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舍生忘死李公明
入目,一盞油燈,芯火豎立,青煙直上,繞梁而行。
這是一個房間,頭頂高粱為架,紅磚灰瓦,磚木結(jié)合,隨處可見細碎的木屑和落灰,散落的竹簡。
一個綰發(fā)束冠的青年正坐于八仙桌前,滿目悲憤,執(zhí)毛筆大開大合,將清雋剛正的字跡留在面前的白紙上。
身旁有一個靈體上下漂浮,目露緊張,但他卻像是沒有發(fā)現(xiàn)似的,自顧自地走筆行書。
這靈體名叫李正,生前最后一眼看到的是輛大卡車,再一閉一睜,便來到了此處。
已經(jīng)三天了!
天天聽著面前這個相貌和他一樣的清秀男子不斷地抱怨、罵娘、哀嘆,他感覺自己都快被吵得要瘋了。
這家伙難道就不用睡覺,不用休息,不用吃飯的嗎!
然而,任李正如何問他問題都聽不見,想飛出房間又總是被大門兩邊的對子“執(zhí)我以筆,醒目大夏”給彈飛回來。
兩行簡單的字跡,卻像是能夠鎮(zhèn)壓靈體,令人詫異。
出不去,逃不掉。
所以李正每天就只能繞著房間飄啊飄,偶爾看一眼這混蛋到底在寫些什么。
竟然能做到好幾天都不出門!
“公明行年二十有六,足遍天下,見冤魂四起,民生不聊,遂奔走呼號,以謀改造大夏,于今十年有余。前半期,正書立匾,送予山野,驅(qū)祟避邪;后半期,乃專在有識之士方面,予志共有,群情激昂……”
“公明絕不承認罪狀,但愿以死明青云之志,以血洗練大夏污濁……”
在落款處,他寫上了自己的名和當前日期:
“李正?!?p> “大夏歷6年。”
半空李正看到這句話的時候,整只靈都愣住了。
大夏?
古代有這么個王朝嗎?
是不是說明,他現(xiàn)在穿越到了異界?
而面前這年輕人似乎與他同名,表字應該取的是公明。
單看這字里行間的意思,他不是要玩自殺吧?
年輕人這幾天的委屈他都看在眼里,好像是因為被誰定了罪,心有不服,于是在這奮筆疾書,給自己寫辯訴狀。
但怎么寫著寫著,越來越悲憤,突然冒出來點輕生的想法?
李正頓時有點慌了。
別吧。
這年輕人死了,要是沒人發(fā)現(xiàn),他是不是一輩子都得被關(guān)在這木屋里,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想到這里,李正頓時忍不住了,飛身撲下,想要阻止年輕人放棄這個想法。
但年輕人的身上有一道金光擴散,如大門邊上的對子般,直接將李正給彈開。
就和這幾日嘗試的結(jié)果一樣。
他根本無法靠近!
于是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個年輕人棄筆后憤而起身,從桌下拿出了一條三尺長的白綾。
好家伙!
早就準備好了是吧?
只見年輕人將白綾向上一拋,結(jié)扎后踏上木竹矮凳,伸眼蹬腿,矮凳傾翻;而他本人,也是在下意識地掙扎幾下后,就再也不動了。
李正看了眼這個年輕人死后的樣子:脖頸拉長,面色鐵青,舌頭微卷,加之表情痛苦,眼神不甘,看起來死相極其難堪。
后悔了吧?
活著不好嗎?
李正長嘆口氣,他只希望能夠有人早點發(fā)現(xiàn)這個年輕人,順便把他放出去,至少讓他看一眼這個穿越后的世界是什么樣子。
但這一刻,他感受到了一股吸力。
來自青年身體上的吸力,要將他整個靈都拽過去。
“別別別,至少等人把他解下來再說??!”
李正看了一眼還掛在房梁上的白綾,目光駭然,拼命向外飛,但那股吸力突然間大增,一下子就將他吸到了那具身體之中。
李正在進入身體后的第一感覺,是窒息。
再然后是粗麻布嵌入皮膚的疼痛,加上整個面部腫脹充血,感覺腦袋發(fā)脹,像是要爆炸一般。
頸首拉長,骨頭欲斷,肌肉和皮膚被外力撕扯,他從未有過這樣的絕望。
不過幾十秒,他就感覺自己的意識都變得有些恍惚了,喉嚨中進氣遠比出氣少,沒過一會兒兩只眼睛的眼白就開始緩緩向上翻。
砰!
即使后方傳來巨大的碰撞聲和喊聲,他也分辨不出來。
“李公明!”
呼喊的是一個颯爽少女,身著黑色紋云飛魚服,頭頂灰耳高冠烏紗帽,其上還有一根飄揚的紅纓;在一腳踢開大門后,她一眼便看到了正掛在房梁上,緩緩搖晃的李正。
咔!
只見她半蹲下身子,一步退后,抬頭緊盯著空中的白綾,綁成單尾的長發(fā)如同亮黑色的瀑布般自左肩滑落而下,以左手捏住劍鞘,拇指一彈,露出半截白刃。
下一刻,她右手握住劍柄,目中鋒芒畢露。
鏘!
只聞鞘中鳴音,只見白光一閃,李正頭頂?shù)陌拙c頓時應聲而斷,再看時,長劍已然歸鞘。
“李正!”
少女又喊一聲,急忙向前撲去。
李正只覺身軀一輕,后腦微沉,像是陷入了滿滿當當?shù)能浫熳又校€是帶著溫度的那種。
“咳咳咳……”
只可惜,還未來得及多感受一下,李正就劇烈咳嗽起來,少女一時間大急,連忙托著他的背扶他坐起,解下腰間的水壺送到李正嘴邊。
“咕嚕……咳咳咳!”
這似乎只是少女下意識的行為,卻是讓李正咳得更劇烈了,徑直扭開了臉躲過水壺。
少女見狀,又是一急,頓時放開了手,用香軟的身軀頂住李正,竟然硬生生地用手將李正的頭掰了過來。
李正此刻的心情是絕望的。
你見過誰被勒得快斷氣的時候,還要拼命喝水的?
他咳嗽又不是因為渴的!
明明只需喘幾口氣就好了。
但李正此刻喉嚨處劇痛,說不出話來,雖然頻頻用身體動作示意拒絕;但少女像是一根筋似的,就是不管不顧,拼命給他灌水。
要不是她一劍斬斷白綾,救了李正性命,李正此刻都能把她當殺手看!
在僵持了大約三分鐘后,雖然眼里飽含淚水,但李正終于把壺里的水喝完了,眼看著少女還要起身去拿桌上的茶壺,李正頓時一急,脫口而出道:“司命,別,我夠了!”
這才阻止了少女的動作。
同時這句話像是喚醒了記憶,隨著腦海中“轟”的一聲,李正的思緒開始與原身融合。
一名身著道袍的白發(fā)老者牽著他的手,笑看他在青山下的黃泥路上學步。
他平日住在山頂一間破舊的木屋中,旁邊是老者種下的竹林,屋中一男一女兩個幼童學語,支支吾吾。
在夜間,他曾透過木窗,仰望屋外,只見星空點綴,流光劃過暗夜,一個嬌小的女孩負劍而立,白發(fā)青衫的師傅手持教鞭,在旁踱步。
他見此景,只輕笑一聲,回過頭來注視屋內(nèi)燭光搖曳,伸出微胖粉嫩的小手,捧書而讀。
李正愣了好半晌,才從記憶中回過神來,迎著少女擔憂的目光,驚訝道:
“師妹,你怎么來了?”
絕望的泰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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