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到憨娃子有些急切的步伐,齊渲不禁微皺著眉頭,出聲喊道:“你這娃子,在軍營里面跑什么跑,有啥著急的事么?”
聽到召喚,憨娃子不敢慢待,他趕忙小心地放慢步履,走近兩位將軍的跟前,然后恭敬行禮道:“回將軍,屬下的家人來到了王城,姐姐尋來軍營,屬下想告假半日,去安頓好家人。”
憨娃子是夏霏墨身邊的親兵,若要告假,自然需要得到夏霏墨的首肯,于是在聽完憨娃子的話語后,夏霏墨淡淡垂眸,看向比自己矮一頭的憨娃子說道:“既然家里來人了,就準你半日假,明日晌午必須回營?!?p> “多謝將軍?!焙┩拮宇I命。
近日軍務并不算繁忙,得到大將軍的準假,自然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憨娃子十分高興的拜別了兩位將軍之后,隨即往自己的居所走去,他需要去更換一套尋常的衣服,順帶再拿些東西,然后去南城面見自己的父母。
這會兒,夏霏墨與齊渲一同站立在營地操場上,兩人面面而立,看神情,似乎有話要說,果然齊渲率先開口,述說著最近朝廷發(fā)生的動向。
“墨兄,最近瑤華宮里的瑤妃娘娘正得王寵,聽聞這位瑤妃娘娘正是墨兄祖母的娘家趙表妹,可有此事?”齊渲故意擠眉弄眼的詢問。
夏霏墨嘴角微撇,冷哼道:“你倒是打聽的仔細,怎么最近突然關心起后宮的事情了?!?p> 齊渲伸手撓了撓鼻頭,笑著說道:“后宮的事情素來關系到朝堂布局,如此千絲萬縷的牽扯,焉能不關心呢?!?p> 夏霏墨冷淡的瞥了一眼:“難怪你小子最近武藝退步,原來是跟文官們學會了揣測王上心意的把戲。”
“文官的把戲,只要受用,自然是可以用的,”齊渲湊近跟前,故意壓低聲線說道:“按理說這位瑤妃得寵,理應福及娘家人,可是為何旁人感覺夏府并未改變,甚至有下滑的趨勢?!?p> 其實不用齊渲點明,對于夏府眼下的處境,夏霏墨倒是心知肚明。
自從夏霏墨的父親去世之后,夏府在朝堂的地位與日劇下,由此依附在夏家身邊的勢力也在日漸消退,后來夏霏墨成年,雖然繼承衣缽,世襲了鎮(zhèn)國大將軍的頭銜,期間也立過幾次戰(zhàn)功,但王恩的浩蕩僅限于封賞了錢財和土地,對于爵位并沒有任何提升。
尤其最近,昭烈王破格提升了幾名外戚將領,導致軍中格局發(fā)生變化,一些重要將領手中的兵權有被瓜分的趨勢,夏霏墨正在其中。
這種趨勢可不是什么好兆頭,說明生性多疑的昭烈王想要改變一些事情,至于要如何改變,自然可以從后宮布局看出來一些端倪。
故此,平常人只覺得后宮格局看似是王上的家務事,但朝堂中人明白這座后宮實則是牽動朝堂生死局的命脈所在。
現(xiàn)如今,齊渲的有意提醒,是想讓夏霏墨注意如今的夏府地位并不穩(wěn)固,按理說瑤妃受寵,會福及娘家,夏府作為瑤妃最大的娘家勢力,更應該走在利益的最前段,可是觀看眼下的局面不僅沒有福及,甚至還有下沉的趨勢,由此揣測,極有可能是昭烈王對夏府生出了某些疑慮,所以齊渲的話語是在有心提醒夏霏墨早做好打算。
面對發(fā)小的提醒,夏霏墨并沒有表現(xiàn)出絲毫的不適,而是顯露出慣有的冷淡,回應道:“你我做好一個臣子的本分就好,至于其他的事情,相信自有其命數(shù)所在?!?p> 話到此處,夏霏墨重整心情:“今日府中有事,我就不陪你回羽林營了,走了?!闭f罷,夏霏墨撇下齊渲,一人往操場一角的馬棚走去。
管馬的士兵遠遠瞅見夏霏墨的靠近,立刻心領神會的將夏大將軍的專有坐騎從馬棚里牽了出來,并恭敬的將牽馬繩交到了他的手中。
夏霏墨接過牽馬繩,腳踏馬鐙,動作利索的翻身上了馬背,一拽手中馬繩,健碩的黑馬便按照馬背上主人的指示,往軍營正門口小跑步的走去。
走到軍營門口,站在大門口兩側的將士們恭敬放行,夏霏墨拉進韁繩,胯下的黑馬由原本的小跑步改成快步行走,一人一馬穩(wěn)健地走出來軍營正門。
一出大門口,一襲女子的身影正遠遠站立在道路一旁,夏霏墨充滿洞察的眼神立刻落定在了那名女子的背影之上。
那女子身穿著一襲素色粗布衣裙,一看裝扮便知是窮困家庭出身,嬌小的身軀有些消瘦,雖然背影對著道路上的夏霏墨,但是能夠從背影身形瞧出來是一位年輕的女子,看著她的姿態(tài),仿佛是在等待什么人。
這里很少有百姓尋來,夏霏墨不免有些狐疑,但他很快想到了剛才憨娃子的告假,記得是提到了家中的姐姐尋來了軍營。
‘嗯,應該是那娃子的姐姐?!闹羞@般解惑,夏霏墨不再疑問,于是他牽動了手中韁繩,雙足一踢馬肚,胯下黑馬的馬步隨即活躍起來,馱著主人往下坡路的方向跑去,不多會,馬蹄聲由近及遠,人影消失在視野之外。
“小娥姐,咱們走吧?!焙┩拮訐Q了一身尋常百姓的行頭,出現(xiàn)在了向芯妤渴盼的目光中。
望著憨娃子高出半頭的身高,向芯妤欣慰的點點頭:“好,走吧,想必爹娘都等著急了。”
兩人一邊說著分開一年的過往,一邊往城里走去。
“小娥姐,你這臉上的疤痕是怎么回事?”憨娃子有些錯愕向芯妤的變化,分開的這一年,記憶中膚白貌美的小娥姐姐,怎么就變成了一個肌膚黝黑,右臉頰上還落下一道猙獰疤痕的女子了:“剛才見你,可是嚇了弟弟一大跳?!?p> 向芯妤淡淡笑道:“憨娃子,姐姐是故意喬裝成這樣的。”
憨娃子不明白的追問:“為啥呀?”
“你也知道,這王城里不比鄉(xiāng)下,一路行來,什么樣的人都有,你分辨不了哪些是壞人哪些是好人,咱們這一大家子老幼皆有,萬一路上遇到一些見色起意的歹人,那豈不是要連累家人了,所以姐姐我實在是不想橫生枝節(jié),便化了個丑妝,只為求得一路平安。”向芯妤的這個解釋,很是完美。
憨娃子點頭認同道:“還是姐姐心細,想的周全?!?p> “弟弟,姐姐喬裝的事情,萬萬不可對外人說起,無論任何人都不能說呀,”向芯妤額外提點道:“這座王城里,有權有錢的官老爺多的是,咱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姐姐就想這樣子在城里過活,你可不能把姐姐的秘密說出去呀?!?p> “嗯,姐姐放心,弟弟記下了,斷不會對他人說破此事。”憨娃子沒有多想的點頭承諾道。
向芯妤不想用本來面目示人,是有自己的顧慮,她擔心在王城生活,萬一被夏府的舊人撞見,一旦識破她的身份,恐怕到時,會讓自己陷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故此,黝黑的肌膚和右臉的假疤痕是掩蓋她真實樣貌的保護傘,不可能隨意去除,為了消除周家人的疑問,向芯妤便找了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搪塞了過去,心地善良的周家人沒有疑慮的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