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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天稗史1黃昏的萌芽

第014章 抓捕姜云天

中天稗史1黃昏的萌芽 李淑坤 4245 2022-01-07 09:39:17

  昭明宮墻壁上,是著名的神童畫家希孟所繪的《千里江山圖》。

  這位英年早逝的天才畫家,用神來之筆把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皇領(lǐng)的千里江山盡展于方寸之間,用虛化的筆墨勾勒出來,沿著元水的山巒村居,城鎮(zhèn)鄉(xiāng)郭,隱約可見的士農(nóng)工商也都被精心描繪出來。從最南方墨綠色百蠻地到最北方的白色冰原;從最東方浩渺東海到最西方極西草原,密密麻麻的描繪了國家勢力和無數(shù)的城池。

  皇帝指著如山的奏折,有些心驚的言道:“這就是告發(fā)姜云天謀逆的證據(jù),起初朕還擔心冤枉了姜家,本想敲打敲打姜家,沒想到?。∵@個姜半朝果然不是白叫的。”隨手拿起本奏折,大聲念道:“姚家首告,姚武在奏折中列舉了姜云天十大罪,不敬天,不愛民,大不敬,腹誹圣上,安插黨羽,黨同伐異,專橫跋扈,堵塞言路,勾結(jié)外敵,意圖專政,可謂是權(quán)擅天下,幾成代皇帝?!?p>  成遂大聲言道,“兒臣并不認同姚武所奏,敬不敬天,愛不愛民,兒臣不知,什么腹誹父皇,勾結(jié)外地,兒臣也沒聽到過??蓪M跋扈,兒臣可是見識過,姚武稱他為代皇帝,可也不完是虛妄?!逼沉搜鄹富剩伤炜吹焦膭畹哪抗?,“兩年前,父皇要給兒臣修筑宮室,姜云天堅決反對,父皇只得罷工。兒臣并不貪圖享受,只是生氣他對父皇的態(tài)度,他若能好言相商,懇請父皇收回成命,兒臣也不氣,可他當時梗著脖子,就是一副能奈我何的樣子,不知道哪來的膽子,如此有恃無恐?!?p>  太子用教訓的口吻言道:“震麟,當時我也在,若不是你故意用言語相激,給兩邊拱火,父皇也不會強令姜相遵命,姜相也不至于被激的失態(tài)?!?p>  成遂不服氣的反駁道:“那彭邑軍糧貪腐案又怎么講?”

  公協(xié)聞言,心中涌起駭浪,成遂借機要翻出陳年舊案來打擊太子,趕緊出面維護,“姜相雖是官清似水,奈何手下吏滑如油,這些刀筆小吏,做事中必會暗做手腳!若是督查嚴厲,就會怠政誤國!這是兩難之局啊,古來一張一弛,就是為了擺脫困局,若是徹查下去,大司空府中得有多少爛賬可查?!?p>  公庶安慨然言道:“皇子就是皇子,臣子就是臣子,姜云天功勞再大,也是臣子,殿下年紀再小,也是皇子,怪不得姚武說他大不敬,此言不虛??!”

  公協(xié)輕聲對皇帝言道:“皇兄,姜云天就是那個性子,有點倔驢脾氣,吃軟不吃硬。若是他是逆來順受之人,也不至于得罪父皇和戾太子,被迫逃到了北地。也不至于憋著口惡氣,冒著族誅風險,相助皇兄成就大業(yè)?!?p>  公師都毫不客氣的言道:“爹,姜云天就是恃功自傲?!?p>  公協(xié)氣的將茶杯甩了過去,“你這個逆子,給我滾出去?!?p>  公道安來回翻閱奏章,“皇叔,這些奏折,可都沒什么具體證據(jù)?!?p>  皇帝尷尬的笑了笑,皺眉言道,“都是風聞,若是有確鑿的證據(jù),朕還叫你們來商議什么,直接讓龍武衛(wèi)圍了姜家就是!這些風聞多屬捕風捉影,可是也讓人起疑,你看看,這是太仆劉尚誠的奏折,說三大營的將領(lǐng)和各郡駐屯軍來中都時,都要去中丞府拜會姜云天,當然,劉太仆肯定不知密談的是什么了?!?p>  “能談什么??!”公庶安言道,“公事就在廟堂談,誰不知道文官和武官避嫌啊,能在府中談的,自然是私事了,私結(jié)武將,就是大罪!”

  公協(xié)有些尷尬的笑道:“皇兄,其實,臣弟也參加過這些私會。”

  皇帝瞪圓眼睛,盯著公協(xié),“你去參加這個做什么?莫非你也有想法?!?p>  公協(xié)無所謂的笑道:“有些話沒法在朝堂上說。武將黜陟、糧草輜重、戰(zhàn)馬配給、戰(zhàn)功評定,雖然奏折上都說明,但是私下里都是要平衡的,其實,私下都有些調(diào)劑,這里虧了你,那里就要給你補上點,以安人心罷了!”

  皇帝冷冷的問道:“所有的你都參與了嗎?”

  公協(xié)搖搖頭,“那怎么可能,也就是大事去參與。”

  皇帝突然面色峻然,“你不參與,如何知道是不是大事?”

  公協(xié)頓時啞口無言,皇帝見都沉默不語,才臉色稍緩,接著拿起大司農(nóng)余靖昌的奏折,繼續(xù)念道:“大正十五年,龍武衛(wèi)觀察使公世安意圖謀反,失敗后被誅,據(jù)說姜云天當時曾說,‘誅公室如誅豬狗?!梢娖洳敝畼O?!?p>  公協(xié)嗤笑道:“當時臣弟也在場,姜云天說的是‘誅公世如誅豬狗?!?,公師安小名就是公世,因為有公室一詞,歧義太多,所以才被叫公世安?!?p>  皇帝見弟弟又替姜云天說話,極其不快的看著公協(xié),知道公協(xié)力壓全場,“統(tǒng)將,你在這里,朕看大家都無話可說了?!睂珟煻佳缘溃澳愕眢w不適,師都,你和衡國將你爹送到后面的延福宮去,讓他在那里歇息片刻?!?p>  公協(xié)心中不愿,可接觸到皇帝威嚴的目光,嘆息一聲,哀求的語氣言道:“皇兄,臣弟只有一個請求,不要殺姜云天,畢竟還有幾十年的感情在?!?p>  出了昭明宮后,公協(xié)對具衡國言道:“督公,求你件事?!?p>  具衡國言道:“中宰,這話說的,你是什么人物,還求得著老奴?!?p>  公協(xié)躬身施禮道:“督公,圣上若是有誅姜云天之心,望你能周旋一二,只要不是斬立決,圣上早晚會明白過來的?!闭f完,公協(xié)看了看公師都,深情言道:“師都,當年你能為我兒子,你姜伯伯也是說話的。”

  公師都猛然一顫,“爹,我知道了?!?p>  公協(xié)對二人言道,“你們快回去吧,別晚了,人家都商議結(jié)束了?!?p>  看到具衡國和公師都這么快就趕了回來,皇帝對公師都笑道:“你爹是不是囑咐你什么了?還怕你趕不上說話的份,讓你轉(zhuǎn)頭就跑回來了?!?p>  公師都老老實實的回答:“我爹讓督公和我?guī)兔η笄?,說不殺人就好?!?p>  皇帝點頭笑罵道:“你這小子,轉(zhuǎn)頭就把你老爹賣了。”說完,饒有興趣的看著公師都,問道,“你小子心眼最直,你說應該怎么做,讓皇伯聽聽。”

  公師都言道:“皇伯,姜云天就是猖獗,這么多年,皇伯不狠狠的敲打,有點得意忘形了!讓我說,把他抓起來,讓他蹲兩中都官獄,好好反省去?!?p>  眾人紛紛表示同意,太子見大勢已去,也就不再言語。

  中丞府中,眾人正在樹下納涼。姜云天躺在竹椅上讀《道德經(jīng)》,姜宜璋正跟著管家戚計成學習劍法,夫人水真在教女紅,看到姜宜思繡的細致,學的認真,很是滿意。姜宜昂不耐煩的放下針繡,看了眼姐姐手中的女紅,當看到手帕上繡著鴛鴦,猛的搶了過來,嘖嘖言道:“姐,你怎么繡了鴛鴦啊,是不是打算送給太子啊?”

  姜宜思面色羞赧,伸手就要搶過來,姜宜昂轉(zhuǎn)身就跑,等跑到姜宜璋那邊,將手帕展示出來,“看看,這是姐繡的,是鴛鴦……哎……”

  姜宜璋年少老成,故作沉穩(wěn),“二姐,你這樣不好,還不還給大姐?!?p>  看著三個兒女嬉鬧,水真面色擔憂,“這朝堂也沒個說法,我總擔心。”

  姜云天不以為意的笑道:“你看看這些彈劾我的奏章,都是姚家?guī)ь^的,毋庸擔心,圣上剛毅明察,能看不明白?夫君問心無愧,何懼風言風語。”

  水真勸誡到:“云天,做事不可太清直孤傲,人說至清者無魚?!?p>  坐在石凳上休息的戚計成言道:“府君,夫人所言不錯,狷介之人,雖能砭清激濁,但峣峣者易折,皎皎者易污,以后還要和光同塵?!?p>  姜云天悠然看著藍天白云,悠然嘆曰:“挫其銳,解其紛,和其光,同其塵。這就是和光同塵吧!”低頭水池中優(yōu)哉游哉的紅魚,苦笑道:“和光同塵,與時舒卷;戢鱗潛翼,思屬風云。這是對等待飛騰的潛淵之人說的,我現(xiàn)在成了高官顯貴了,哪里還有這個境界!中宰身體不好,國務(wù)多交付于我,說我是個中丞,其實和主宰差不多,有人說我是‘代皇帝’,這么看來,也差不多了!”

  姜云天看著兒女嬉鬧,心底涌起了溫暖和滿足,“要不是梁相通宵達旦,夕惕若厲,我怕連這點休閑的時光也沒了,每天登門客是煩不勝煩,這些人要不要錢,要不要糧,要不要官。我若是和光同塵,過不了幾天,就被罵的狗血噴頭。等國庫虧空,結(jié)黨營私,納賄自肥的罪名肯定是逃不掉的,那才是真正的禍患!”

  姜云天有些激動,聲音大了起來,三個孩子嚇得停下了嬉鬧,站著靜聽,“我無愧于天地,無愧于良心。要不潔身自愛,秉公理政,別說青史留名,哪能坐穩(wěn)十八年?恐怕早就在獄中待著了。下民易瞞,上天難欺,人總是要守心的?!闭f著,指著自己的胸口,“這心就是我們的天,不管我做了多少蠢笨之事,不管我多么的鼠目寸光,只要守住一個廉字,就能不傷死后之名?!?p>  戚計成平靜言道:“人說功高不賞,為何很多重臣自污其行,就是為了讓君王放心??!旸谷家當年不知抱樸守雌,結(jié)果滿門皆斬;而姚家的姚若蒙,知道功高震主,反而廣受賄賂,最后被奪職罷官,卻能守住家業(yè),頤養(yǎng)天年。就前中帥公真武位重能避,功成益謙,也算是善終。府君,自污其行也是保身之道?!?p>  水真打斷戚計成所言,“夫君所言也不無道理,我只是擔心罷了!夫君這些年的所做作為,雖不能稱為圣賢,也算是為國為民,盡心盡力。比起那些置身事外,放鶴山林的得道之士,夫君的所作所為才更能救人苦難,普濟眾生?!?p>  姜云天心中大慰,看著夫人水真,面色調(diào)皮,有些無賴的言道:“夫人,你可是仙人啊,給為夫掐指算算,陽壽幾何?”

  水真咯咯笑道,“你啊,萬壽無疆,這行了吧!”

  姜云天一改輕松,鄭重道:“這倒不必,能和夫人相守一生,就足夠了?!?p>  二人正在情意濃濃之時,看到狂奔而來的府中仆役,等跑了過來,喘著大氣言道:“主上,府邸被圍了,中侍和大都統(tǒng)正在前廳等著那。”

  姜云天聞言色變,趕緊起身,領(lǐng)著眾人匆匆來到前廳。

  進門就見到中侍具衡國,紫宸大衛(wèi)領(lǐng)公庶安帶著六名宸衛(wèi),禁衛(wèi)大都統(tǒng)公道安正在廳中等著,三人都面色肅然,毫無笑意,羅廷圭甚至面帶殺機。

  見到姜云天到來,具衡國打開帛書,高聲喊道,“姜云天接旨?!?p>  姜云天心中一驚,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水真趕緊上前扶住。

  具衡國展開圣旨,朗聲言道:“敕曰:姜云天為相十八載,不敬天法祖,妄議圣上,黨同伐異,堵塞言路,權(quán)擅天下,打入都官獄中,停職待審,欽此。”

  姜云天迷亂的接過圣旨,幾乎跪立不穩(wěn),差點栽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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