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金手指？
羅彬和大力的第二次約會剛開了個頭，就被迫按下了暫停鍵。
兩人在商業(yè)街的化妝品店里還沒逛上半小時，大力包里的手機(jī)就執(zhí)著地響了起來。接起電話，她秀氣的眉頭就微微蹙起，對著電話那頭“嗯”、“好”、“我馬上到”地應(yīng)了幾聲。
“抱歉，羅彬，”
她掛斷電話，臉上帶著一絲無奈和歉意，
“導(dǎo)師那邊有個實驗數(shù)據(jù)出了點問題，急召我回學(xué)校處理一下。”
羅彬心里小小地失落了一下，但面上還是露出理解的笑容：
“沒事，正事要緊。你快去吧，別讓導(dǎo)師等急了。”
“那你……”
“我正好去找小黑問問器材的事兒，”
羅彬指了指公寓的方向，
“反正也順路?！?p> “嗯，那……我們改天再約?！?p> 大力匆匆說完，踮起腳尖飛快地在羅彬臉頰上啄了一下，像只輕盈的小鳥，轉(zhuǎn)身就融入了街邊的人流中。
羅彬摸了摸臉頰上那點微溫的觸感，看著女友消失在轉(zhuǎn)角，無奈地笑了笑，轉(zhuǎn)身也踏上了回公寓的路。
3502！
電梯門“?！币宦曉跇窍麓蜷_，羅彬剛邁步出來，差點和一個人撞了個滿懷！
“哎喲！”
“美嘉姐？”
只見陳美嘉懷里抱著好幾件疊得不算太整齊的男士西裝，正從樓梯間方向歪歪扭扭地走過來，顯然是被羅彬突然出現(xiàn)嚇了一跳。
“羅彬？你怎么在這兒？”
美嘉站穩(wěn)腳跟，驚訝地問，
“你不是和大力去買東西了嗎？這么快就結(jié)束啦？”
“別提了，”
羅彬聳聳肩，順手幫美嘉扶了一下快要滑落的西裝，
“本來是要去買點家用健身器材的，結(jié)果在商業(yè)街碰到子喬哥了。他說小黑這兒有閑置的，不用花那個冤枉錢?！?p> 接著，他把遇到子喬、咖喱醬以及用防曬霜幫他們搞定工作的經(jīng)過，簡明扼要地跟美嘉說了一遍。
“真的假的？！子喬有正式工作了？！”
美嘉的眼睛瞬間像通了電的燈泡一樣亮了起來，聲音都拔高了幾個度，懷里的西裝差點又要滑下去，
“太棒了！羅彬！你真是我們家的大福星！作為子喬的‘賤內(nèi)’，我必須好好謝謝你！你等等啊！”
美嘉激動得手舞足蹈，騰出一只手就在口袋里摸索手機(jī)。
她費勁地用下巴夾住那疊西裝，手指在屏幕上飛快地點了幾下。
羅彬口袋里的手機(jī)立刻“嗡”地震動了一下，微信提示音響起。
他疑惑地掏出來一看，屏幕上赫然是一條美嘉分享過來的商品鏈接推薦。
“這是……香薰？”
羅彬念著商品名，
“‘一見鐘情’？?。 ?p> “沒錯！就是‘一見鐘情’！”
美嘉立刻湊近，壓低聲音，臉上帶著一種分享重大秘密的嚴(yán)肅和神秘，
“這可是好東西！據(jù)說是用印度南部一種特別稀有的……呃……叫什么來著……反正就是一種超厲害的花做的！只要加熱用上，那個香味，嘖嘖，聞著就讓人心曠神怡！最關(guān)鍵的是——”
她故意停頓了一下，眼神里閃爍著狡黠的光芒，
“它能刺激人體分泌那個什么……荷爾蒙！讓人不由自主地對身邊的人產(chǎn)生好感！下次你和大力約會的時候點上它，那氛圍……拿下我們學(xué)霸大力，還不是分分鐘的事兒？”
說完，她又警惕地左右看了看，
“對了！千萬！千萬！別告訴子喬是我推薦給你的！不然他又該念叨我了！”
“額……道理我都懂，放心，我不會告訴子喬的，只是……”
羅彬的表情變得極其復(fù)雜，一言難盡地看著美嘉，然后把手機(jī)屏幕轉(zhuǎn)向她，
“美嘉姐……你好像……直接分享到‘愛情公寓大家庭’那個微信群了……現(xiàn)在……大家都知道了。”
“什么？！群里？！”
美嘉臉上的神秘和得意瞬間凝固，取而代之的是驚恐。她手忙腳亂地掏出自己的手機(jī)，點開微信一看，屏幕上明晃晃地顯示著那條“一見鐘情”香薰的鏈接，發(fā)送目的地赫然是那個幾十人的大群！
她倒吸一口涼氣，眼睛瞪得溜圓，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這下死定了！子喬肯定又要說我了！”
“他說你干嘛？這不是好東西嗎？”
羅彬不解。
“當(dāng)然是因為……”
美嘉話說到一半，像被掐住了脖子，臉騰地紅了。
上次她用這玩意兒本想“釣”關(guān)谷，結(jié)果陰差陽錯被子喬泡的妞截胡的尷尬往事，實在難以啟齒??！
想想就覺得混亂又丟臉！
看著美嘉漲紅著臉半天憋不出一個字，羅彬以為她是怕挨罵，趕緊安慰道：
“不用擔(dān)心，美嘉姐！你現(xiàn)在可是重點保護(hù)對象，孕婦最大！子喬哥絕對不敢說你的！最多念叨兩句。”
“唉，希望吧……”
美嘉哭喪著臉，隨即一個激靈，這才想起自己的任務(wù)，
“對了對了！差點忘了正事！子喬的衣服還沒搞定呢！走走走，去找小黑！”
“話說回來，”
羅彬一邊跟著美嘉往3502門口走，一邊好奇地打量她懷里那堆西裝，
“美嘉姐，你抱著子喬哥這么多西裝下來干嘛？要送去干洗？”
“別提了！”
美嘉一臉生無可戀，
“還不是那個呂子喬！衣服多得沒處放，房間里掛得到處都是！花花綠綠，密密麻麻！我晚上睡覺一睜眼，感覺四面八方都有人盯著我看，瘆得慌！小黑點子多，我來找他看有沒有什么好辦法能收拾收拾，又不占地方又不花錢?！?p> “這個……恐怕沒什么特別好的辦法吧？”
羅彬想了想，
“你們房間挺大的，干嘛不多買幾個衣柜？”
“開源節(jié)流啊兄弟！”
美嘉嘆了口氣，語氣沉重，
“我們現(xiàn)在是能省則省，一分錢恨不得掰成兩半花！新衣柜多貴??！找小黑想辦法，說不定能白嫖個解決方案呢！”
她眼中閃爍著精打細(xì)算的光芒。
羅彬點點頭，深以為然。
確實，能不花錢解決問題，那是最理想的。
在美嘉的帶領(lǐng)下，兩人來到了3502門口。
這扇門就透著與眾不同——深灰色的金屬材質(zhì)，上面居然還嵌著一塊方方正正的電子屏幕，屏幕邊緣閃爍著幽幽的藍(lán)光。
美嘉上前，屈起手指“咚咚咚”地敲門。
“小黑？小黑？！小黑在家嗎？！”
連喊了三聲，除了門上的屏幕“滴”一聲亮起，顯示出一個不斷旋轉(zhuǎn)的齒輪圖標(biāo)外，門內(nèi)一片死寂，沒有任何回應(yīng)。
“他是不是出去了？要不我們改天再……”
羅彬話還沒說完。
“咔擦！”
一聲輕微的電子鎖開啟聲響起，厚重的金屬門無聲地向內(nèi)滑開了一道縫隙。
門內(nèi)，一片漆黑。
只有幾縷不知道從哪里漏出來的幽藍(lán)或慘綠的光線，勾勒出一些奇形怪狀的輪廓。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臭氧、機(jī)油和焊錫混合的奇特氣味。
隱約還能聽到低沉的嗡嗡電流聲、細(xì)碎的齒輪轉(zhuǎn)動聲，甚至偶爾還有“滋啦”一下的電火花爆裂聲。
這突如其來的、充滿未來感和詭異感的畫風(fēng)，讓羅彬瞬間懵了，下意識地看向美嘉。
美嘉顯然也來過，但每次來都覺得不適應(yīng)，她縮了縮脖子，用眼神示意：
進(jìn)去吧？
兩人交換了一個“小心點”的眼神，小心翼翼地推開門，側(cè)身溜了進(jìn)去。
門內(nèi)是一條不算長的走廊，墻壁是啞光的深黑色，光線極其昏暗。
墻上掛著的裝飾品也非同尋?！粭l由黃銅齒輪、鉚釘管道和透明玻璃管組成的蒸汽朋克風(fēng)格的機(jī)械魚形掛件，魚眼的位置還鑲嵌著兩顆發(fā)出微弱紅光的LED燈。
兩人屏住呼吸，躡手躡腳地走過走廊。
眼前豁然開朗，是一個……與其說是客廳，不如說是個小型實驗室兼雜物間的空間。
光線依舊昏暗，靠墻立著一個巨大的金屬架子，上面堆滿了各種匪夷所思的“破爛”：
一只覆蓋著銹跡和油污、造型粗獷的廢土風(fēng)格機(jī)械臂；
一頂布滿了五顏六色電線、頂上還豎著兩根天線的古怪帽子；
一個表情扭曲痛苦、被封在透明樹脂里的水晶人偶；
一個只有上半身，線路裸露，機(jī)械手指還在微微抽搐的半成品機(jī)器人；
最夸張的是角落里，一組機(jī)柜正發(fā)出低沉的轟鳴，密密麻麻的指示燈瘋狂閃爍——
那分明是一組正在高速運轉(zhuǎn)的服務(wù)器！
整個套間以深黑和金屬灰為主色調(diào)，壓抑而神秘，最詭異的是——居然沒有窗戶！
唯一的光源來自那些儀器和設(shè)備本身發(fā)出的幽幽冷光。
兩人大氣不敢出，慢慢挪過一個堆滿電子元件的拐角。
眼前出現(xiàn)了一個工作臺，上面焊臺、示波器、萬用表、各種工具散亂一片。一個穿著深色工裝連體褲、頭發(fā)有些蓬亂的男人背對著他們，正全神貫注地伏案搗鼓著什么，對身后的動靜毫無察覺。
“呼……是小黑。”
美嘉松了口氣，抱著西裝就想上前打招呼。
“等等！”
羅彬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表情異常嚴(yán)肅地低聲道，
“先別過去！他在搞電路，電壓不穩(wěn)，小心被炸！”
仿佛是為了印證他的話，羅彬話音剛落——
“砰！滋啦——！”
工作臺那邊猛地爆出一團(tuán)刺眼的電火花，伴隨著一聲悶響和刺耳的電流聲，一股帶著焦糊味的白煙“噗”地升騰起來，瞬間籠罩了那個背影！
“哇！”
美嘉嚇得往后一蹦，懷里的西裝差點全扔出去，她驚魂未定地瞪著羅彬，眼睛瞪得像銅鈴，
“我的天！羅彬！你這嘴是開過光嗎？！說什么來什么？！”
“這不關(guān)我的事?。 ?p> 羅彬一臉無辜地攤手，
“他自己把輸入電壓調(diào)得太高了，而且明顯把正負(fù)極接反了，電阻也選小了，過載是必然的，不炸才奇怪呢?！?p> 他的語氣帶著一種理所當(dāng)然的專業(yè)判斷。
“嗯？！”
濃煙中，那個被炸得灰頭土臉、頭發(fā)都有點豎起來的男人猛地轉(zhuǎn)過頭來——正是小黑！
他臉上蹭著幾道黑灰，眼神卻銳利地盯住了羅彬，完全沒在意自己狼狽的形象。
“小黑，你沒事吧？你……”
美嘉剛想表示一下關(guān)心。
小黑卻突然抬手，用一個極其果斷的手勢制止了她。
他抹了一把臉上的灰，沒說話，只是用那雙探究欲極強(qiáng)的眼睛死死盯著羅彬。
這時，工作臺上一個原本閑置的、造型小巧的機(jī)械手臂突然“咔噠咔噠”地動了起來，靈活的金屬手指在空中比劃著，一個經(jīng)過變聲器處理的、略顯呆板的電子合成音從機(jī)械手底座傳了出來：
“【主人想問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羅彬愣了一下，指了指自己：
“我？”
看到小黑用力點頭，他反而自己有點懵了。
是啊，自己是怎么一眼就看出來的？那些參數(shù)、接法……好像自然而然就在腦子里浮現(xiàn)出來了。
“就……看出來的啊?！?p> 他試圖輕描淡寫地敷衍過去，語氣帶著點自己也說不清的心虛。
誰知小黑聽到這個回答，眼睛瞬間瞪得更大了，里面充滿了難以置信的光芒。
那只小機(jī)械手又“咔噠咔噠”比劃起來：
“【主人說：你也懂電器維修？】”
“會……倒是會一點皮毛，”
羅彬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糾纏，趕緊轉(zhuǎn)移話題，
“那個，小黑哥，是子喬讓我過來的。他說你這兒有些閑置的健身器材？不知道方不方便轉(zhuǎn)讓給我？價錢我們好商量！”
他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很誠懇。
小黑依舊沒說話。
他默默地站起身，讓開了工作臺前唯一的那把椅子，然后用沾著油污的手指，點了點桌上那個還在裊裊冒著黑煙、外殼焦黑一片的小方盒子。
接著，那只小機(jī)械手再次發(fā)出聲音：
“【主人說：只要你能把這個東西修好。那些三娃淘汰下來的健身器材，免費送你！】”
羅彬定睛一看那焦黑的盒子，幾乎脫口而出：
“投影儀？”
他聲音不大，但在這安靜詭異的房間里格外清晰。
“投影儀？”
旁邊的美嘉聽得真切，好奇地探頭，“什么投影儀？炸成這樣還能修？”
“沒什么，一種小型的……”
羅彬含糊了一句，沒多解釋。
他看了看那把椅子，又看了看小黑臉上那混合著期待和挑戰(zhàn)的表情，以及旁邊那個還在冒煙的小盒子。
免費器材的誘惑力不小。
“行吧，”
羅彬吸了口氣，拉過椅子坐下，
“只要我修好它，對吧？”
小黑用力地、重重地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一言為定”的表情。
他立刻拖過旁邊一個裝零件的塑料箱，一屁股坐上去，雙手抱胸，擺出一副“我準(zhǔn)備好全程觀摩學(xué)習(xí)”的架勢。
“好吧?！?p> 羅彬不再猶豫，挽起袖子，拿起工作臺上還算趁手的工具——
烙鐵、吸錫器、鑷子、萬用表……
動作熟練地檢查起那個焦黑的“投影儀”殘骸。他神情專注，眼神銳利，仿佛瞬間進(jìn)入了另一個世界。
美嘉抱著那堆沉重的西裝，看著眼前這異常認(rèn)真、仿佛在進(jìn)行某種神秘儀式的兩人——
一個埋頭苦修，一個聚精會神地圍觀，房間里只剩下烙鐵加熱的輕微“滋滋”聲、鑷子撥動元件的清脆碰撞聲，以及服務(wù)器低沉的嗡鳴。
她張了張嘴，發(fā)現(xiàn)自己完全插不上話。
空氣仿佛凝固了。
美嘉站也不是，坐也沒地方坐，只能尷尬地原地杵著。
對了……我抱著這么多西裝，原來是要干嘛來著？
她茫然地眨了眨眼，徹底忘了自己此行的初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