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什么啊,原本就是拿落水作借口,可以凡事裝糊涂。只不過如今對王麟殺氣騰騰的神情有點在意,這才勉為其難了解下情況。其實,很怕問多錯多。
南月蘭生道,“想不太起來,就聽你們說我昏在湖邊,可是我明明不會水,實在很奇怪。而且,那日為何只有我一人?你和有花又為何沒跟著?”
“那日求了支下下簽,小姐心情不好,讓我倆等在道觀偏堂,說要去后山散心。觀主是夫人平常就打點好的,又正逢齋沐閉山,我肯定沒有危險才任小姐自己逛去。等了許久不見回來,才和有花在小湖邊找到了小姐,當(dāng)時已全身濕透昏迷不醒?!笨磥硇〗阏鎳樀貌惠p,落水前的事都模糊了。
“后山有什么?”這話一出,警覺過頭,從前的南月蘭生應(yīng)該常去那所道觀。
無果卻沒察覺,“后山有三兩片果林和一個小湖,還有幾間道士清修的竹屋,但我問過,那天所有的道士都在正殿聽道?!?p> “你們找到我的地方周圍可有竹屋?”又是閉山,又是無人,但王麟怎么在那兒?
“沒有,湖對面倒有一座?!庇谢ㄒ蚍蛉撕托〗銓χ?,他因夫人也愿對小姐盡力。
南月蘭生想了又想,最后突然站起來,“無果,我們再去聽濤觀!”聽不出個名堂,有疑點也無法證實,不如親眼看一看。
“我還以為你真知道為娘著想了,原來這么打算的?!编w梅走進(jìn)院中,后面亦步亦趨是有花,“用過午膳就出發(fā),我可沒閑功夫找你,所以哪兒都不準(zhǔn)去?!?p> “恭喜娘親心想事成,終于能回去你夫君身邊了。接下來你要圖謀什么了?大夫人之位?”南月蘭生笑著道喜,“我看娘是沒我活得更痛快,趁機(jī)把我留在這兒不是更好?南月萍排行老四,卻被稱為三小姐,而你不得不承認(rèn)你女兒沒有天賦天資,雖然我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東西,所以我怎么看都會成為你的拖累呢?!?p> 鄔梅眸中冰色,“你就算再沒用,也是我生的,我丟不掉你,也不能讓你擺脫了我?!?p> “想丟卻丟不掉,是怕世人指摘你冷血無情,連親生女兒都不顧而已。我怎能忘記,我醒來三日不曾見到你一面,而你一來不是噓寒問暖,卻責(zé)怪我給你惹麻煩,花了大筆銀子賭道士們的口,免得流言蜚語壞了名聲?!蹦显绿m生向外走,“我先出發(fā),在碼頭等您?!?p> 鄔梅喝道,“站??!”
南月蘭生不停,“娘放心,我身無分文,也打算跟你回家去看看我爹長什么模樣,滿足我長久以來的一個念想?!?p> 鄔梅瞪著眼,直到女兒的背影不見了,才氣笑出聲,“你長久以來的念想可不也是我的嗎?我連他的樣子都快想不起來了?!?p> 有花嘟囔,“夫人對她那么好,她卻總這樣?!?p> “我對她不好?!毙θ莸?,聲音冷然,“誰讓她不像我,幫不了我半點忙。但凡她有一點能力,我也不至于被那樣趕出南月府的門。我永遠(yuǎn)忘不了那份恥辱,不是她的錯,卻又不能不怨她的命格。有花,跟去吧。她說不跑,我卻是怕她惹禍。她八字煞母,年二十有死劫,惡鬼上門,我也要遇大兇。上回落水我以為就是了,想不到她竟能熬過來?!?p> “我絕不會讓她連累夫人的。”有花握著拳頭。
鄔梅目光閃現(xiàn)安慰,“倒真希望你才是我親生的,去吧?!?p> 有花走了之后,鄔梅走出院落,看到墻根下皺眉的寧管事,“這表情又是在心里說我不是?!?p> “回回鬧得不歡而散,何必?”天下哪有這么累的一對母女?
“生她的時候自己還是孩子,應(yīng)付吃醋的姐姐就身心俱疲,她卻一點不給我長臉,呆頭瓜腦的樣子每每看得我生氣。如今好不容易能回去了,我看她恐怕連萍丫頭都比不過,心里能不煩?煩了,自然沒法跟她好好說話。還有,她也是,一個字一個字頂我厲害得很,沖著別人就成了軟柿子?!编w梅皺皺鼻子。
“夫人三十有五,這種小姑娘的表情要不得了?!贝笞阋惠喌膶幑苁?lián)u搖頭,“再說,小姐這場大病之后似乎想通了不少,擱在從前,她是不會在堂上對萍小姐說那番話的,還顯然幫著夫人你?!?p> “寧叔不懂,南月涯就吃我這一套。”說歸說,表情卻成穩(wěn)許多,若有所思,“怕有花聽了覺得我偏袒親骨肉,所以我只跟你說,蘭生說不定撞邪了?!?p> 寧管事失笑,“夫人這是贊成小姐變懂事的說法?”
“你不覺得么?她自打病好之后就像變了一個人,不但身體與日康健,為人處事也靈活機(jī)敏,有時我都說不過她。對了,她還想跑呢?!编w梅瞇眼。
“到底有沒有撞邪還能瞞過你?”鄔氏專門驅(qū)鬼避兇。
“我試了幾次,沒什么異樣,不過如何解釋她的變化?”鄔梅真對自己女兒作法。
“鬼門關(guān)里轉(zhuǎn)一圈,更珍惜自己,也懂了親情可貴?!睂幑苁孪氲檬置篮谩?p> 鄔梅不置可否,“隨她,別阻了我的事就好?!?p> 南月蘭生剛上馬,有花追上來。
“這時候別給夫人添亂了,行不行?趕緊回屋收拾東西,就算你的行李不多,也可以幫幫夫人。你……”睜大眼覺得不可思議,“你還打算騎馬去?”這什么小姐啊?
“有花小姐,夫人不需要幫忙的,家里的東西早就收拾好了?!鄙岛鹾醯难绢^。
有花欸一聲,“怎么可能?南月萍今天才到。”
“大概是我爹通風(fēng)報信,或者本家那邊有我娘的耳目,總之萬事俱備,只欠東風(fēng)。今日東風(fēng)來也?!蹦显绿m生雙腿一夾,身下白駒撩開四蹄奔出。
有花連忙再追,但道,“以后不許叫我小姐!”
南月蘭生笑聲如銀鈴,“誰叫你的脾氣比小姐還大?!?p> 無果忍著笑,結(jié)果嘴角更苦。
三人一路飛馳去往聽濤觀,卻見道觀所在的半山上濃煙滾滾黑霧沖天,竟燒著了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