術(shù)細菌的學生——趙海棠同學？這，又是什么情況啊？嗯？”
趙海棠還以為老師被這“精妙設計”折服了，屁顛屁顛跑過來，眉飛色舞地介紹：
“哈哈哈哈哈！胡老師慧眼識珠！這叫‘障眼法防盜門’！靈感來源于張偉律師對安全性的極致追求！您想啊，萬一有不長眼的小賊摸進來，他也會像您剛才一樣疑惑，找不到真正的門在哪兒！還以為自己遇到了鬼打墻！嚇都嚇跑了！安全性直接拉滿！張律師，您說是不是特別棒的設計？”
他還不忘cue一下場外觀眾。
正在努力降低存在感、躲在人群后吃瓜的張偉，突然被點名，瞬間感受到兩道能把他凌遲的死亡射線聚焦過來，整個人汗毛倒豎，只能干笑兩聲：
“呵…呵呵…棒…棒極了…這…這確實是個…別出心裁的…防盜小技巧…”
聲音越來越小。
胡一菲強忍著把這倆貨一起扔下樓的沖動，自我安慰著“防盜好…防盜妙…”，目光掃視墻壁，最終精準地落在旁邊的書柜上。
她用力一拉——
“咔噠！”
書柜應聲滑開，露出了真正的臥室入口！
“？??！”
趙海棠看得眼睛一瞪，脫口而出：
“胡老師！您…您怎么知道門在這兒？！”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向趙海棠。
這兒還有別的地方嗎？
胡一菲看都懶得看他，像避開什么臟東西一樣，徑直走進了主臥。
令人稍微意外的是，臥室內(nèi)部的硬裝和家具布置，雖然色彩飽和度略高，但整體格局還算正常，至少沒有門廳走廊那么精神污染。
羅彬覺得雖然有點俗艷，但勉強還在人類審美接受范圍內(nèi)。
直到……他的目光落在了臥室正中央！
“等等！”
羅彬指著房間C位那根閃閃發(fā)亮的、從地板直通天花的鋼管，表情管理徹底崩壞，聲音都變調(diào)了，
“這…這兒為什么會有根鋼！管？！難道說……”
他眼神在一菲和曾小賢之間來回掃視，充滿了震驚和某種不可言說的“了然”。
一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變得極其古怪，齊刷刷聚焦在一菲身上。
美嘉捂住了嘴，咖喱醬瞪大了眼，子喬露出了“我懂我懂”的猥瑣笑容，連大力都推了推眼鏡，眼神里充滿了學術(shù)性的探究。
人民教師？武林高手？私下玩這么野的嗎？！
胡一菲被這些目光看得渾身不自在，剛想怒吼“這不是我弄的！”，作死小能手趙海棠再次跳了出來！
“哈哈哈哈！羅彬兄好眼力！沒想到你們這么快就注意到了這個‘快樂源泉’！”
趙海棠一個滑步?jīng)_到鋼管旁，像展示稀世珍寶一樣抱住它，
“這！可是子喬哥給我的寶貴靈感！這個鋼管，主要是給胡老師和曾老師未來的小寶寶準備的！方便孩子爬上爬下，從小鍛煉身體協(xié)調(diào)性和膽量！寓教于樂，一舉多得！”
他越說越興奮，仿佛已經(jīng)看到了小朋友在上面快樂玩耍的場景。
“哦對！”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變戲法似的從口袋里掏出一個遙控器，
“運動怎么能沒有美妙的音樂相伴呢？這間臥室，配備了‘吃喝玩樂’的全套頂級享受！包括——”
他大拇指用力按下了遙控器上的播放鍵！
剎那間！
天花板上隱藏的七彩射燈瘋狂旋轉(zhuǎn)閃爍！
墻壁嵌入的音響爆發(fā)出震耳欲聾的動感迪斯科舞曲！
原本還算溫馨的臥室，瞬間變成了午夜狂嗨的迪廳現(xiàn)場！
“咚！咚！咚嚓！咚嚓！”
強勁的鼓點仿佛敲在每個人的心臟上。
“呃啊——！”
曾小賢發(fā)出一聲短促的悲鳴，捂著心臟踉蹌后退，重重地靠在門框上，臉色慘白如紙，眼神里充滿了絕望。
他顫巍巍地伸出手指，指向同樣被這“魔幻現(xiàn)實”驚呆了的子喬：
“呂…呂小布…你…你不解釋一下嗎？！你給的這是什么鬼靈感??？！”
“我…我這…”
饒是情場浪子呂小布，此刻也百口莫辯，瞠目結(jié)舌。
他只是隨口提了句“孩子喜歡爬”，誰知道趙海棠能理解成給孩子裝鋼管舞道具啊？！
現(xiàn)在的零零后…太逆天了！比他當年還會整活兒！
“趙！海！棠！給！我！關！了?。?！”
一菲終于徹底爆發(fā)，發(fā)出了足以震碎玻璃的尖銳暴鳴！
她充滿殺氣的目光不僅鎖定了趙海棠，還狠狠剜了子喬一眼。
美嘉見狀，求生欲讓她趕緊岔開話題，指著臥室里那四個巨大的、頂天立地的柜子喊道：
“哎呀！一菲姐！消消氣消消氣！你看！你們倆這衣柜可真夠大的！太實用了！我要是有這么大的衣柜，就不用愁我的限量版娃娃沒地方放了！”
她試圖用“實用性”喚醒一菲的理智。
眾人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到了那四個龐然大物般的柜子上。
確實，這尺寸，放衣服也太夸張了…
一菲喘著粗氣，胸口劇烈起伏，指著那四個柜子，手指都在顫抖：
“羅彬！大力！你們…去開！去給我打開看看！我…我怕我親自去開…會忍不住把某些人連同柜子一起拆了！”
她已經(jīng)瞥見了床頭那兩個突兀的浴霸燈泡，但此刻心力交瘁，連吐槽的力氣都沒了。
被點名的賓利夫婦對視一眼，帶著一種“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悲壯感，走到柜子前。
兩人深吸一口氣，同時拉開了第一和第二個柜門——
“嘶——?。?！”
整個臥室響起一片整齊的倒吸冷氣聲！
第一個柜子里，赫然鑲嵌著一臺閃著冷光的——自動售貨機！
里面塞滿了各種飲料零食。
第二個柜子里，則是一個功能齊全的——小型自助吧臺！酒水、咖啡機、甚至迷你冰柜一應俱全！
羅彬和大力看著柜子里的東西，徹底懵了，大腦CPU直接燒干。
“這……”
趙海棠剛想沖過來激情解說，子喬和張偉眼疾手快，一個捂嘴，一個架胳膊，連拖帶拽，像處理危險品一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這個“裝修鬼才”拖離了即將變成兇殺案現(xiàn)場的臥室！
“難怪他說‘吃喝玩樂’……”
羅彬喃喃自語，突然一個激靈，猛地拉開了第三個柜門——里面是一個復古的點唱機！
再拉開第四個柜門——一尊金光閃閃、手持青龍偃月刀的關公塑像，正威風凜凜地“瞪”著眾人！
“……”
羅彬沉默兩秒，干巴巴地擠出一點安慰，
“嗯…至少…辟邪啊…”
后續(xù)參觀的廚房和衛(wèi)生間，與之前的“杰作”相比，反而顯得“正常”得有些格格不入，雖然同樣槽點滿滿。
廚房：地磚貼的是逼真的海浪沙灘圖案，赤腳踩上去都怕沾濕襪子。最絕的是調(diào)料罐——一排形態(tài)各異的鯉魚雕塑掛在墻上，魚嘴就是出料口！
想放鹽？得掰開鯉魚的嘴…
衛(wèi)生間這里倒是讓羅彬真心覺得還行。
趙海棠別出心裁地在里面弄了大量綠植，郁郁蔥蔥，空氣確實清新。
馬桶和淋浴設施也都是高端品牌。唯一的問題就是，當你坐在馬桶上，面對著滿墻綠植和仿真的石頭背景墻時，總有種在原始森林里“野外噓噓”的奇妙羞恥感…
這場足以載入愛情公寓史冊的“看房會”，最終在曾小賢徹底崩潰的尖叫聲中戛然而止。
可憐的曾老師，本想在新安裝的、看起來最正常的智能馬桶上釋放一下承受了太多驚嚇的壓力和膀胱的負擔。
當他關上衛(wèi)生間的門，準備享受片刻寧靜時——
門后，赫然掛著一幅巨大的、用閃亮亮馬賽克拼貼而成的、他本人的、表情極其夸張扭曲的抽象派藝術(shù)肖像！
那視覺沖擊力，堪比精神核爆！
“呃啊——?。?！”
一聲短促而凄厲的慘叫后，是重物倒地的悶響。
曾小賢，這位好不容易從繁忙工作中擠出三天假期、滿心期待來看新房的電臺主持人，承受不住這接二連三的靈魂暴擊，在自家新衛(wèi)生間的門口，被自己的“藝術(shù)照”嚇得直接暈了過去，一頭栽倒在“海浪沙灘”上。
眾人聞聲沖進去，看著不省人事的曾小賢，再看看那幅驚世駭俗的“門后自畫像”，最后目光齊刷刷地投向被張偉和子喬死死按在客廳、還在掙扎著想介紹“藝術(shù)理念”的趙海棠……
一菲緩緩脫下外套，活動了一下手腕，露出了一個讓在場所有男性都感到下身一涼的、極其“和善”的微笑。
“趙、海、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