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章 常州土皇帝
常州,作為整個常州府的府治所在地,本就繁華,加上清軍南下時,常州這邊的反清比較溫和——投降的大明官員比較多。
所以清軍對待常州也比較溫和。
基本上沒什么受到戰(zhàn)亂的摧殘。
府衙。
常州知府土寶國坐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好整以暇的享受著丫鬟的按摩。
旁邊的香爐里焚著檀香。
香味混雜著丫鬟的脂粉香,很是怡人。
但土寶國內(nèi)心有點小憂郁,最近日子過得滋潤,有些發(fā)福了啊……
土寶國本是明軍參將,清軍入關(guān)以后,土寶國和錢謙益不是一類人,錢謙益至少還要做做樣子,土寶國根本不做樣子,直接投降。
而且跑得極快。
到底有多快?
大概比靖難之戰(zhàn)朱棣進(jìn)入應(yīng)天府后,解縉連夜“馳謁”朱棣還要快那么一些。
土寶國投降清庭后,跟隨十王愛新覺羅·多鐸作戰(zhàn),打了不少仗,也獲得了一些軍功,清軍南下江南,多鐸坐鎮(zhèn)南京,派土寶國暫任常州府知府。
其實就是利益輸送。
讓土寶國到常州府這邊來賺一筆快錢、大錢。
土寶國也不負(fù)多鐸信任,到了常州府后,立即以軍需的幌子,大肆增加常州府百姓的賦稅,同時迅速勾結(jié)本地鄉(xiāng)紳土豪,販賣私鹽,賺了個盆滿缽滿。
當(dāng)然,這些錢他一個人吞不下。
給多鐸孝敬了一部分。
和本地鄉(xiāng)紳土豪分贓了一部分——“鄉(xiāng)紳的錢如數(shù)奉還”。
也因為如此,常州這邊的鄉(xiāng)紳士族,其實反清情緒不高——畢竟按照這趨勢下去,清庭和鄉(xiāng)紳士族的利益是一致的。
這很快會成為江南的一個常態(tài)。
門外,一位官吏輕輕敲了敲門。
土寶國斜乜了一眼,微微點頭,對這位在府衙兵房擔(dān)任經(jīng)承的魏武道:“魏兵書,瞧你這神色,不太好吶,怎么著,有什么事么?”
清庭剛?cè)腙P(guān)不久。
所以很多地方官制,依然沿襲明制。
在府衙、州縣衙門,設(shè)吏、戶、禮、兵、刑、工六房,與中央六部對應(yīng),各房辦事人員通稱典吏,各房之頭目或稱經(jīng)承,或以各房之名冠之,稱吏書、戶書、禮書、兵書、刑書、工書。
縣衙那邊,六房頭目不入流。
州衙,六房頭目是正九品。
知府衙門,六房頭目是八品,和經(jīng)歷司的歷經(jīng)、照磨所的照磨一個品級,高于司獄司司獄和照磨所的秩從、經(jīng)歷司的知事。
后三者是正九品。
魏武原本就在常州府擔(dān)任兵房經(jīng)承,清軍南下掌控常州后,他區(qū)區(qū)一介凡人,只能順應(yīng)常州府這邊的大流投降清庭。
聞言立即笑道:“土大人,確實出了點事?!?p> 沒敢進(jìn)門。
土寶國作為常州府的“土”皇帝,這段日子來但凡有敢違抗他的人,都被土寶國用各種命令殺了,除了南京的清庭大官,常州府這邊沒人敢得罪土寶國。
土寶國不發(fā)話,魏武就不敢進(jìn)知府公事房。
土寶國唔了聲,“說。”
魏武道:“最近江陰那邊有點奇怪,劉陽平知縣劉大人,將近一月沒有上折子過來敘說政事了,按說江陰戰(zhàn)后重建,政事應(yīng)該極其繁冗才對,怎么可能如此平靜。”
土寶國點點頭,“這個情況本府是知曉的,不過這不正好么,劉陽平不給本府找麻煩,悄無聲息就把江陰治理好了,算他懂事?!?p> 根本不擔(dān)心劉陽平。
老子在他身邊安排了一個棋子,可以隨時洞察他的舉動。
魏武道:“是這個道理,不過最近江陰城那邊實在是太過于安靜了,而且隱隱有點風(fēng)聲傳言,江陰城那邊怕是不太對勁?!?p> 土寶國不甚在意的問道:“什么風(fēng)聲傳言?”
亂世之中,流言四起。
不足為懼。
威武道:“好像說有人在那邊造反了,控制了縣衙,我估摸著確有其事,要不然劉陽平不可能和府衙這邊一個月沒有聯(lián)系。”
土寶國心頭一驚,倏然坐直了起來,揮手示意按摩大腿的丫鬟退下……嗯,手法不錯,力道合適,晚上本大官人也給她按摩按摩。
不過本府的力道很狂野。
問道:“真有人造反?這不太可能吧,江陰剛被屠殺了三日,死在刀下的百姓和士族,得有十余萬之多,江陰人早被殺破了膽,還敢造反?”
頓了一下,“何況還有蘇爾·索多率領(lǐng)一百綠營軍駐防?!?p> 這不是好消息。
魏武道:“說起那一百綠營軍,土大人,這也很蹊蹺,蘇爾·索多把總,這一個月來也沒有和咱們這邊的兵房有什么聯(lián)系?!?p> 土寶國冷笑一聲,“那貨怕是帶著他兩個族弟在大肆搶占良田豪宅,享受著黃花閨女給他們暖床,哪有時間來常州府這邊?!?p> 倒也還行。
蘇爾·索多赴任江陰之前,請自己吃了頓晚飯。
暗示他在江陰那邊會給自己留點豪宅良田什么的……
懂事!
魏武暗暗嘆氣。
區(qū)區(qū)幾個鑲白旗的精銳士卒,就能在我江南富饒之地大肆侵占豪宅良田,等清庭徹底掌控山河,我大好河山還不知被禍害成什么樣。
道:“那就暫且不管江陰城那邊?”
土寶國沒有立即回答。
他默默的沉思著。
許久,土寶國才道:“魏兵書,去做好自己兵房的事情,不要管太多,江陰那邊的情況,盡在本府掌控之中,沒事就下去罷?!?p> 魏武不敢再多說什么,只得退下。
走到土寶國看不見的轉(zhuǎn)角后,搖頭嘆氣,他不知道是土寶國傻還是土寶國故意裝的,江陰那邊宛若一座孤島,失聯(lián)了一個月,怎么可能沒事。
其實常州府這邊的流言風(fēng)語說的有模有樣,說是宜興盧氏的盧象英在那邊反清了。
只是沒有確鑿證據(jù)而已。
按說,無風(fēng)不起浪。
土寶國聽到自己匯報后,怎么也該派幾百綠營軍過去看看情況——常州府這邊,常駐著三千綠營軍吶,兵力絕對足夠。
另一邊,公事房里,土寶國有些煩躁。
他當(dāng)然不是真傻。
他掌握這個消息甚至比魏武還要更早一些,早到半個月前他就知道——安插在劉陽平身邊的那個心腹,重金請了個和尚帶了封書信回常州府。
宜興盧氏的盧象英殺了蘇爾·索多,策反一百綠營軍,控制縣衙,招募義軍組建成天雄軍,如今兵力約在四五百之?dāng)?shù)。
這些消息他都知道。
但……
他依然裝聾作啞。
原因很簡單。
兩旬之前,土寶國得到了南京那邊的消息:他有可能要擢升為江寧巡撫!
這是他金錢運(yùn)作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