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6章 云天托孤

　　中丞府中的前廳中，姜云天、綦毋水真、中政藺欽良、中候吳茂榮、大司空姜云海、大司農(nóng)姜憲道等人緊急聚集，為即將到來的風(fēng)暴商議對策。

　　藺欽良有些六神無主，埋怨道：“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失身，圣上不該在獵苑過早的表露意圖，看今日就知道當(dāng)初多么失策?！?p>　　吳茂榮連連嘆氣，責(zé)怪道：“圣上應(yīng)該慢慢更立的?！?p>　　姜云天沉重嘆息，“哎！圣上秉直，可性情過急，目中無人，唯我獨尊，結(jié)果弄到這步田地。更立太子，姚家豈能不知？怕是比我們知道的還早。”

　　藺欽良?xì)鈶嵉难缘溃骸耙疫@是弒君篡位！”

　　綦毋水真面色平靜，“當(dāng)姚家知道更立太子，能走的只有一條路，能做的只有一件事了，今日來看，姚家陰謀得逞了，他們將皇帝毒殺了。”

　　姜云海憤憤言道：“好狠的心腸，好毒的手段！”

　　長久的沉默，姜憲道打破了死寂，神色堅毅，果斷言道：“諸位，擺在我們面前的只有兩條路，要不坐以待斃，要不就襄助成遂，為先帝復(fù)仇！”

　　這句話說出了眾人心聲，所有人的心都懸了起來，望向姜云天。

　　見姜云天不答，姜云海面色決絕，“大兄，十九年前，你能帶領(lǐng)眾人顛覆乾坤，再造河山，掀翻成敖，擁立成宣，那時力量是多么微薄，可依然成功了！”

　　姜憲道恨恨言道：“與其洗頸就戮，不如奮死一搏?！?p>　　姜云天無奈的言道：“更立之事，先帝沒有昭示天下?。　?p>　　吳茂榮問道：“這個眾人皆知，當(dāng)日在北野苑的人都清楚?。　?p>　　姜憲道說出了想定的謀劃，“先帝指定繼承大統(tǒng)的成遂，姜家、藺家和吳家三家聯(lián)手，北軍公子勝是先帝心腹，會忠心擁戴成遂的；皇室之中，公協(xié)和你素來交厚，公庶安和公師都是成遂好友，也會擁立成遂，加上大兄擢拔的單父大營的羊舌師，他定然會支持我們，擁有這些力量，何懼他們！”

　　姜云天搖搖頭，“你們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公師都是公協(xié)安排到成遂身邊的！若太子能勝，公協(xié)繼續(xù)穩(wěn)坐中宰，將公師都順勢推入太子門下；若成遂獲勝，公師都自然是從元功臣，能保家族昌盛。先帝駕崩，勝負(fù)難料，公協(xié)既有退路，自然不會孤注一擲。至于公道安和公庶安，也是公真武刻意安排，分侍兩位皇子，不管誰獲勝，都能確保家族不衰。退一步來說，公庶安就算真心為成遂而戰(zhàn)，怕也是有心無力。區(qū)區(qū)百人宸衛(wèi)，支撐大局待變還可以，真是野戰(zhàn)攻防，根本不是龍武衛(wèi)和北軍的對手。若真是匡扶大統(tǒng)，關(guān)鍵還是龍武衛(wèi)和北軍?！?p>　　眾人眼前一亮，姜憲道興奮的言道：“掌管龍武衛(wèi)的公道安和執(zhí)掌北軍的公子勝，都是先帝的心腹??！公子勝是成遂好友，只要他們響應(yīng)，大事可成。”

　　姜云天嘆息，“人心叵測?。∵@次事起倉促，毫無準(zhǔn)備！東林門兵變?yōu)楹纬晒Γ磕菚r有心算無心！提前數(shù)年布局，最后時刻才勸服公真武相助。事變前夜，也是命懸一線，若是公真武去戾太子或大成帝面前告發(fā)，我等都是死無葬身之地；若是戾太子不是掉以輕心，誤入東林門，也是失敗；如此天助，也差點功敗垂成，要不是水真突然出現(xiàn)，最終也是敗亡之局。造反這種事，十反九??！十九年前，我年少氣盛，過后想想，真是僥天之幸，現(xiàn)在就是想，也不可能了。”

　　眾人在不知所措時，戚計成從外面急匆匆的跑了進(jìn)來，有些驚恐的言道：“府君，所有的城門都被封了，不允許任何人進(jìn)出。”

　　飲茶的藺欽良聞言，茶杯掉在了地上，“啪”的聲音令人心驚，正要發(fā)問的眾人沉默下來。過了片刻，吳茂榮有些驚慌的問道：“究竟是誰這么大膽？”

　　戚計成回道：“大都統(tǒng)公道安突然發(fā)難，將中帥公子勝扣押，拘禁了成遂殿下，封閉所有城門，消息無法送達(dá)北軍公孫飏和單父大營的羊舌師那里?！?p>　　姜云天有些發(fā)軟，感覺精氣神被一抽而空，深吸一口氣，擺了擺手，頹然言道：“大家回去，靜待天命吧！”過了半晌，眾人才恢復(fù)過來，紛紛辭別而去。

　　想到女兒宜思已是太子的女人，且有身孕，只要不興風(fēng)作浪，事情還有轉(zhuǎn)機(jī)，大不了以后姜家被罷官為民。趁著災(zāi)難還沒有降臨，有些事需要安排好了。

　　姜云天和夫人將孩子們喊來，水真言道：“計成，帶上宜璋和宜思，去野穹山見燕長老！燕長老和綦毋家百年相識了，危難時刻，一定會幫忙的?！?p>　　戚計成領(lǐng)著孩子們正要離開，身后傳來了姜云天熟悉的聲音，“保重，戚兄?！逼萦嫵墒墙铺煊螝v北地時認(rèn)識的老友，二人算是莫逆之交。水真出嫁，戚計成也跟隨而來。姜云天一直把他看作是推心置腹的朋友，而不是呼來喝去的仆人。

　　姜宜昂和姜宜璋姐弟二人心中難受，眼淚都流了下來，上前跪別父母。姜宜思強(qiáng)忍悲痛，對姐姐笑道：“姐姐，過幾天我就回來看看我的小外甥了。”

　　水真面色凄然，“計成，我看著你們祖孫四代長大，見你高祖時還是昨天之事，他那時還是個嬰兒，我大丹剛成，時間真快，百年已過，你們祖孫四代人盡心侍奉我家，還忠心耿耿的隨我來到了這里?！闭f完，姜云天夫妻對著戚計成拜倒。

　　戚計成趕緊將二人扶了起來，鄭重言道，“你們放心吧！”

　　“計成，我們姜家遭此大難，連累了你?！彼娌辉倏只牛炊冻鰣砸阒?，“雖然兇多吉少，我不回北地了，我要待在這里，和云天同生共死?！?p>　　夫妻二人，四目相對，笑容中充滿了幸福，姜云天笑道，“人活百年，終有一死，我們雖不能同生，但能共死，這就是我姜云天最大的福分。”

　　取過星痕劍來，姜云天交給了戚計成，“戚兄，這是天子劍，我們姜家留著，是取禍之道，勞煩交給燕長老，他是世外之人，自有計較！”

　　水真進(jìn)入內(nèi)室，搬出小小的檀木箱子。打開厚重的銅面箱子，從箱底取出镈幣，上刻四個字“渡海浮囊”，將镈幣交給計成，叮囑道：“先祖和燕長老是至交，我修道有成時，燕長老以這枚镈幣作賀禮，他必能認(rèn)出來歷！”

　　看著戚計成的背影，水真喊了聲，“計成?！彼坪踹€有什么話說，可是沒有繼續(xù)說下去。邁步出門的戚計成愣了一下，可他沒有回頭，大踏步的出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