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見血封喉
“殿下，我等本就只有不到百日了，加之這謀殺一事拖得越久，只怕后宮尚且是完璧之身的姐妹會丟了清白，那……”完璧代表沈昭儀很是擔心。
“昭儀不用擔心?！辟碓收\懇道，“在這百日內(nèi)誰若是不幸被皇兄寵幸，那算工傷，我保證如今在后宮的每個人將來都保留職位。請各位娘娘再等一個月?！?p> 虞瑾若想起什么，接著他的話說：“一個月后是春獵，我等均可參加。從前夙衡尚為太子時，圍獵圍得興奮了，常常一個人跑得沒影。只要他一落單，我們就有機會下手了?！?p> “我正是此意。不過，圍獵時宮中空虛，我身為親王不便留在皇京，恐怕得各位娘娘親自動手，或是另找人幫忙?！?p> “另找人？那你可小看我們了。”俠女嫻妃這可不服氣了?！拔乙矊W過騎射，入東宮前一年我還在全國女子射箭大賽業(yè)余組拔得頭籌；小瑾兒也去過幾年圍獵，你過去應當領略過她的風采?！?p> 說完，她驕傲地用胳膊肘戳了戳虞瑾若。
“呃……”虞瑾若臉上發(fā)燙。
夙允突然笑出了聲。
“確實領略過娘娘的風采。她頭年進獵場，拉開弓時過于緊張松錯了手，險些嘣到腦門兒；后來倒是學會了射箭，去年還一箭射中了活物。嘿！娘娘猜怎么著？”
“怎么著？”
“她射中的是我皇兄的馬。她遠遠瞧見一只野兔，瞄了半天，不料自己壓根射不了那么遠，結果恰好路過的皇兄沒注意到她，騎馬從她與野兔中間穿過，那只箭好巧不巧正好落在馬腿上，差點兒將我皇兄掀翻在地?！?p> 沈昭儀大驚，關切地望著虞瑾若：“娘娘可有受到責罰？”
“沒有?；噬习矒岷民R后，冷臉訓斥了我?guī)拙?，命我停止狩獵返回營地。但他后來將那只野兔捉來送我了?！?p> “那兔子呢？”沈昭儀問。
靜嬪嘆了口氣，插嘴道：“兔子身上有傷，又受了驚，只活了半月不到。”
夙允重新將話題拉回正軌：“謀殺不比狩獵，且對方還是我皇兄，若是成功，那便是翻天覆地的大事；若是失敗，雖說皇兄信守諾言要免娘娘的罪，可難保事情不會被外人瞧見，那時不僅是娘娘一人，娘娘的家人也會受到牽連。我建議娘娘另尋靠譜的人。”
不靠譜的小皇后紅著臉點點頭，不靠譜的嫻妃卻撇了撇嘴。
德妃發(fā)言了：“春獵有資格去的人本就少，謀逆又是大事，事情一旦泄露便不可收拾，靠譜的人怕是不好找罷？不若讓阿竹近日再練一練，到了獵場上我等掩護她行動？”
嫻妃眼中的光芒又亮了起來，她又朝德妃抱了抱拳：“還是趙姐心思縝密?！钡洛鷽]有抱拳的習慣，瞇起眼回了一個微笑。
夙允沉思片刻，末了，點點頭道：“也成。我有一個南方來的朋友，靠賣家鄉(xiāng)的毒藥在中嶺發(fā)家致富。他向我介紹過一種樹，名曰‘見血封喉’，其汁液有劇毒，只要沾到人的傷口，滲入血液，此人不出半個時辰便必死無疑。我回去托人將藥送一些到宮里，屆時娘娘將藥抹在箭頭上，即便是射不中要害，也能取其性命?！?p> 虞瑾若有些愕然地盯著夙允，她忍不住問了一句：“你腦袋也磕過了嗎？”
“此話何意？”
“你自幼黏你皇兄，人人皆知眾皇子中屬你倆感情最好，怎的你突然手段如此狠辣了？”
夙允抿唇一笑，那淡然的神情好似他們在聊的不過是些無關痛癢的風流韻事。他的語氣一如既往的平靜柔和：“皇位此刻就擺在眼前，誰人不想爭上一爭？我與皇兄素來感情深厚，可如今皇兄也好像換了個人似的，怕也不記得我了。既然決定要在皇位與親情之間做個取舍，那不如給他個痛快，一箭斃命，使皇兄少受些苦?！?p> 不知怎的，虞瑾若腦袋里突然浮現(xiàn)出夙衡昨日同她說的話：
“……夙允自幼向往自由，對于朝政不甚關心，性格也頗為溫和，你要推他當皇帝，他可當?shù)脕恚俊?p> 她細細打量眼前這個自己從小相識的青年，他仍是那副自己熟悉的溫和柔媚而又摻雜著幾絲孩子氣的模樣，可她覺得，也許自己和夙衡都不完全了解他。
夙允在告辭前，又囑咐了幾位干部一句：“今日的事……可否瞞住貴妃娘娘？”
“清瑤是貴妃，本來今日也該到場，為何要瞞她？”
夙允說：“我方才想了想，貴妃娘娘與皇兄情深意長，膝下又有阿樘，怕是聽不得這些兇殘的話。她再不愿意離開后宮，也不會想用這等極端的方式來達成目的。不如讓她暫且置身事外吧?！?p> 虞瑾若本就對賀清瑤有幾分怯意和愧疚，自然同意了。
散會后，幾位干部各回各宮。虞瑾若路過清云宮時忍不住扭頭望了望，只見其宮門緊鎖，里頭也安安靜靜的，聽不見什么動靜。
虞瑾若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這些年還是頭一回好奇賀清瑤那兒有些什么動靜。以往她知道太子夙衡常常夜宿側妃那兒，但每回她只會暗暗叫好，然后偷摸喊上亦未寢的宋竹漪與李思憶，相與步于中庭。
她覺得自己此刻有些生氣，大約還是因為夙衡大義凜然同自己說了那么一堆話，最后還是抓緊時間跑去找后妃共度春宵?？伤f那些話的時候自己卻還觸動了，甚至還很丟臉地落下淚來。
她越想越氣，決定不想這些不痛快的事兒了，不如想想事成之后自己成了比皇后還閑的先皇后，該如何想法子逍遙快活。
她這么想著回到瑾華宮門口，卻驚訝地看見宮門敞著，門口有侍衛(wèi)把守。一個自己宮中的小太監(jiān)見了她，忙跑上前來低聲告訴她：“娘娘，皇上在里頭?！?p> “皇后回來了？”太監(jiān)話音剛落，院子里便出現(xiàn)了一個人，背著手向虞瑾若走來。
“皇上怎會在此？皇上不是去了清云宮……”
夙衡勾起嘴角一笑，用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溫柔地問：“我能在你這里借宿一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