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克勇沉默片刻:“我聽楊大將軍說你在西河大學(xué)生活的很好,你很有天賦,是他們的重點培養(yǎng)對象!這八年來,你陪著我們兩個在這深山老林里,很不容易!”
李星云搖了搖頭:“爹!沒有什么東西比你們更重要,我只希望你們能永遠陪在我身邊!”
李克勇收起煙袋:“星云,我們已經(jīng)年邁,早晚要離開,你應(yīng)該為自己的未來打算。你生在西河郡,是西河郡養(yǎng)活了你,培養(yǎng)了你。如果有能力,你應(yīng)該為西河郡出一份力!”
李星云點頭:“我知道!”
李克勇忽然笑道:“孩子長大了,我也管不了太多。你比我們懂得多,我知道你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說完,李克勇踉踉蹌蹌的回了自己的屋子。李星云抬頭看向天外,那里繁星點點。傳說有一種鳥,天生就沒有足。當(dāng)它起飛的時候,這一生都無法再停下,只能一直往前,直到生命的盡頭!
李星云就像這種鳥一樣,等到他起飛的那一天,就沒有回頭的機會了!
第二天,母親陸萍紅著眼睛來到李星云的房間:“星云,你爹不行了,他想見你!”
李星云的心情很平靜,因為知道這一天遲早會到來。這八年來,他無數(shù)次設(shè)想過和父親離別的場景。只是不知道為什么,真的到了這一刻,他還是很心疼!
來到房間里,李克勇的意識已經(jīng)接近模糊??吹嚼钚窃七M來,他強撐著坐了起來:“星云來了!”
李星云坐在床邊,緊緊握住他的手:“爹!”
李克勇苦笑:“爹一輩子爭強好勝,除了你媽沒有人管的住。只是到了這個時候,還是讓你看到我狼狽的樣子,我不想這樣!”
李星云沒有說話,只是低著頭。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李星云此時此刻只想好好享受和父親在一起的這最后一點時間!
李克勇道:“星云,扶我到院子里去!”
李星云皺眉:“爹,還是不要亂動了!”
陸萍走過來,把衣服給他穿好:“聽你爹的!你爹一輩子頂天立地,他不想死在床上,那不是男人!”
李星云心中微微觸動,想把父親抱到院子里。沒想到李克勇直接一把推開了他:“爹自己的路,爹自己走!”
李克勇步履蹣跚,一步一步的挪動。沒走幾步,便要停下來大口喘氣。即便是如此,他依舊堅持自己走到了院子里,坐在藤椅上:“真舒服?。 ?p> 初升的陽光照在他的臉上,像是給他的臉涂上了一層金色。溫暖的陽光讓人昏昏欲睡,李星云也搬了一張椅子坐在他身旁:“爹,還有什么要交代的嗎?”
李克勇?lián)u了搖頭:“爹這一輩子,雖然不如很多人那樣大富大貴,也沒有建功立業(yè)??墒俏夷苡鲆娔銒?,能有你,已經(jīng)很幸運,爹沒有遺憾!如果說還有什么想說的話,就只有一句話!”
李星云靜靜的等待,李克勇的聲音越來越細:“星云,照顧好你媽,照顧好自己……”
李克勇的手垂了下去,溘然長逝。他就這樣安靜的躺在藤椅上,就像是睡著了一般。
李星云頭埋進他的懷里,眼淚不爭氣的流了出來。陸萍背靠門框,捂著嘴在低聲抽泣!
曾經(jīng)他無數(shù)次想過離別的場景,他以為自己足夠堅強,可以面對一切。他經(jīng)歷過那么多事,以為自己能夠坦然的面對生死。只是沒有想到,他能面對的只是陌生人的生死,因為和自己無關(guān)罷了!
李克勇這輩子沒什么大的出息,可是在李星云的心目中,他撐起了一片屬于三個人的天空!
越來越多的人聚攏過來,李克勇德高望重,再加上李星云平時樂于助人,因此整個桃源村的人都來幫忙!
葬禮并不隆重,也不算簡陋,就如同李克勇的人生一樣平凡!
整個過程中,陸萍表現(xiàn)得很是得體,像是變了一個人,李星云則察覺到了這一點!
隨著李克勇的離開,陸萍像是蒼老了十年,時常會想起他。時間又過了兩年,陸萍終于也到了最后一刻!
如同自己的父親那樣,陸萍堅持做完了最后一次家務(wù),然后來到院子里。就像是當(dāng)年李克勇一樣,坐在了同一張?zhí)僖紊希?p> 李星云如同兩年前一般,坐在母親身旁:“娘,您還有什么要交代的嗎?”
陸萍的精神狀態(tài)不是很好,但自從李克勇去世之后,表現(xiàn)出來的涵養(yǎng)讓李星云震驚,因為那是一種高貴的氣質(zhì),和之前撒潑打滾的母親截然不同!
陸萍看向遠方,那是李克勇的埋骨之地:“你爹走了,我也該走了!他走的時候我就想跟著他一起走,可是我放心不下你。我想著能多陪你一些日子就多陪你一些日子,畢竟我們離開以后,你在這世界上就孤苦伶仃,只有你一個人了!”
李星云的心又一次被觸動,這世間的種種,只有情最能觸動人心!
陸萍笑道:“其實娘不是這樣的!娘當(dāng)年是從江南道逃難來到西河郡,是江南道景州城主的女兒。我爹叫陸文焉,就是那個以身殉國,最后死在景州城的那個人!我一個人逃難到西河郡,是你爹救了我的命。我孤苦無依,見他是個好人,索性就嫁給了他。一開始我不喜歡他,他沒文化,人又粗俗,還時不時的冒出一些壞習(xí)慣??墒撬娴膶ξ液芎?,我慢慢的從一個大家閨秀,變成了一個學(xué)會撒潑打滾的潑婦!”
陸萍臉上露出笑容,很溫柔:“你爹說他喜歡我這樣!因為只有我變得像一個普通女人,不再高高在上,他才會覺得我真的屬于他了!”
陸萍抓住李星云的手:“星云,你爹說得對!你是翱翔天際的雄鷹,不該被我們折斷了翅膀。以后的日子,也許會很難。沒有我們在你身邊,你要好好的活下去,知道嗎?”
李星云強忍悲痛,一直點頭:“娘,我知道!”
陸萍的眼睛緩緩閉上,臉上帶著笑容,眼睛里卻流出一滴眼淚。不知道在她最后的時刻,想起了什么事情,看到了什么人……
李星云在桃源村民的幫助下,將父母合葬在一起。天地為棺,星辰相伴!
這十年的時間,李星云享盡天倫,了卻了自己的心愿。可是這世間的戰(zhàn)亂和紛爭還沒有結(jié)束,他該離開這個世外桃源了!
桃源村民也知道李星云不是普通人,遲早有一天會離開。大家感念這些年來李星云的幫助,都來送他:“星云,不要忘了這里,?;貋砜纯?!”
李星云點頭:“周嬸,我會回來的!我這一去只怕短時間回不來,我爹娘的墳前,就勞煩大家費心了!”
眾人忙道:“星云,你放心!只要咱們桃源村還有一個人,就不會讓你爹娘委屈了!”
和村民告別,李星云走出了桃源村,這個他生活了十年,留下美好記憶的地方!
在村口,他回過頭看了桃源村最后一眼。這一次離開,他不會再回來了……
如今心愿已了,他該去做十年前就該做的事情。李星云提起法力,往西河郡府而去!
這十年來他雖然修為境界受限于五道封印,但法力卻日漸精深。不過短短半天時間,他已經(jīng)來到西河郡府!
回到熟悉的西河大學(xué),在門口又遇見了齊道臨。消失了十年時間,齊道臨卻沒有問他關(guān)于這十年的事情:“回來了就好!”
李星云和齊道臨走在西湖邊:“這十年我隱居避世,一直在南荒密林中。我來的時候,看見很多村鎮(zhèn)都已經(jīng)荒廢,形勢嚴(yán)峻到這種程度了嗎?”
齊道臨嘆了口氣:“這十年來西河郡和云國戰(zhàn)亂不斷,我們的底蘊比云國差太多。能堅持到現(xiàn)在還是靠著融雪河天險,已經(jīng)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