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守歲

　　林氏母女，就這么被推搡到了門外。

　　兩人走出去幾步之后，孟瑤還靠在門上揚(yáng)聲道，“大嫂，我等你們信啊?！?p>　　聲音不算大，也足夠讓鄰居們聽到。

　　有那好奇的，跟林氏熟悉的，已經(jīng)跟在林氏身后追問什么事兒還要等信兒。

　　有那能跟孟瑤說上話的，自然是打聽孟瑤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兒，就是如玉想學(xué)繡花，我覺得我教不好，就想著推薦她去百繡莊。我大嫂說孩子沒離開過她身邊，她有些不放心，要回家商議商議。”孟瑤大大方方的說了。

　　百繡莊招繡娘的事兒，上華村的人多少都知道點兒。

　　村里好幾戶人家也都動過心思，奈何，百繡莊那邊兒的規(guī)矩嚴(yán)格的很，都沒能成而已。

　　現(xiàn)在他們聽孟瑤能推薦人，眼光都很熱切，話里話外，想問問孟瑤能不能推薦他們家的閨女，他們家的閨女能離家，別說一月休一天，就是一年休一天，他們也愿意的。

　　孟瑤一臉歉意的看著眾人，“我大哥家的如玉，那是打小嬌養(yǎng)著長大的，一點兒活兒沒干的?！?p>　　那小手嫩的，跟剝了殼的雞蛋似的。

　　普通點兒的繡活，手糙點兒沒事兒。

　　可精細(xì)點兒的，一雙手，要求可嚴(yán)格了。

　　這也是原身為何繡技好卻只能繡一些小東西的原因。

　　因為太過操勞，她的手有些粗糙。

　　當(dāng)然，相比較大多數(shù)鄉(xiāng)下婦人，已經(jīng)算好多了。

　　正是因為有這一條規(guī)矩，所以，才成了許多人難以跨越的門檻。

　　粗糙了的手，想要保養(yǎng)回來，不是沒有辦法，泡牛奶，蛤蜊油，耐心的用上幾個月，期間什么活兒都別干。幾個月不干活，哪家咬咬牙也能做到。

　　可是天天泡牛奶跟蛤蜊油，那可不是一般人家能承受得了的。

　　一盒蛤蜊油，十幾兩銀子。

　　就算三個月吧，一個月一盒，那是三十幾兩銀子。

　　鄉(xiāng)下哪家要是有這個家底，也不至于送女兒去當(dāng)繡娘不是？

　　鄰居們也沒為難孟瑤，主要是，她沒有誆他們。

　　大家伙兒你一言我一語的轉(zhuǎn)了話題，夸贊孟瑤大度，畢竟，孟家那邊兒的人一直不消停。

　　孟瑤嘆氣，“能怎么樣呢，這天底下，哪兒有不是的父母？做人女兒的，也只能受著了。我最好自己的本分，也算是給孩子們做個榜樣吧?！?p>　　這形象，一下子就起來了。

　　相反，林氏母女就是要多憋屈有多憋屈了。

　　孟瑤她是故意的吧。

　　她一定是故意的。

　　現(xiàn)在大家都知道她要推薦孟如玉去百繡莊當(dāng)繡娘，孟如玉算是被架在火上烤了。

　　去，這不是她們的本意。

　　不去，她們也太不識好歹了。

　　以前怎么就沒發(fā)現(xiàn)她這么有心眼呢？

　　踩著她們做足了樣子！

　　孟如玉很是心不在焉。

　　林氏以為她是在生孟瑤的氣。

　　“你放心，等回家了，娘跟你奶商議商議，總能想出個法子來的。”林氏道。

　　“娘，你看見了沒？姑姑家有個人?！?p>　　雖然這是意外的一眼，可對孟如玉來說，那就是驚鴻一瞥。

　　只一眼，她就挪不開眼了。

　　是了，她看到了秦崢。

　　林氏納悶，“什么有個人？她家里那不是一堆人嘛？你表哥，表嫂，表弟，表妹什么的?！?p>　　孟如玉沒有接林氏的話，滿心滿眼都是秦崢的身影。

　　怎么會有人長的那么好看。

　　神仙下凡，也就那樣了吧？

　　他是誰呢？

　　林氏一心急著回去跟孫氏商議，自然沒太在意孟如玉。如果她仔細(xì)點兒，就會發(fā)現(xiàn)，孟如玉這是少女春心萌動了。

　　孟瑤好不容易應(yīng)付完了左鄰右舍，轉(zhuǎn)身回家。

　　趙小花很好奇，“娘，你說，他們會讓孟如玉去百繡莊嗎？”

　　孟瑤笑笑，“他們志在你二哥，去了百繡莊，不就沒機(jī)會了？”

　　“二哥也怪倒霉的。”趙小花搖頭嘆氣，“怎么就被孟如玉看上了呢？”

　　“你不也挺倒霉的？被韓暮遲給纏上了？”趙大河瞪了趙小花一眼。

　　“我被纏上，是有理由的，我救了他，又這么好看。二哥被纏上，是什么理由？反正我是沒想出來。”趙小花趁機(jī)損趙大河。

　　“行了行了，別斗嘴了。大河，你趕緊回屋看書去。小花，你去幫著你大嫂做炸貨去，正月里吃的東西，可要預(yù)備足了。”孟瑤道。

　　過年要準(zhǔn)備的東西很多很多，可在孟瑤這兒，過年的意識已經(jīng)很淡薄了。原身記憶里雖然有，可孟瑤懶得一一提取，所以，基本上都交給宋秀兒一手操辦了。

　　偏偏，這干活的事兒，宋秀兒高興的很。

　　在鄉(xiāng)下，操持一大家子正月吃食這件事兒，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兒。

　　那都是掌家的女主人才有資格做的。

　　這不就是證明，婆婆拿她當(dāng)自己人嗎？

　　這是上輩子直至死亡那一刻都陷在泥潭里宋秀兒從未有過的感受。

　　是婆婆幫她脫離了上輩子的泥潭。

　　這份恩情，她會牢牢記住的。

　　轉(zhuǎn)眼，到了除夕這天，一整天，宋秀兒都是帶著家里人包餃子，包完一蓋簾就放到結(jié)冰了的水缸里動起來。凍結(jié)實了，在放到背陰處的外頭裹了厚厚冰層的水缸里。

　　正月里，隨時吃，隨時煮。

　　這也是周國的風(fēng)俗。

　　傍晚吃完餃子，就是準(zhǔn)備守歲的事兒。

　　趙大江這個長子，帶著一眾弟妹守歲。

　　孟瑤借口年紀(jì)大了，早早就回屋躺下了。

　　到子時的時候，宋秀兒去叫孟瑤起來。

　　孟瑤雖然很不想起來，可不得不起來，子時要吃年夜飯的。

　　她這個大家長，怎么能缺席？

　　惺忪著睡眼，草草吃了年夜飯，孟瑤又搖晃著回屋了。

　　趙家兄弟姐妹們興奮的很，圍在一起嘰嘰喳喳，總覺得這個年不一樣，至少，跟以前的不一樣，他們很高興。

　　初一早晨，宋秀兒煮好餃子之后，喊孟瑤起來吃飯。

　　這一頓的餃子不同于昨兒個傍晚的，里面包了棗子花生糖果栗子這些吃的不說，還包了銅錢。

　　每一種東西，都是有講頭的。

　　就比如，吃到銅錢，寓意著新的一年，能掙很多銀子。

　　一大堆餃子，一共就包了八個銅錢，吃到的幾率不是很大。

　　所以，孟瑤并不怎么抱希望。

　　結(jié)果，第一個餃子，孟瑤就被崩牙了，一枚灰撲撲的銅錢，差點兒硌掉她的門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