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7章 姚政君父子
送走了周顯望,姚政君趕緊進(jìn)入后堂,對著供桌跪了下去,口中呢喃道:“祖宗保佑,保佑我們姚家昌盛,祖宗保佑我們姚家平安……”
姚武不屑的言道:“保佑咱家的,不是供桌上的先祖?!?p> 姚政君聞言大怒,“混蛋,要尊天地,敬先祖,畏鬼神。我們姚家能有今天,那是先祖冥冥中的庇佑。我們先祖姚從圣,不過是個不起眼的小人物……”
姚武不耐煩的言道:“還有你天天念叨的天生異人姚若蒙?!?p> 姚政君眼睛一瞪,“我們這位先祖,天生重瞳,乃是大智大貴之相,自幼聰穎,慧察無比,八歲時,隨父參加宴席,侍者呈上蜂蜜中……”
姚武開著玩笑,“這故事從小就嘮叨,我都背熟了?!?p> 姚政君有些恨鐵不成鋼,“你看看人家,能娶公主,定天下。再看看你,你八歲時就知道玩泥巴,瞎胡鬧,上房揭瓦掏鳥蛋,你要是有先祖半分的才氣,也不至于……”說著,來回的尋找,“盆子,我那卦桶那,你放到哪里了?”
姚武回道:“讓我扔了,那竹桶太舊了,我給你弄副金鑲玉的。”
姚政君更是憤怒,“那卦桶我用了幾十年了,那是你娘的嫁妝,算卦最靈,當(dāng)初你大姐選妃,就是算出來的。你趕緊給老子找回來,要不然,老子不會饒你?!?p> 姚武笑道:“爹,你還信這個?”說著,指了指胸口,“要信這個?!?p> 姚政君嘲諷道:“你這心啊,要是能恪守正道,我也不用算卦了?!?p> 姚武嗤笑道:“我們那位異人先祖,比我可黑多了,讓皇帝詐死,葬禮上布下死士,突然發(fā)難,鏟除了旸谷家族。要說這權(quán)謀啊,我比這位先祖差遠(yuǎn)了。”
“先祖那是匡扶社稷!什么權(quán)謀?!币φ龤鈶嵈罅R,“盆子,你這個混蛋,要掀起廷爭?。‘?dāng)心玩火自焚!圣上剛登基,你和姚弼士就掀起戾太子案,殺的血流成河,針對中帥的武庫案,針對中丞的帝陵案,針對殿下的魔案,害的我們幾乎家破人亡。這么多年,都是爹欺上瞞下的給你擦屁股,剛剛的軍糧案中,要不是中輔齊心合力,你這個混蛋差點把太子搭進(jìn)去,你以為我們姚家有個皇后,有個國夫人,就為所欲為了嗎?你就不能老老實實做人,規(guī)規(guī)矩矩為官?!?p> “爹啊,現(xiàn)在出事了,又嫌我不老實不規(guī)矩了!當(dāng)初大姐地位不穩(wěn),我力勸二姐入宮,你把我罵的狗血噴頭,什么人倫大缺,道德淪喪。后來二姐懷孕,我給大姐出主意,讓二姐嫁給公子肅恬,你罵的更狠,說我喪心病狂,癡心妄想,結(jié)果如何?大姐坐穩(wěn)皇后,二姐也成了國夫人。”姚武很是得意的笑道:“爹,做事不是靠虛無縹緲的道德,想成事,要靠把握人心,權(quán)衡利弊。我們姚家是如何立穩(wěn)朝堂的?還不是兒子掀起的這些大案,讓人怕咱敬咱!你是中御,說句難聽的,不就是皇帝身邊的狗嘛!爹真以為這些案子是咱掀起的?你可真看得起兒子,還不是兒子揣摩圣意,知道成宣想敲打公真武,姜云天了,要不是這些案子,就爹天天老好人的樣子,早就被圣上踢下去了,豈能留著你尸位素餐?!?p> 姚政君還是嘴硬的罵道:“你這個缺德玩意,何時能做個賢良君子。”
姚武鼻子輕哼,“爹,官場何時講道德了,想做道德君子,就莫入官場,在家做學(xué)問,安貧樂道就是,趟這渾水做甚?老爹忘了?人稱圣賢的夫子,不也在各國奔走,求個功名嗎?說是弘揚(yáng)道德,廣大善行,我看啊,還是富貴逼人,權(quán)勢熏天!上至皇上,下到刀筆小吏,那個不是披著道德,做的茍且之事。再說了,若不是上次的魔案,怎能讓潤輿坐穩(wěn)太子大位?我們不斗,行嗎?”
被狠狠的噎了一下,姚政君覺得無趣,正要離去,突然想起還事情交待,“對了,盆子,昨日弼士來找你,你不在家,就告訴了我,說遵照你姐的意思,帶著禮物去拜會姜云天了,讓人家把禮物都扔了出來,還被罵個狗血噴頭?!?p> 看兒子沉默不言,姚政君意味深長的言道:“福禍無常,惟人自召,你娘走的早,早些年咱們家貧,你在外面闖蕩謀生,沒好好學(xué)習(xí)圣賢之道,這點爹對不起你??涩F(xiàn)在好了,你就忘乎所以,忘了做人的根本了!你有多少房妻妾?為父都不知道,怕你自己都不知道,就見你妻妾成群,女人流水樣的送來,你大姐為這事,罵過你多少次了?說以后出了事,那是你咎由自取,她可再也不管了?!?p> 姚武臉色陰沉下來,眼睛閃爍著狠厲,配上他的玉石眼睛,看上去有些猙獰,盯著紫玉屏風(fēng)上大大的紅色“忍”字,緊咬牙根,恨恨言道:“他娘的,姜云天這個老匹夫,和老子沒完沒了。這么多年來,為了太子能順利承位,咱們父子對他一再忍讓,能避就避,能躲就躲,見了面也投其所好,逢迎巴結(jié),沒想到他把咱們的忍耐當(dāng)成懦弱,對我們姚家的指責(zé)是肆無忌憚,變本加厲了。”
見姚武不思悔改,姚政君禁不住怒氣勃發(fā),“怎么?混小子,姜云天說的有錯嗎?你要是不侵奪人妻,不僭越禮制,姜云天能奈你何?他就是想找麻煩,找得到嗎?你怎么找不到他的麻煩?你現(xiàn)在應(yīng)該做的是躬身自省,洗心革面!”
姚武有些惱怒的看著父親,“爹,你可真是老糊涂了,你真以為姜云天這個狗才找我的麻煩,他是借題發(fā)揮,是大司寇府處理的彭邑軍糧案查辦了他的人!他不是針對我,是針對太子!他不愿太子登位,怕我們姚家將來壓過他們姜家?!?p> 姚政君生氣的言道:“胡說,彭邑軍糧案不也適可而止了嗎?若是姜云天追究下去,你也脫不了干系,你瞞著我,和姚弼士做的那點事,以為我不知道。你幸虧是把軍糧賣給了咱們自己的糧商,要是賣給別國,誰也保不下來。”
“爹,這不是為了弄錢給太子收買人心嘛!結(jié)交大臣,討好宮人,賞賜下人,那個不要錢,是你有錢?還是我有錢?爹,還不是靠咱的人來弄錢?!币ξ溆行┮馔獾目粗赣H,笑道:“爹,看不出來,你老人家深藏不露啊。”
姚政君生氣的罵道:“深藏不漏個屁!那是姚弼士昨日說的,是我反復(fù)追問,他不得已下才全交代的!他要是不說,老子哪知道你們背著我做了這么多事。老子告訴你,要小心謹(jǐn)慎,對姜云天能避則避,讓太子順利登位才是最重要的?!?p> 姚武不以為意,“爹,你?。⌒⌒闹?jǐn)慎了一輩子,若不是大姐,我們姚家還不是我小時的樣子,雖不是一貧如洗,家徒四壁,應(yīng)該還是那種衣食無著的樣子吧!這家里的好事,都是大伯占了,雖說你是庶出,可畢竟是同父兄弟,你看,原來他對你,呼來喝去,如同奴仆。爹你是濫仁濫義,讓我說,就該發(fā)配姚伯泰去北地去,讓他多吹吹這北方的朔風(fēng),讓他的豬腦子清醒下。”
姚政君很不高興,瞪起眼睛責(zé)罵,“你這混蛋,你大伯早些年是對我們不好,可早就認(rèn)識到錯誤了,也主動退出家主位子,尊我們?yōu)檎y(tǒng),怎么還抓著早年那些破事不放。別忘了,你大姐入宮參加遴選,若不是你大伯拿出千金給中大夫防成君,你大姐怎么能入宮那?說起來,你大伯雖然混橫,大事還是不糊涂的。以后給我做個有德君子,別讓你這書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給爹丟人。”
姚武不屑一顧,“做君子可是要守貧的!再說了,姜家也差不多完了,這個‘姜半朝’,現(xiàn)在成了皇上的眼中釘了。姜云天還不知不覺,不懂自守之道,依然大功自居,強(qiáng)項蠢直,他忘了,當(dāng)今的圣上不是原來的圣上了!做個十八年的獨(dú)夫,能聽得進(jìn)逆耳之言才怪了那,皇帝當(dāng)前更需要爹這樣的臣子,能揣摩圣意,能逆來順受,能終日奉承著的人,讓他活著舒心,過的安心的臣子。”
姚政君也不多說,只是問道:“盆子,你打算怎么處理此事?”
姚武嘿嘿笑道:“和大監(jiān)正談起的這事啊,還是爹找大姐去說,我現(xiàn)在不宜四處走動,今日去宮里找大姐就是失策,遺人話柄,府外就有烏鴉盯著那,要是我再進(jìn)宮,不定招來多少風(fēng)雨。爹明日進(jìn)宮,名義上是給太子送書,將今日之事,詳細(xì)告之大姐,憑大姐的聰明睿智,自然心里有數(shù),知道怎么去做的。”
姚政君沉思片刻,突然問道:“你和辛夷的關(guān)系如何了?”
姚武不耐煩的言道:“爹,你也知道,她生性放蕩,喜歡女人,也沒有生下一兒半女的。中都魔案后,公家衰落,她父親郁郁而終,她也被刺激的越來越偏執(zhí),處事越來越極端,現(xiàn)在都快變成老瘋婆子了,見她就煩,只能任她胡作非為了。她去元館越來越頻繁了,每年浪費(fèi)十幾萬兩銀子,休了她的心都有?!?p> 姚政君言道:“當(dāng)年你姐提出這門婚約時,她的名聲就很不好,爹也猶豫過,還是無奈的答應(yīng)了這門親事,這是為了你姐,為了太子,為了我們姚家!這樣的女人你就是再厭惡她,惡心她,也不能休了她!怎么說,她都是公家女兒。”
姚武不耐煩的揮了揮手,“行了,行了,爹說了多少次了,我們姚家最近不順,需要公家支持,我會對她好點,讓采春去緩和關(guān)系的?!?p> 姚政君對此有些意外,“怎么?采春和辛夷的關(guān)系很好?”
姚武面帶得意的言道:“兒子看上的女人,哪有差的?采春別看性子溫柔,其實心里很有主意,為了她的兒女,她也不能置我們姚家于不顧?!?p> “兒女才是牽掛啊!”姚政君露出滿意的表情,“這樣最好,你要是去了,我還擔(dān)心,你們爭吵起來,有采春去最好,可以把事情做得不露痕跡?!?p> 正要離去,又突然想起來,“帶來的那兩個女人,趕緊送走!家有鬼女,陰氣過重,宅門大兇。再過十二天,就是你母親忌日,說不定你大姐會回來祭拜的,你這些天,要給我潔身自愛,把那些亂七八糟的女人都給我打發(fā)了?!?p> 姚武愈加不耐煩的回道:“知道了,爹,我馬上去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