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瓶面露糾結,對金鐸又是憤恨又是無奈。
“兄弟。你這個銅鏡對是對的。就是腐蝕太嚴重,尤其是鏡面?!?p> “還有你的價格也太高了,我是真心誠意想買。你再給我少點。”
“兄弟,一回生我二回熟,就當交個朋友嘛,便宜點賣我嘛?!?p> 玻璃瓶雙手緊緊逮著銅鏡嘴里不停跟金鐸套近乎。然而金鐸卻比出一個手勢直接拒絕。
玻璃瓶長嘆一聲,放下銅鏡一步三回頭黯然離去。
玻璃瓶走后,金鐸依舊蹲著默默等著下一個買主的到來。周圍好幾個人饒有興致的看著卻極少有人再次上手。
凌晨兩點,五塊石鬼市開始散場。金鐸隨大流收好銅鏡從后門離開。
剛剛邁出后門,冷不丁的一只手拍在金鐸肩上。
“小伙子,等哈!”
“我看哈你的銅鏡。”
聽到這聲音,背對著來人的金鐸嘴角輕揚,臉上扯出一道扭曲的線條。
慢慢回頭,映入自己眼簾的,不是蔣大隊長的老丈人又是誰?
剛才玻璃瓶和金鐸墨跡銅鏡期間,蔣大隊長老丈人就一直在旁邊看著不做聲。
玻璃瓶走了以后,蔣老丈人還是站在旁邊,中途還跟其他幾個人上手摸了銅鏡,但同樣沒有問價。
直到金鐸出來,蔣老丈人這才叫住金鐸。
“小伙子,銅鏡說個實在價。我買了?!?p> “六千貴了。我只有五百。你要賣就賣,不賣,我就去舉報你賣賊貨。我敢百分之百肯定,你這個東西見不得光?!?p> 不出十分鐘,蔣大隊長的老丈人就從金鐸手里接過銅鏡,心滿意足叫了聲算你識趣,大搖大擺揚長而去。
玻璃瓶真心實意買銅鏡,金鐸開價六萬六一分不少。
在蔣老丈人的威脅下,金鐸‘被迫’的將銅鏡以兩千塊的超低價賣給了他。
看著蔣老丈人融入黑暗,金鐸輕昂腦袋,眼眸中寒星閃動,殺機迸進。
愁人的雨只是暫停了幾個小時,還沒天亮又下了起來。
整個天空是灰紫色的,只有天邊現(xiàn)出一點點的魚肚白,被拋棄的雨水散亂的滴落進渾濁的金馬河中,淪為渾濁。
“鐸哥。我把飯熬糊了?!?p> “嗯?!?p> 透風漏雨的窗前,金鐸拿著準軍用望遠鏡凝望遠方。
蒙蒙細雨如珠淚飄灑,遮掩金鐸的視線。
視野中那顆熟悉的大黃葛樹下,隱隱可見一翹飛檐戳進漏雨的蒼穹,那是自己祖宅四鵬居的一角。
枝繁葉茂的黃葛樹擋住金鐸思念十一年多的家,望遠鏡里的四鵬居近在咫尺,但在金鐸心里,卻遠勝銀河。
放下望眼鏡,金鐸轉身過來,看著一鍋黑白交雜的稀飯,默默蹲下盛上一大碗,就著冰冷的饅頭啃了起來。
“鐸哥。你教我做飯。我下次一定能做好?!?p> “嗯?!?p> “鐸哥。你今天要去哪兒?”
“擺攤。”
“我跟你去好不?”
“先養(yǎng)傷?!?p> 滴答手中的勺子停在半空,囫圇不清的說道:“鐸哥。那你教我個本事嘛。我不想當造糞機?!?p> 金鐸沒說話細嚼滿咽吃完飯起身。
滴答立刻去接金鐸的碗筷。
金鐸沒理會滴答,自顧自倒水刷洗碗筷。
一下子,滴答的碗就掉在地上,熬糊的稀飯流淌一地。
金鐸回轉身,從角落里抄起一把裁紙刀放在床上:“拿這把刀劃木板?!?p> 凄苦的滴答抬頭望向金鐸,浮腫的眼里盡是迷惑:“怎么劃!”
金鐸抄起裁紙刀在木板上拉了一刀,輕聲說道:“這樣就好?!?p> “別動我的囚服?!?p> 等到金鐸下樓,滴答走近床前拿起木板看起來,又拿起裁紙刀對著金鐸劃的刀痕去劃。
忽然,滴答放下裁紙刀回身收拾起餐具。
先是去負一樓接水,搬水回來洗干凈鍋碗瓢盆,拾摞好油鹽醬醋,再把地上清掃干凈,這才回到床前開始照著金鐸的刀痕劃刀。
一拉下去,滴答頓時呆住。
自己這一刀,比起金鐸的那一刀,相去十萬八千里。
滴答跟著再劃第二刀,同樣如此。
第三刀,第五刀,連續(xù)劃了十幾刀,沒有一刀能跟金鐸的那一刀相提并論。
不服氣的滴答脾氣上來,裁紙刀接連在木板上刻拉,一刀比一刀重,一刀比一刀長。
慢慢地,滴答額頭滲出汗珠。
幾十刀以后,滴答左手發(fā)酸,鼻息漸重。金鐸那隨手劃的刀痕在滴答眼里逐漸放大,變成一條不可逾越的筆直天塹,變成一道深不見底的溝壑。
錦城的雨季就是錦城的四季,剛出九七大廈,那雨又停了。等到金鐸到了狀元街,細雨又開始飄落。
那細雨就像是蠶絲,又像是牛毛,輕飄飄的落在人的臉上肩頭,悄無聲息打濕人們的頭發(fā),浸濕人們的衣衫。
周一的狀元街游人少了許多,但人流依舊摩肩接踵。
往些天看不到的雪域高原漢子今天也多了起來。
在他們的手里拿著不少蜜蠟松石南紅和天珠安靜等待買主的到來。只是震懾于他們腰間別著的純銀拉孜藏刀,周圍的人全都敬而遠之。
突然幾聲雷鳴虎吼的叫聲響徹半條長街吸引無數(shù)人的眼光。
只見著一臺皮卡車緩緩駛過狀元街,那皮卡車尾箱后的大鐵籠中,一頭黑如墨碳全身卷毛的碩大怪獸嚇得無數(shù)人退避三舍。
這是來自千山之巔萬水之源雪域高原的神獸?,F(xiàn)在最火最火的猛禽。
可力敵群狼,單挑雪豹的傳奇神獸!
一頭最高可以賣千萬的藏獒。
街的中段,人們自發(fā)的排氣長隊焦急的等待。
在這些人的手里拿著各種各樣的器物,金石瓷器書畫無奇不有。
文??偛刻扑卧裉煲廊幻赓M為藏友玩家做鑒定的消息早已傳遍了錦城。
像唐宋元這樣的大師那是花大價錢都請不動的主。作為奧運國寶西南片區(qū)總負責人,他能為廣大藏友做鑒定,更是無數(shù)人做夢都盼不到的好事。
和前幾天一樣,金鐸照舊選了塊沒人愿意待的的垃圾桶旁邊作為自己的攤位。
不同的是,今天的金鐸多了兩件裝備。
一個鼓鼓的長條大包,一張窄窄的的折疊小凳。
招牌放在濕漉漉的地上,新的攤位就此開張。
新的招牌還是用人工書寫在紙殼上,兩面纏滿膠帶,再不怕雨水的浸濕。
擺上招牌,鴨舌帽壓低三分,金鐸變成了雕像。
“古玩鑒定!”
“嘿!”
“這里也有個鑒定古玩的?!?p> “別去。他要收費還不一定能鑒定得準。我們還是去找唐大師?!?p> “咦……”
“這不是前天那個人嗎?”
“勞改犯?!”
“吔,勞改犯今天沒穿囚服了。稀奇了喂?!?p> 旁邊的攤販認出了金鐸,嘴里嚷嚷著,下一秒?yún)s主動的給金鐸遞煙。
“小哥,昨天恁沒有出攤哇。恁不曉得,昨天好多人都在找恁嘞。恁不曉得,連唐大師都問俺恁去哪嘞。”
“俺們都想恁嘞!”
來自中原省的攤販湊到金鐸身旁,笑容滿面巴結金鐸,大拇指高高豎起。
“昨天俺全都看見嘞,小哥恁的手藝是這個。”
“從前有啥得罪恁的地方,恁別忘心里去。恁肚子里有一百條船。從今往后,恁就是俺師傅。有啥吩咐恁只管設。”
前些天金鐸擺攤備受白眼,中原攤位就是最看不起金鐸的其中之一。
可今天,中原攤販就把金鐸當成了師父,毫無下限的阿諛奉承。
前天金鐸上演的那出大戲,早在狀元街的攤販心里封了神。
沒接中原攤販的香煙,金鐸嘴里冒出句話來。
“唐大師說了什么?”
中原攤販立刻獻寶似的低低說道:“唐大師設,見到恁的話就讓俺轉告恁一句話?!?p> “他想死恁嘞?!?p> “他想我死吧!”
中原攤販頓時怔住,剛要說話,嗶嗶兩聲喇叭傳來。
一輛巡邏車靠停在金鐸攤位前,剛剛支起招牌不到兩分鐘就被撞翻!
“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