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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與淚之舞

花與淚之舞

陳施豪 著

  • 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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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2-01-30上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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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完結(jié)(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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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與淚之舞

花與淚之舞 陳施豪 15147 2022-01-30 18:46:04

  喧鬧的機(jī)場到處都是嘈雜的聲音,筱依提著行李箱,一個人,她終于還是決定離開這座城市。長長的頭發(fā)落在她溫柔的肩上,她像極了一只天使,只是卻折了翅膀。

  沒有人送行的旅程是寂寞的,從這一刻起,筱依便不再是當(dāng)初單純的像一張白紙的大學(xué)畢業(yè)生了,大片大片的疼痛涌上心頭,那一幕幕像黑白膠片電影一樣又重現(xiàn)在筱依眼前的陽光里。井然有序。

 ?、?p>  那是7月,是大學(xué)校園里大四學(xué)生最留戀也最痛苦的日子。因為要畢業(yè)了,學(xué)校里到處是倒賣舊物的同學(xué)和對未來不知何去何從的情侶。這個月過去后,大家便不能賴在學(xué)校里不走了,免不了各奔東西從此天涯兩端。筱依是學(xué)平面設(shè)計的,四年的努力終究還是有了回報。由于頻頻在比賽獲獎,已經(jīng)有很多家公司有意招攬她幫自己賺錢。筱依和室友楚楚實(shí)地考察了半個月,最后決定到那家外企的廣告公司,原因是環(huán)境好,薪水也很不錯,最重要是自由。筱依不喜歡被束縛。

  楚楚是筱依的老朋友了,高中的時候就在一起,同一個班級,同間宿舍,同張木板床。楚楚睡上鋪,筱依睡下鋪。然后報了同一所大學(xué),學(xué)了同一門專業(yè),又幸運(yùn)的分到同一個班級,同間宿舍,睡在同張木板床,依舊是楚楚睡在上鋪,筱依睡下鋪。

  終于拿到那火紅的印著燙金大字的畢業(yè)證了,晚上同系的男生拉著她們?nèi)⒓赢厴I(yè)聚餐。

  7點(diǎn)多一點(diǎn),那幫男生就開始打電話催了,兩個女生便忙忙的換衣服。楚楚喜歡T恤牛仔褲,天生的美人坯子,一張俊美的臉上多了幾分硬朗的倔強(qiáng),就像是一朵帶刺的玫瑰。而筱依穿了一件白色的吊帶裙,長長的裙角,蕾絲的花邊,像極了一朵盛開的水百合,安靜的讓人不忍離去。剎那間,芳華畢露。

  聚餐是在學(xué)校對面馬路的大排擋,揚(yáng)揚(yáng)落落的坐滿了同系的同學(xué)。遠(yuǎn)遠(yuǎn)的就看到于洋站起來吆喝她們:這里這里。一臉孩子氣,卻傻的可愛。

  于洋,美術(shù)系的籃球隊長,185公分,帥的一臉陽光。據(jù)不完全統(tǒng)計,于洋寫了近兩千多封情書給楚楚,而楚楚一直繃著勁只給他做普通朋友。每每在校園里相遇,在于洋主動碰一鼻子灰之后,筱依總會跳起來拍拍于洋的肩膀說:小伙子,繼續(xù)努力。然后挽著楚楚壞壞的笑。

  離別總是讓人忍不住淚落,縱然七月燥熱的夏天,酒到酣處也覺得風(fēng)中夾雜著微微的涼意,叫人顫抖。酒精狠狠的作用在每個人的大腦中,卷起洶涌的旋渦,淹沒了所有即將迸發(fā)的沖動。

  同張桌上的同學(xué)開始陸續(xù)的跑到另外一張桌子上,地上撒滿了玻璃酒瓶和含淚的紙巾。像一場盛大的婚禮,滿教堂的賓客。

  開始有男生和女生借著酒勁向暗戀已久的對象告白,大聲的喊著我愛你。筱依從洗手間回來倚在筆直的電線桿子,醉眼朦朧的看著一張張熟悉的臉上綻出漂亮且放肆的笑容。不免有些傷感。忽然她眼睛一亮,她看到楚楚和于洋十指糾結(jié),修長卻也終于彎曲。筱依笑了,踉踉蹌蹌的離開,像一只白色的蝴蝶,翩翩的在坐標(biāo)系般筆直的馬路上飛著。她的優(yōu)揚(yáng)與這個方正的城市格格不入。

  筱依抬起手腕,12點(diǎn)多了。街上的行人越來越少,筱依低著頭看著自己的影子被昏黃的路燈光慢慢拉長。

  就這樣,一直走著,沒有盡頭。

  街上的店鋪差不多都打烊了,潦倒的鐵質(zhì)卷簾門反射著澄亮的光。屋子里的男主人也許在計算著一整天的收入,女主人也許在數(shù)落著調(diào)皮的孩子。孩子呢?也許早已進(jìn)入夢鄉(xiāng)。

  筱依的耳邊忽然有掌聲傳來,抬頭,是間Pub。霓虹燈拼成的招牌閃耀著迷離的彩色,晃疼了她的雙眼。頓足,凝視,天堂不歸路。

  不知是什么力量的推動讓筱依走了進(jìn)去,而這個決定日后卻成了她最心疼的回憶。頭頂上是浩瀚的星空,夜已很深了。

  沒有人聲鼎沸,沒有狂亂喧囂。不大的Pub里零星的坐著幾雙男女,吧臺里站著的是一個看著年輕的女人。干凈的短發(fā),舊舊的T恤。

  歡迎光臨,女人微微的笑著,精靈般神秘。

 ?、?p>  筱依坐在臺前的高腳凳子上長長的舒了口氣,她理了理被風(fēng)吹亂的頭發(fā),沖那女人點(diǎn)點(diǎn)頭算是打了招呼.

  女人一直在笑,臉上有好看的波紋,滿臉笑意的問:喝點(diǎn)什么呢?女人輕輕的拿下一個懸在頭頂上的玻璃杯,透明、纖細(xì)的杯腳支撐著整個夏天的疲憊與空洞。

  筱依懶懶的趴在吧臺上:有越喝越精神的酒嗎?她瞇著眼睛,像一只在壁爐邊窩著取暖的貓,十八世紀(jì)貴族的波斯貓,舉手頭足間卻是濃濃的寂寞。

  女人愣了一下便開始忙了,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牟Ac金屬的碰撞聲喚著筱依努力的把眼睛撕開一條縫。透過長長卷卷的睫毛的間隙,只看見女人一次又一次的轉(zhuǎn)身。眼前酒杯里的液體一點(diǎn)又一點(diǎn)的漲著,1/3-2/3-3/3。液體的顏色一次又一次的閃爍著,透明-淺綠-淡藍(lán)-粉紅-橘黃……

  女人把調(diào)好的酒推到筱依面前,溫柔的看著三分清醒七分醉意的她,伸出手輕輕的揉著筱依的長發(fā),俯下身子貼在她的耳邊囈語般說的:小公主,王子來了哦。模糊的言語像一條軟軟的蛇,扭著冰涼的身子鉆進(jìn)了筱依淺淺的夢,像創(chuàng)世紀(jì)里伊甸園樹上的紅蘋果一樣誘惑著這只慵懶的貓咪。

  筱依托著額頭盯著眼前的這杯七彩斑斕的液體問:它叫什么?

  天堂彩虹,女人的聲音有著恰到好處的力道。

  彩虹……筱依喃喃的重復(fù)著,纖細(xì)的手指柔柔的拈起杯腳,透過杯身折射著女人的笑臉。零度以下的氣息迅速的刺破指紋的脆弱,孤單在血液的熾熱里翻滾,徹底的釋放著冰冷,詭異的彩虹光芒彌漫在整個黑亮的瞳孔中,若冰的汁液浸著似火的紅唇。便縱是毒藥,也舍得一飲而盡。

  沉默,寂靜,宛如時間終止。筱依慢慢的放下杯子,眼角滑落兩行清淚。這眼淚卻似乎沒有理由墜落,一滴一滴,用力的砸在臺面上,鏗鏘作響。淚里是濃濃的寂寞。筱依的靈臺頓時空闊了,她看清了面前的女子,美麗的像一朵玉蘭花。純白且不妖嬈。筱依自我介紹:我叫筱依,是剛畢業(yè)的學(xué)生。

  女人拿走筱依手中的杯子,抹去吧臺上的濕潤,說著:我是Pub的老板,叫我蘭姐就好。

  干嘛不請個店員呢,當(dāng)老板還忙來忙去的,不是太辛苦?筱依看著蘭姐忙碌的身影,臉上微微泛著紅光說到。

  習(xí)慣這樣了,整天忙著才夠充實(shí),才覺得自己還活在這個復(fù)雜的世界。何況我還有你們這些朋友。當(dāng)然還有那個樂手,他叫簡,是我撿來的小朋友。蘭姐興高采烈的指著屋子深處的樂池。順著手指的方向,筱依看到了一張憂郁的臉,卻布滿了剛毅的線條。

  蘭姐似乎很高興,把大家都叫到一起講故事,蘭姐講了開Pub的初衷,經(jīng)過,以及如何在大街上撿回一個簡……就這樣,一直講到筱依打著哈欠,蘭姐笑著對她說:下次來聽故事的時候要記得養(yǎng)足精神哦。大家聽后都笑了。

  當(dāng),掛在墻上古董一樣寂寞的擺鐘指著1點(diǎn)半的方向,大于90度的角度慢慢的失去張力。蘭姐自言自語:又該上發(fā)條了。

  筱依已經(jīng)完全擺脫了醉意。她掏出錢包準(zhǔn)備付錢,卻被蘭姐擋住:這杯我請你,因為我確定你會愛上這個地方。

  筱依沒有拒絕,她伸出手和蘭姐告別。推開Pub的門,空氣開始冷了。筱依緊了緊衣領(lǐng),踩著星空朝宿舍走去。一路上寂靜的只聽見的自己的心跳和呼吸。

  宿舍的大門虛掩著,想必是楚楚見筱依沒有回來,偷偷的給她留的門。筱依木然的爬上7樓,鞋跟與地板的碰撞聲在空蕩蕩的樓層里徹徹的回響。時近畢業(yè),已是人去樓空。輕輕的推開木門,楚楚已然安靜的摟著那只于洋送的維尼小熊睡著了,臉上掛著幸福的緋紅。戀愛中的女人大抵都是最美麗的。

  筱依穿著睡衣躺在床上,開始想那間酒吧、那個叫蘭姐的女人和那個叫簡的樂手,還有那杯叫“天堂彩虹”的毒藥……

 ?、?p>  接下來生活開始煩瑣。搬出了城堡一樣女生宿舍,卸下了天花板上掛了4年的蘇格蘭風(fēng)鈴。那家外企廣告打了電話讓筱依去簽合同上班,于洋和楚楚也簽去了一家公司做服裝。從此筱依住在了公司分下的宿舍,楚楚住在了于洋在外租下的房子。偶爾楚楚會打電話叫筱依去他們那邊吃飯,飯桌上溢著濃濃的…愛意。

  筱依的上司是一個長著藍(lán)眼睛,樣子卻很像木村拓哉的高個混血兒。他叫Zoe,大家都這么叫他。臨桌的Tina告訴筱依每天早晨8點(diǎn)Zoe都會準(zhǔn)時的到墻角的飲水機(jī)上沖咖啡,而且他只喝藍(lán)山??吹某觯琓ina是非常愛慕這個優(yōu)秀的上司的。筱依沖Tina笑了笑,便開始在電腦上啪啦啪啦的裝Photoshop等做圖軟件。她在電腦旁擺了一個毛毛的Snoopy玩偶,傻傻的沖著笑著。

  等筱依做完手中工作的時候已早過了午飯時間了,看著周圍空空的工作臺,筱依無奈的伸了伸懶腰,一個人向電梯走去。

  喂,等一下。

  筱依聽到聲音,轉(zhuǎn)過頭,是Zoe,那個滿身王子氣息的藍(lán)眼睛男人。有事嗎,經(jīng)理?筱依禮貌的朝他欠了欠身子。

  還沒吃飯嗎?Zoe整了整歪掉的領(lǐng)帶,眼睛盯著筱依說。

  還…沒呢,正要去。筱依回答著,臉上掛著紅。

  那介不介意一起吃呢?我請客。Zoe走到筱依的身邊說。

  這個…好吧,讓你破費(fèi)嘍。雖然筱依有點(diǎn)不知所措,但還是答應(yīng)了他。

   Zoe突然笑了起來,嘴角微微的向上翹了翹,眉目間滿是雨后的春風(fēng)得意。他說:不要叫我經(jīng)理,叫我Zoe,我喜歡別人這樣叫我。

  他們?nèi)サ氖且患椅鞑蛷d,英文的菜單,復(fù)雜的禮儀,礙眼的刀叉,筱依看著眼前的這個藍(lán)眼睛小資,覺得遙遠(yuǎn)的不知所措。

  開動嘍,Zoe夸張的系上領(lǐng)巾,左手拿叉,右手拿刀,他說:快嘗嘗吧,這里的牛排很不錯的。

  筱依微微的笑著,小心翼翼的切著盤子里黑糊糊的牛肉,生怕弄出聲音破壞自己的淑女形象。

   Zoe突然抬起頭問她:筱依,你有男朋友嗎?

  沒有。筱依不假思索的回答到,干干脆脆。

  真巧,我也沒有女朋友,呵呵。Zoe盯著筱依的眼睛,閃爍著彩虹般的光芒。

  筱依低下了頭,覺得耳朵燙燙的。

  這頓飯就在兩個心照不宣的人互相的了解中被不知不覺的消滅掉了。Waiter,買單。Zoe喚來了侍者,遞上了信用卡。

 ?、?p>  筱依慢慢的融入了這種一年四季都坐在空調(diào)下的寫字樓生活,她會在早上化上淡淡的妝,穿上筆挺的職業(yè)女裝。

   Zoe會在早上沖咖啡的時間遞給筱依一些Case,或者幫她搞定讓人頭疼的合成效果。Tina羨慕的眼神經(jīng)常讓她不知所措。終于有一天,Tina告訴筱依她交了男朋友。她懶懶的笑著。

  筱依總是很巧的在加班后碰到同樣加班的Zoe,然后很巧的被Zoe請去吃西餐。漸漸的她發(fā)現(xiàn)原來藍(lán)眼睛的Zoe并不是不遙遠(yuǎn)的海市蜃樓。

  又是晚上加班后的“偶遇”,筱依搶先開了口:Zoe,這頓我請。不過我可沒錢請你吃那些超級昂貴的破牛排。

   Zoe笑了,聳了聳肩膀,做了個無所謂的姿勢。

  夜,是喧騰的。燈火闌珊的城市夜生活剛剛開始,筱依在Zoe的車上手忙腳亂的指著路,她要帶他去畢業(yè)聚餐的大排擋,因為在筱依的記憶里那兒的鹵肉飯是整座城市最好吃的。

  依然還是那個胖胖的老板娘和憨厚的老板,只是多了一個年輕的女服務(wù)員。筱依興奮的漲紅了臉,像只小鳥一樣的叫著:老板,兩份特大的鹵肉飯,要加多湯喔!Zoe卻局促的坐在鐵制的三角圓凳上,理了理新買的西裝。

  筱依眉飛色舞的向Zoe講述著大學(xué)里單純快樂的生活。年輕的教授,高大的學(xué)長,傲慢的學(xué)姐和傻乎乎的學(xué)弟學(xué)妹。當(dāng)然還有楚楚和于洋。她說:對了,楚楚他們有好長時間都沒有叫我一起吃飯了哦,真是有異性沒人性。筱依氣鼓鼓的搗著碗里的飯粒。

  也許別人工作忙呢。Zoe猜測著說。對于他來說,這頓飯是愜意的,在這露天的場館吹的到徐徐自然的風(fēng),熱騰騰的湯飯在微微昏暗的日光燈下又有著淋漓暢快的味覺。Zoe放下筷子松開了堅持了一整天的領(lǐng)帶。他指著空空的碗說:好飽。

  當(dāng)然了,本小姐來的地方哪里會錯。筱依得意的噘起小嘴說。

  結(jié)了帳,兩人回到車上。筱依忽然想起“天堂不歸路”這間Pub,便又急急忙忙的讓Zoe打著車子,向前開著。那次酒醉后的記憶大致是如此。

  這條街很冷清,大多是小便利店,連一家24小時營業(yè)的超市都沒有。街道兩旁是冷冷的卷簾門。也許大家都睡了。

   Pub新添了一個大的廣告燈箱,很大,很耀眼。遠(yuǎn)遠(yuǎn)的與Zoe車子的前燈光互相輝映著,掩藏在粗劣塑布里的鎂光燈努力的亮著,詮釋著寂靜黑夜的冷冷清清。

   Zoe替筱依拉開車門,筱依說:我在這里喝到過一杯酒,因為完美,所以我找不到配的起它的形容詞。Zoe聽后點(diǎn)了點(diǎn)頭。他重新束好松開的領(lǐng)帶。兩人一前一后走進(jìn)了Pub。

  歡迎光臨。依然是喜歡工作的蘭姐,臉上洋溢著永遠(yuǎn)不會衰敗的笑容。

  筱依和Zoe坐在吧臺前的高腳凳子上,她說:蘭姐,還記得我嗎?Zoe則沖蘭姐點(diǎn)了點(diǎn)頭,算是打了招呼。

  蘭姐說:當(dāng)然了,來過的每一個人我都記得。尤其是你,可愛的小公主。怎么好久都不來了呢?她伸出手,揉了揉筱依披散在肩上的頭發(fā)。

  忙啊,每天呼天搶地的。我來介紹,這位是Zoe,我的頂頭上司。筱依指著在一旁傾聽的高大帥氣的藍(lán)眼睛男人。

  你好,蘭姐。Zoe伸出手。

  你好。蘭姐熱情的回應(yīng)著。

  這時,樂池里響起了木吉他的聲音,自然且清新。周圍吵鬧的人們安靜的下來,是簡,他唱的是《寂寞的季節(jié)》,是陶喆的一首帶著民謠風(fēng)的歌,低低沉沉的腔調(diào)捂軟了所有人心中那皸裂的傷口。

  樂臺的燈光總是千篇一律的昏暗枯黃,從前臺看過去的人影是模糊的,只是簡的眼睛卻無比的明亮。簡有著一頭順順的且?guī)е鴥?yōu)美弧線的卷卷的頭發(fā),像拉長的“S”。唱歌時的他是專注的,雖然他低著頭,筱依卻看得到他眼神里流露出的少的蒼涼。如果Zoe是一株高大珍貴的杉樹的話,那么簡就是一株幽幽的筧竹。平常卻不平凡,隱藏在森林最深處懸崖上。

  蘭姐,給我們弄點(diǎn)喝的啊。天堂彩虹,一人一杯。筱依迫不及待的喊出聲音。

  可是蘭姐卻不作聲,從吊頂上拿下兩只淺淺的玻璃杯,并排的放在臺面上。頓了頓說:知道為什么那杯酒叫“天堂彩虹”嗎?蘭姐抬頭看著遠(yuǎn)處的簡說:彩虹,不單單是它的顏色,還有它的隱喻。只有雨下的越兇,彩虹才可以更絢美。小公主,“天堂彩虹”不是可以隨便點(diǎn)就能喝到的。相信嗎,它是不祥的征兆……蘭姐低下頭,轉(zhuǎn)身,抓起一只粉紅的酒瓶。筱依卻怔住了,像被折下了尾翼的風(fēng)箏。

  “醉生夢死”?Zoe看著面前的酒,詢問著蘭姐。

  恩,嘗嘗吧。蘭姐還是那一臉微笑的說。

   Zoe仰頭慢慢的嘗著,忽然就喝個精光。筱依看見他小指上的銀質(zhì)指環(huán)閃閃發(fā)光。

  蘭姐的手藝比別人細(xì)膩多了。Zoe贊不絕口。蘭姐則溫柔的看著,接受夸獎。Zoe起身,他要去洗手間。

  筱依對著酒杯發(fā)呆,她在回味蘭姐的話。難道之前的彩虹只是幸福的錯覺,還是七彩彌漫生出的幻覺晃疼了記憶的河蟹?筱依的心上像被樂手敲走了音的琴鍵,叮咚的有點(diǎn)酸澀。

  “咳”樂池上有人清嗓子的聲音,抬眼望去,卻是Zoe。

  原來Zoe從洗手間回來,發(fā)現(xiàn)樂池空著,琴架上井然有序的放著樂器。他輕輕的取下金色的薩克斯風(fēng),清了清嗓子,默默的吹了起來。

  沒有意外,沒有突兀,一切如行云流水般舒暢。只見臺上的Zoe閉著眼睛,隨著樂聲前后的扭動著。筱依驚訝的說不出話,她忽然想跳舞,用最肆意的姿勢,放縱那堆積了許久的情緒。她端起已經(jīng)淺了的酒杯,澆滅心中的火。

  酒淺了,因為冰融了;冰融了,所以酒淡了……

  ⑸

  完全出乎筱依的意料,又似乎在情理之中,所有的一切都是如此的妙不可言。蘭姐顯得很高興,她把大家叫到一起講著故事,故事是真實(shí)的。蘭姐講了開Pub的初衷,經(jīng)過,以及如何在大街上撿回一個簡……就這樣一直講到筱依打著哈欠。蘭姐笑著對她說;下次來的時候記得養(yǎng)足精神哦!大家聽了之后,都開心的笑出聲來。

 ?、?p>  拉風(fēng)的車子在筱依宿舍前熄了。兩人并排坐在草坪上,沉默。

   Zoe向后躺下,他難道忘了青草折斷后擠出的綠色汁液會弄臟衣服嗎?那可是好幾個零的價格。筱依剛想提醒他,卻被他一把拉倒在地。

  你干什么啦。筱依掙扯著,嘟著嘴。

  噓,有流星。Zoe吹了吹手指,一本正經(jīng)的像發(fā)現(xiàn)螞蟻吃蟲子的孩子。

  筱依老實(shí)的躺在Zoe的右邊,瞇起眼睛看著天空中的光點(diǎn)一點(diǎn)一點(diǎn)掙脫銀河的束縛,劃過了曾是蔚藍(lán)的蒼穹。時間仿佛走的緩慢了,筱依竟看到了流星隕落是拖著的長長的尾巴,如同童年時哥哥們甩起的線形煙火,光亮的火花痕迸發(fā)出灼目的星火。她雙手合十,雙腿盤起,嘟囔著許愿。Zoe看著她虔誠的像是一個小道士,不禁笑了起來。

  丫頭,許了什么愿望呢?Zoe搖著閉上眼睛筱依。

   Just a secret。紅唇輕啟,字正腔圓卻吳儂軟語。

   Zoe起身吻了她,電光火石般強(qiáng)烈。筱依被Zoe抓肩膀,全身僵硬的不知所措。

  她開始明白楚楚那晚臉上的紅暈,是幸福的痕跡。她忽然明白,自己是喜歡Zoe的。

  筱依掙脫Zoe的雙手,徑直跑到宿舍大樓大廳的門口,她背對著他停住,說:如果明早我能收到一束花的話,我想我會考慮一下。聲音里夾著興奮和羞怯的喘吁吁。接著,她推開厚厚的玻璃門,跑了進(jìn)去,按開了電梯的門。

  一定送到。Zoe站在草坪里,雙手鼓成喇叭狀,身體緩緩后仰,用力的朝著筱依的背影喊去。呵呵,他傻笑著,用手弄亂自己的頭發(fā),像征服了整座森林的獅子。

  筱依回到宿舍,靠著木門,喘著粗氣。我是戀愛了嗎?愛情是這樣嗎?她自言自語。打開了節(jié)能燈,閉上眼睛,感受著眼睛微微的刺痛。她聽到樓下發(fā)動機(jī)的聲響。Zoe走了,從這一刻起,他已在她心里。

  筱依躺在浴缸里,細(xì)細(xì)的回味著Zoe的嘴唇。

  她從浴缸里走出來,拭干水跡,散開盤起的長頭發(fā),穿上白色的吊帶睡裙。今夜,有美妙的夢。

 ?、?p>  糟了,肯定遲到了。筱依從床上蹦起來,以百米沖刺的速度,越過障礙,沖向洗手間,滿口泡沫的她盯著鏡子里的自己,笑了,原來自己是那么的漂亮。

  幸好沒有塞車,筱依從出租車上跳下來。瞄準(zhǔn)寫字樓的方向殺了過去。上帝保佑,還有一分鐘。她抬手看著手表,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不對啊,怎么大家都用那么奇怪的眼神看著我?難道我的手表壞了?筱依默默的想。抬眼瞥了瞥墻上的電子萬年歷,不慢吶。筱依小心翼翼的向前,像在走星光大道。所有的人都在盯著自己看,不過,她卻找不到一點(diǎn)明星的從容。

  在眾人的注視下,筱依忐忑的走到了自己的工作臺。啊,她捂著嘴叫了起來,因為整個臺面上堆滿了紅色的玫瑰花。宛如筱依老家鄰居老太的玫瑰園。所有的花都開得熱情奔放。所有的花也都只為她一個人開放。

  容不得她多想。桌上的電話歡快的響了起來。

  喂,筱依聽到的卻是Zoe的聲音。她轉(zhuǎn)身,透過經(jīng)理辦公室干凈的玻璃看見Zoe正沖自己笑著。丫頭,幸好你沒遲到,不然我會扣你工資哦。Zoe壞壞的做著手勢。

  筱依卻哭了,眼淚順著臉頰慢慢的流下,像夏天不小心打翻了瓶的香水,讓人聞到撲鼻的芳香,又讓人不知如何是好。

   Zoe急忙的放下電話,朝筱依的位置沖了過來。怎么了,哭什么呢?是我嚇到你了嗎?Zoe抓住筱依抽搐的肩膀,輕輕的搖著,然后抬起手愛憐的擦拭著她的眼淚,心疼的手開始顫抖。

  筱依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撲倒在Zoe的懷里,把眼淚通通都蹭在Zoe名貴的西裝上:不,我是高興,不是害怕。

  傻瓜,Zoe放心的舒了口氣,抱緊筱依,用手溫柔的撫著她溫順的頭發(fā)。像哄著自己心愛的貓咪入睡。

  這時,啪啦啪啦的聲音在整間辦公室里響起,周圍的同事都鼓起掌來,共同見證這一幕愛的喜悅。

  筱依臊紅了臉,掙脫Zoe的懷抱。Zoe也聳了聳肩膀,說;好了,開始工作吧,不然中午加班哦。

   Tina沖筱依幽幽的說著:哎,如果我的男朋友有Zoe一半就好了。筱依聽后只得笑了笑,沒有做聲。

 ?、?p>  不知不覺地幾個月過去了,筱依整天都沉浸在Zoe的幸福里,慢慢的陷了進(jìn)去。在忙碌中卻又甜蜜著。由于楚楚和于洋去了廣州的總公司,所以筱依總是不能把Zoe介紹給他們,只是每每在電話里講Zoe如何溫柔的時候,楚楚就會狠狠對她說:小樣吧你,看等我回來不把你的白馬王子搶走。有時筱依也會和Zoe一起去天堂Pub,和蘭姐、簡他們一起聊天、喝酒、玩酒吧里常有的游戲,時間就這樣晃啊晃啊晃啊……

  ⑼

  公司難得放假,筱依窩在家里等著Zoe來接她出去,說好了,今天一起去劃船。這時,門鈴響了。

  筱依跑去開門低著頭說:怎么才來啊。等抬頭一看:啊,楚楚。她激動的跳了起來,原來不Zoe??爝M(jìn)來啊,傻愣著干什么呢?筱依把楚楚拽進(jìn)屋子里,讓她坐在沙發(fā)上。于洋呢?是不是躲在后面想嚇我啊。她朝屋外張望,卻不見于洋的影子。

  于洋走了。楚楚臉上沒有表情,像木偶一樣的說著。

  出差嗎?筱依低頭削著蘋果說,她沒有看到楚楚的表情。

  對,出差。和老板的女兒一起,但,永遠(yuǎn)都不會回來了。楚楚痛苦的把頭伏在膝蓋上,狠狠的抽泣。

  筱依猛的抬起頭,蘋果滾落到地上,鋒利的水果刀重重的砸在茶幾的有機(jī)玻璃上,鏗鏘的像Chopin的琴聲。

  什么,你說什么?于洋他……筱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對,沒錯。楚楚開始歇斯底里起來;于洋背叛的了我,他跟別的女人私奔了!

  猶如晴天霹靂,筱依愣住了,接著她緊緊的擁住伏在膝上痛哭的楚楚:不會的,不會的。他會回來的,他是多么愛你啊,他肯定是和你鬧著玩的……說著說著,筱依也哭了,她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也找不到合適的詞句來安慰懷里的楚楚,她只能陪著一起哭,一起淚水滂沱。

  這時Zoe來到宿舍門前,他輕輕敲門,沒有回應(yīng)。卻聽到隱隱的哭聲,他慌了,用力的拍打著門,卻無濟(jì)于事。Zoe猛然想起筱依拴在他手機(jī)上的備用鑰匙,他手忙腳亂的打開門,看到一對相擁的淚人。

  你們……忽然Zoe看到躺在茶幾上那把明亮的水果刀,搖搖欲墜,徘徊在臺面的邊緣。本能的,他沖上前去一把扯開筱依身邊的陌生女人:你是誰?Zoe把筱依攬在身后,上下打量著面前如花瓣般凋零的女子。

  不,Zoe。筱依拽著他衣服的下擺,她是楚楚,我的好朋友。

   Zoe聽筱依講過楚楚的故事,也見過她們兩人在一起拍的照片。他細(xì)細(xì)的觀察著這個梨花帶雨的女人,真的是她,那個楚楚動人的楚楚。Zoe尷尬的干笑了一聲:對不起啊,楚楚,看到剛才的情形,我有點(diǎn)著急,沒有認(rèn)出你來,所以……對了,剛才弄疼你了吧。

  看到楚楚默默的搖了搖頭,Zoe的心也放下了一半。他轉(zhuǎn)過身去問筱依:你們剛才為什么哭的這么大聲?他捧住筱依的臉,用大拇指輕輕抹掉她眼角的淚珠。他不相信這是好久不見激動的淚水,他看著筱依,渴望從她的口中得到些許言語來冰釋他心中的疑惑。Zoe總是很細(xì)心的察覺到房間里每一寸空氣的不安。

  筱依小心翼翼看著楚楚吞吞吐吐的說:因為楚楚和她男朋友之間出了一些……變故,所以……筱依不敢再說下去,她怕楚楚聽到什么敏感的字眼會再次崩潰。因為她知道,她寧愿自己受傷也不舍得讓楚楚再掉一滴眼淚。

  楚楚反而平靜了許多,她彎下腰,撿起地上滾落的蘋果,抽出一張紙巾輕輕的擦了擦,放在嘴里咬了一口,然后靜靜的坐在沙發(fā)上。筱依有些擔(dān)心的向前跨了一步,楚楚則埋下頭低低的說著話。

  畢業(yè)以后,我和于洋就簽去了同一間公司,公司很大,薪水也很不錯。我們每天雖然忙忙碌碌,但空閑時也會打打鬧鬧。那段日子,我們真的很快樂。楚楚說到這時嘴角微微卷起,擠出一絲苦笑。是啊,回憶總是美好。

  她接著說到:于洋每天要做大堆大堆的文案,而我相對輕松許多,怕他太累不能按時吃飯,我便搬過去和他住在一起。于洋是個把事業(yè)當(dāng)作第一位的人,無論什么都不能被允許阻礙他的發(fā)展。是的,他很出色,很快就得到公司上層的賞識。從此,他變的更忙了,每天晚上回到家里累的倒頭就睡,或者干脆誰在公司,徹夜不歸。我心疼他,勸他別這么拼命,而他卻說趁著年輕,老了想拼也拼不動了。我也只能能每天多做點(diǎn)好吃的給他。很快,他被破格提為項目經(jīng)理。我高興的為他慶祝,我以為他可以滿足了,休息休息了。可是……

   Zoe轉(zhuǎn)身倒了杯水放到楚楚的面前,筱依則坐在她的身旁,細(xì)細(xì)的用手梳理著她凌亂的頭發(fā)。楚楚頓了頓,接著說著:他開始參加公司上層的Party,每每他帶我一起,我都拒絕了。因為我不喜歡那么正式的聚會,一想到要穿上高跟鞋和晚禮服,我更頭疼了。他只好一個人去,然后喝醉了回來。說到這,楚楚把頭低了下去,兩手交叉的放在腿上。

  我們老板有個女兒,是項目的總負(fù)責(zé)人,也是公司公認(rèn)的美人。出眾的能力和嬌巧的身材讓她成為全公司倍受愛慕的對象……終于有一天,于洋早早的回到家里,他對我說他要去美國……

  楚楚哭了,眼淚順著她的臉一滴一滴的落在地板上,像極了學(xué)校宿舍里永遠(yuǎn)也關(guān)不緊的水龍頭,雖然不會洶涌,但也永遠(yuǎn)止不住這滴滴的哭泣……

  他可能只是出差??!筱依抽出紙巾替她抹著眼淚。不,楚楚拼命的搖著頭:不是你想的那樣,他說老板的女兒要帶他回總公司。前途無量?。〕€(wěn)了穩(wěn)又將要失控的情緒,說:起初他問我愿不愿意和他一起去,或者等著他回來。但我知道這一切都不可能了。他就是為了事業(yè)什么都可以拋棄的人,誰也無法改變。

  筱依把楚楚攬在了懷里,一邊陪著掉眼淚,一邊安慰她: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他一定會后悔,一定會后悔。你最堅強(qiáng)了,每次出事都是你哄著我,你幫我扛著傷心,現(xiàn)在,如果你還哭的話,那我該怎么辦?看著你這個樣子,我感覺天都要塌了。

   Zoe坐在旁邊不知所措,他不知道如何做才能把這悲傷的空氣趕走。他怕越弄越糟,只好站起來對她們說:好了,你們先在家里待著,我回公司整理一下上季度的材料。中午我來接你們吃飯,有事記得一定要打電話給我。說完,Zoe就離開了屋子。站在電梯里的他想:也許讓她們安靜,是最好的選擇。

  上海的夏天很熱,熱的讓人坐立不安。

   Zoe下了樓,發(fā)動了車子回公司,但他腦子里全是一臉眼淚的楚楚。心想這么漂亮體貼的女孩子怎么會有如此的遭遇。他搖了搖頭,打開車上的音響。吉他聲響起,是歐美的鄉(xiāng)村音樂。

  到了公司,Zoe給筱依打了一個電話。筱依說:你忙你的,中午來接我們就好了。Zoe掛了電話,去沖咖啡,卻發(fā)現(xiàn)飲水機(jī)是空的。他無奈的拍了拍水桶,轉(zhuǎn)身離去??湛盏乃皩χ谋秤皳u搖又晃晃……

  中午,Zoe載她們吃了午飯,之后,筱依說要陪楚楚一起在家待著。Zoe點(diǎn)點(diǎn)頭說:那也好,我也回家睡個覺,有事記得一定要打電話給我。

  假期就這樣過去,楚楚也一直和筱依住在一起。有著好朋友的安慰,楚楚的心情也漸漸平靜了下來。她并不是一個感情用事的人,她只是不甘自己的付出,卻意外的沒了回報。在換了工作之后,楚楚的臉上也時常掛著笑容。只是每當(dāng)看到Zoe對筱依的百般寵愛,心里又會悄悄的泛起陣陣的痛,像心里種下了一根一根堅硬的刺。只有扭過頭去,忍住不讓眼淚劃出眼角。

  ⑽

  公司下發(fā)了一個外出進(jìn)修的名額,對于筱依這樣的乖孩子來說怎么能甘心錯過。在Zoe和她的共同努力下,筱依將赴法國進(jìn)修半個月。但擺在兩人面前的問題是從此天各一方,兩地相思。對于熱戀中的情侶,一日不見,恍若隔世。當(dāng)天晚上他們?nèi)チ颂焯玫腜ub,所有人都很高興,卻只有一個人神情恍惚,簡。

  到了出發(fā)的那天,Zoe和楚楚一起來送機(jī),筱依一臉的平靜,滿不在乎似的向他倆揮著手。Zoe揚(yáng)了揚(yáng)他的手機(jī),楚楚也朝她揮手。筱依回過頭,一個人進(jìn)了檢票口。

  在煎熬了十幾個小時后,飛機(jī)緩緩的停止了移動。筱依下了飛機(jī),機(jī)場里已經(jīng)有公司的人在那等候。筱依禮貌的跟他們握了手,然后跟著他們?nèi)チ司频?。安排好了一切之后,Zoe打來了越洋電話:公司的安排還可以嗎?筱依走到,拉開米色的窗簾,金色的夕陽透過大片的落地窗照在她的身上,她閉上眼睛,對Zoe說:在這里,我聞到了香奈爾的味道。

  洗完澡,筱依睡了,她有點(diǎn)累了。

  次日清早,鬧鐘準(zhǔn)時的叫醒了筱依,她本想關(guān)掉這討厭的噪音機(jī)器,但當(dāng)想到進(jìn)修的事情,她只得乖乖的離開被窩。她可不想第一次就遲到。

  進(jìn)修的內(nèi)容很輕松,下午還有空余時間。筱依決定去買些紀(jì)念品,回去也好送給她的朋友們。于是在巴黎繁華的大街上又多出一位美麗的姑娘。

  戴著超大的太陽鏡,筱依的小臉幾乎被昏黃的鏡片擋的片甲不留。她漫步在兩旁布滿梧桐的香榭麗舍大街上,她仿佛聞到了法國中南部的普羅望斯玫瑰的香味,街道兩旁歐式的建筑晃的筱依有點(diǎn)失去方向感。心中邊也在萬分遺憾Zoe不能陪自己一起來這里,但是這些不爽很快被視線里精美的商品趕跑了。幾乎眼前的每一件都是最好,但看到下一個又覺得更好。女人不能抗拒天生的弱點(diǎn)—對美好事物的零抵抗力。

  正當(dāng)筱依在為不知挑選哪條領(lǐng)帶送給Zoe而犯愁的時候,一個似曾相識的身影與自己擦肩而過。筱依回頭,天,是簡。那個修長的背影,她不會認(rèn)錯。

  怎么會這么巧。由于筱依他們總是去天堂的Pub,所以和蘭姐、簡彼此之間都比較熟悉。她試探的叫了一聲,簡。朝著那個好看的背影。

  那個男人回過頭,果然是他,S形的長頭發(fā)像海水里濃濃的海藻。他一臉詫異的看著這個叫她名字的漂亮女人,好象沒有認(rèn)出她是誰。

  筱依笑著摘下臉上那副大大的太陽眼鏡,說:怎么,不認(rèn)識了么?簡恍然,不好意思的撓撓后腦勺:原來是林小姐。

  筱依走到他跟前,踮起腳吃力的拍拍他的肩膀:都這么熟了,叫我筱依就好了嘛。說完就拉著他跑到剛才的店鋪,在簡的脖子上胡亂的試著領(lǐng)帶。他鄉(xiāng)遇故知,是人生一大快事。

  原來簡是來旅行,兩個人坐在一家咖啡廳里,聊著兩人的相遇。筱依打趣:蘭姐怎么舍得讓你來旅行啊,你可是天堂的臺柱子呢。

  簡笑了:店里正在裝修,可能一陣子不能營業(yè)。加上在一個地方待的久了,就想出去走走。

  筱依聽后搖了搖頭:哎,還真是悠閑啊,哪像我啊,朝九晚五,諸多辛苦。筱依邊攪著咖啡邊嘆氣,好象受了很多委屈一樣。

  簡又笑了,軟軟的睫毛向上翹著,陽光般溫柔。

  晚上,Zoe打來了電話問課程難不難。筱依懶懶的趴在床上對他撒嬌:世界上有什么東西能難的倒本小姐啊,除非太陽明天不從東邊出來。Zoe笑,然后筱依也跟著笑,像兩個傻瓜。

  接下來的日子不知為什么總是會見到簡,也總會去一起去喝咖啡,看畫展,聽音樂劇。簡說喜歡這個城市。筱依有感于巴黎商品高昂的價格,說:好一個奢侈的愛好。

  奇怪的是第13個晚上,Zoe沒有打來電話。筱依回?fù)芤泊虿煌?,只是酒店的電話響了幾聲又突然掛斷。這一夜筱依睡的有點(diǎn)忐忑。

  半個月的訓(xùn)期終于結(jié)束了,筱依打給簡說要回國,接著筱依又打給Zoe,卻被轉(zhuǎn)到留言信箱。公司安排了人員送機(jī)。在機(jī)場,卻遇到了簡,看他焦急的樣子,似乎在等誰。筱依禮貌的和公司人員告別,然后走到簡旁邊叫他:喂,在干什么?簡一回頭看到拖著一只大行李箱的筱依,眼睛似乎明亮了許多,但言語卻局促了起來:我本來是想和你一起回去的,但是當(dāng)你通知我的時候,機(jī)票已經(jīng)售完了。所以只好來送送你。

  筱依不好意思的撩了撩額前的劉海:對不起啊,簡。我不知道你想和我一起。眼睛里滿是歉意。而簡卻似乎放松了許多;沒什么,自己回去也一樣嘛。

  這時,大廳的廣播提醒登機(jī)的乘客做好準(zhǔn)備。筱依無奈的說,不好意思,我得先走了,等你回到上海,打電話給我,我給你接風(fēng)。簡微笑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一路順風(fēng)。

  筱依欠了欠身子,轉(zhuǎn)身離開。她不知道背后微笑的簡的眼中竟流露出一抹淡淡的失落與惆悵。

 ?、?p>  到家嘍,筱依一下飛機(jī)就萬分的感慨,仿佛上海的空氣比巴黎要清新許多。拖著行李走到大廳,卻意外的沒有看到Zoe和楚楚的身影。她很氣憤的跺接著腳,太過分了,居然不來接我。難道是沒有聽到我的語音留言嗎?筱依打開手機(jī),卻先接到兩條短信,一條是Zoe,原諒我不能去接你,等你回到家里就會明白原因。一條是楚楚,卻只有三個字,對不起。筱依頓時有中不祥的預(yù)感,難道,它們出了什么意外?又或者只是想給我一個驚喜?

  搞什么鬼,筱依雖然心中有一絲不安,但還是從容的坐著計程車回到了家。

  丁冬,丁冬。筱依按著門鈴,她認(rèn)為家里肯定有人在??墒呛冒胩煲膊灰娪腥碎_門。筱依有點(diǎn)不耐煩了。她蹲下身子,掀開門口的毯子,下面有她臨走時放下的鑰匙。打開門后,卻發(fā)現(xiàn)整個屋子里貼滿、掛滿了小紙條。筱依走過去看,每一張都是同樣的內(nèi)容:對不起。

  筱依丟下行李箱,跑到陽臺前的小桌旁。因為她看到上面放著一只很大的收錄機(jī),她恍恍惚惚的捧著機(jī)器。右手緩緩按下了播放鍵,像是按下毀滅地球的引擎。聽到是沙沙的白帶聲。接著是Zoe低沉的聲音,那曾深深俘虜她陽春白雪。

  筱依,我是Zoe,一切都還順利吧。當(dāng)你聽到這些的時候,我可能已經(jīng)不在上海了。我原以為我會高高興興的等你回來,然后開開心心的和你私守一輩子,但是現(xiàn)在我卻做不到了。在你離開后的第十三天,我和楚楚…喝醉了……

  筱依聽到這里后,整個人癱坐在地上,眼睛也似乎忘了應(yīng)該有眼淚要流。左邊是近乎10年的知己,右邊是半個月前還如膠似漆的男友。她在幻想今天是愚人節(jié),但老天也好象被誰誰誰灌醉了,因為通常電視里這種情節(jié)總會有電閃雷鳴,風(fēng)雨大作。而此時,空氣卻安靜仿佛要把人窒息。

  筱依踉踉蹌蹌跑出房子,她要離開這個留有他們兩人氣息的房間,任憑Zoe的聲音在空蕩蕩的屋子里飄揚(yáng):我沒有辦法不負(fù)責(zé)任,雖然我不是故意……

  純粹的愛情不會讓三個人一起痛苦,筱依是理智的。像一個公主經(jīng)歷了自己王國的敗落,皇兄的戰(zhàn)死。她表面上越發(fā)平靜,心里卻越發(fā)空虛,她面露微笑的去公司遞辭職信,卻發(fā)現(xiàn)已然換了部門經(jīng)理。Tina沖她眨眼睛,悄悄的伏在她耳邊說,是不是Zoe要帶你遠(yuǎn)走高飛啊,相繼離職,哎,還真羨慕你們??!筱依強(qiáng)忍著眼睛的沖動,只拿走了桌子上那只永遠(yuǎn)不會哭泣的Snoopy玩偶。

  做在計程車?yán)铮阋澜K于號啕大哭,痛楚在心里被狠狠的撕裂,淚水在臉上肆意的劃過,淋濕了上衣的下擺,她拼命的想擦掉那些痕跡,卻無濟(jì)于事。她狠狠的晃著自己的腦袋,那濃密的長發(fā)也毫無節(jié)奏的左右飛舞。如果可以,她寧愿將所有的記憶都用力的甩出車窗,哪怕從此回憶只有一片空白。

  待到她平復(fù)下來,靠在車座后被上喘著粗氣,委屈的眼淚像西湖決堤,一汩汩的涌出河岸,怎么也止不住。司機(jī)大叔向后遞來一盒紙巾,緩緩的說著,孩子,傷心的事情只有靠忘記。但越是想忘記,就越難忘記。換一種方式,又或許可以。路在自己腳下,怎么走,靠的是自己。

 ?、?p>  辭掉了工作,筱依無處可去,她拖著重重的行李箱走在人聲鼎沸的街頭,周圍的喧鬧在她的眼里已經(jīng)沒有任何意義,她拿出在巴黎買給Zoe的領(lǐng)帶,系在路旁的香樟樹上。她現(xiàn)在的心情,只適合寧靜。她忽然想起簡,那個在巴黎一起聽舞臺劇的男人。筱依撥通他的電話,她嘶啞的聲音低低沉沉的傳到簡的耳朵,喂,我是筱依,我在建行旁邊的電話亭里,你可以來接我嗎?說完就掛斷了電話。透過電話亭的玻璃擋板,街上五顏六色的霓虹燈模糊了的眼睛,她確定到了Pub之后,蘭姐他們會讓她忘記痛苦,忘記一切。

  簡接到電話的時候,他正在寫日記。他總是保留著這個習(xí)慣,至于上面記錄著什么,誰也不知道。上午他剛從法國回來,接到筱依的電話,他從她的聲音中感覺到一絲不對勁。他趕緊告訴蘭姐,然后開著Pub里的貨車朝那個方向趕過去。就在那一個小小的電話亭里,他看到筱依蜷縮的坐在角落里,像一只流浪的小貓。簡的心像針扎似的疼了,他把筱依和行李都裝進(jìn)車?yán)?。一路上,簡什么也沒說,什么也沒問,只是低低的唱了一路,筱依知道他唱的是:Try to remember。在大學(xué)的演出時,曾有個同學(xué)唱過。

  裝修過的Pub煥然一新,蘭姐還依然站在前臺忙活著,看到筱依和簡進(jìn)來,就停下了手頭的工作,對筱依說:小公主,你可是裝修后第一位客人哦。其實(shí)蘭姐看到筱依手上的行李箱就已經(jīng)明白個中大概了。于是她讓簡出門去買明天開張要用的可樂。等到簡出門,筱依對蘭姐說,蘭姐,不知道我能不能打擾你幾天。蘭姐笑了,她走出前臺,接過筱依手上的行李箱,邊走邊說,幸好我的房間夠大,可以放下兩張床。

  在房間里,筱依對蘭姐講她的事情。蘭姐突然愣了一下,只是小小的一個面部表情,筱依沒有發(fā)覺。蘭姐站起來,打開房門,回頭說,從明天起,我教你調(diào)酒。今天晚上你好好休息。房間里的筱依猜不透蘭姐的意思,但她相信,蘭姐一定可以幫助她。筱依重重的向后躺倒在床上,她太累了。

  蘭姐重新回到前臺,她點(diǎn)上一根煙,靠在吧臺上,她在想,為什么她的遭遇和我一模一樣。

 ?、?p>  筱依換了新的電話號碼,開始了新的生活。雖然她始終難以釋懷心間的那片陰郁,但至少她現(xiàn)在感覺快樂。蘭姐教她調(diào)酒,醉生夢死,天長地久,夏日激情……看著一杯杯宛若藝術(shù)品的飲料從自己的手中誕生,再看到客人們贊許的目光,筱依感覺到一種從沒有過的快樂。閑暇時光,簡會教她彈吉他,聽著歡暢或憂傷的音符從自己的指間輕輕劃落,筱依眉間的濃霧似乎淡了,散了。她不再繼續(xù)沉浸在那股泥沼中。而此刻的Zoe正帶著楚楚前往遠(yuǎn)在美國的父母家,因為楚楚居然有了他的孩子,雖然Zoe始終都忘不了筱依,但是他不想再傷害第二個女人,而楚楚卻因為太過內(nèi)疚而暈倒,醒來后便什么也記不起來。

 ?、?p>   Pub由于生意冷淡,停業(yè)整頓,簡便和筱依約好一起去日本旅行。經(jīng)過長時間的相處,筱依從簡的眼中看到了濃濃的愛意,筱依暗自發(fā)誓,等自己徹底不再為過去而痛苦的時候,如果簡向自己表明心計,她一定不會拒絕。因為如果沒有簡,自己是決計無法走過那段傷心欲絕的日子。

  一路上很順利,日本頤人的氣候讓人的心情有說不出的暢快。美麗的島國風(fēng)光,讓筱依很開心。白雪皚皚的富士山,碧波漣漣的琵琶湖,當(dāng)然少不了東京迪士尼樂園。在那里筱依感覺仿佛回到了童年,在游樂場里,唱啊,跳啊,不知疲倦。

  筱依看著身邊高大的簡,默默的想,我想我已經(jīng)重生了。晚上簡攬著筱依站在摩天輪上,游樂場明亮的燈光與天上的星星交相輝映,不時的有流星從頭頂滑落,像是墮入愛河。

  筱依興奮的漲紅了臉。當(dāng)他們緩緩的開到最高處的時候,簡突然讓她閉上眼睛,筱依毫不猶豫的把眼睛閉上,然后她感到一串東西掛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而且額頭上微微的感到一團(tuán)溫?zé)?。她睜開眼睛,只聽簡對她說,讓我照顧你。這時他們頭頂上炸開團(tuán)團(tuán)的煙火,發(fā)出甜蜜幸福的聲音。

  時間仿佛停止了,故事也仿佛結(jié)束了,只是誰也不知道以后將會發(fā)生什么,筱依是否會與簡幸福的在一起,還是一切都沒有結(jié)束……

  兩人從游樂場出來時,街上的行人已經(jīng)越來越少了,筱依靠在簡懷里,就這樣一直走著。簡唱著歌,筱依跟著和,無盡的星光為他們鋪上了一條地毯,仿佛他們正走進(jìn)愛的天堂。只是剎那間一輛失控的汽車朝他們飛奔而來,簡用力的推開筱依。砰……

 ?、?p>  蘭姐出門買早點(diǎn)時,順手買了一份報紙,邊排隊邊看新聞。在買到東西準(zhǔn)備回去的時候,突然看到日本的一通交通事故:本報訊,于5月16日晚上,一輛失控的汽車撞倒了兩名中國籍游客,其中一男一女,一死一傷。據(jù)審查,肇事的原因是司機(jī)酒后駕車……哐的一聲,蘭姐手中的早點(diǎn)掉了一地,豆?jié){濺的她滿腿都是。因為看到事故現(xiàn)場的照片……

 ?、?p>  兩個星期后,筱依回到Pub,手里捧著簡的骨盒。蘭姐沒有出聲,只是拿出一個杯子。她示意筱依要看仔細(xì),然后熟練的調(diào)起酒來。幾分鐘后,蘭姐停止動作。是天堂彩虹?筱依抬起頭看著蘭姐疑惑的問。對,這就是你一直想學(xué)的天堂彩虹,這就是一杯毒藥。我想,以后你都不用來這里了……

  一個星期后,Pub改了名字,里面飄蕩的全是金屬的聲音。一群群頭發(fā)上染滿了顏色的熱血青年,在隨著一個個沉悶的鼓點(diǎn)雀躍著……

  當(dāng)天晚上,筱依做了一個夢,夢里所有人都站在一起。微風(fēng)吹過,每個人臉上都綻放出美麗的漣漪……

  尾聲

  在BJ,喧嘩的夜在沸騰,年輕的心在瘋狂的跳動。在一家Pub的門口停下了一輛車子,一個漂亮的長頭發(fā)女孩對那個男人說:我曾經(jīng)在這里喝到過一杯酒,因為完美,所以我找不到合適的詞來形容。男人聽后點(diǎn)了點(diǎn)頭,然后兩人一前一后走進(jìn)了那間Pu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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