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月初二,春雷始鳴、蟄蟲驚覺,是為驚蟄。
是時,清源縣李家村村頂黑云壓蓋,遮天蔽日,風雨欲來,幾只野鴨匆忙落入林中,烏云越積越沉,天地間好像壓縮成了一道狹縫。
李家夫婦早早收了晾在外面的干糧臘肉,衣裳物什,坐在屋檐下的門檻上吹著涼風。
沉悶悶的天空中,忽然一道凌厲的劍光裁開了整片烏云,一下把天地照得雪亮。
“咚咚——”,接著是一陣悶如布錘的響聲,如同大地的心臟在起搏。
“嘩啦——”,大雨頃刻間覆蓋了方圓百里。
看著狂風亂舞,周天飛揚如同鯤鵬振翅的景象,不由得讓人想到這是否有神仙在天上操控著雨云,也難怪人們總是對神明頂禮膜拜奉以犧牲祭祀,是對美好生活的期盼,同時更是對這可怕力量的敬畏與恐懼。
驚蟄之后,萬物復蘇,寒冷將從這片大地上褪去,勃然的生機處處發(fā)芽。
李平抽了口旱煙,枯瘦土黃的臉皺得緊巴,瞇著眼望著遠處泛著白霧的田埂,心底像是壓著石頭。
劉氏則著急地來回踱步,嘴里止不住地碎碎念,“這么大的雨唷....敢子早晨上的山,咋趁晚上了還不回來?晚上狼多,別被狼叼了去.......”
“你這婆子,聒噪什么!”李平不耐煩地吼道,心底里卻更加不安。
“俺弟不是冒失的人,他自個有分寸,你個婦人懂什么!”
風緊扯呼,雨打山林,樹林像是壓著塊石頭倒伏向地面。
蜿蜒伸向遠處的山路,白霧忽然攪作一團,闖進來個披蓑衣戴草帽的高大漢子,背上掛著羽箭和大弓,肩上扛著只野鹿,如同快馬渡河,飛奔而來。
眨眼間那漢子便至屋檐下,“嘭”地將野鹿卸在灶房,足有五六十斤,解下草帽,露出副二十多歲的精干面龐,兩頰暈紅,鼻梁高挺,眉毛寬直。
李敢見到李平便瞇眼一笑,“大哥,我回來晚了,讓你和嫂嫂擔心了?!?p> 劉氏拿來干燥的麻布蓋在李敢身上,端來一碗熱乎乎的米粥。
“慢點喝,慢點喝,還多著呢,別噎著了?!眲⑹隙藖碚羰斓呐D肉,見李敢風卷殘云般折騰著桌上的鍋碗瓢盆,又連忙端來幾碗米粥。
“嫂嫂做的飯,真香?!崩罡依峭袒⒀剩炖锖?。
“你這娃,真會講話。”劉氏笑罵道,臉上笑容更甚。
李平摸了下鹿皮,發(fā)現(xiàn)還是溫熱著的,野鹿后脖頸處有道豁達的口子,顯然是被箭矢一擊斃命?!暗埽闳ジ惈C戶學點本事,是好事。但家里糧食咱們一家三口吃的了,沒必要冒著險?!?p> 劉氏附和道,“是啊,聽來往的商賈說,冬天過去,山里多了不少野狼,有的還去村里叼孩兒吃的?!?p> 李敢聽見兄嫂的關心,心底一暖,“爹娘去的早,我從小就被哥哥嫂嫂拉扯大,怎么好意思一直白白吃穿?!?p> 李平比李敢大十歲,父母去世早,李平為了養(yǎng)大李敢縮衣節(jié)食,直到弟弟成年才成了家,嫂嫂劉氏是鄰村人,是個樸實厚道的婦人,來到李家后并沒有嫌棄李敢這張大嘴,而是將其視如己出。
李平聽罷頓時板下臉來,訓遲道“說的什么話?你是俺親弟,俺就是不成家不娶媳婦,也得把你養(yǎng)大,不然咋對得起爹娘?”
李敢嘿嘿一笑不再接話,而是轉言道,“開春了,山上的野物也多了起來,陳獵戶帶著我去牛頭山,一天便獵了兩頭鹿、三只野雞、五只野兔?!?p> 李敢又扒拉了幾口米粥,沉吟了會兒,放下碗筷說道,“大哥,陳獵戶說明天去深山里打獵,我想跟去看看。”
山里和山外是兩碼事,山里雖然野物豐富,但風險極大兇險異常,非本領非凡的獵人不敢靠近。相比起來,山外雖然貧瘠些,但勝在安全許多。
李平聽了只是皺著長長的眉頭,唉聲嘆氣,好像預料到了似的,“早在幾月前,你說要去跟陳獵戶學藝,我便預感有這么一天....哥感覺你這幾月變了許多,變在哪,哥也說不出來。既然你決定了,那就去吧,你比哥壯,也比哥聰明,肯定比哥要有出息!”
李敢聽到大哥的應允,像是放下了樁心事,釋然一笑,“哥你放心,我一定安全回來。到時候換了錢,給你和嫂嫂置辦身新衣裳。”
“好哦,好哦。”李平只是樂呵呵地笑。
天黑地很快,趁著天邊還有亮光,兩兄弟把野鹿剝皮切肉,掛到井里。做完時已經完全天黑,李敢便回到屋里歇息。
李家蓋了兩間磚房、一間牛棚和一間雞舍。房里西邊的里屋住著李大夫婦,東屋較小則留給李敢獨自居住。
李敢沒舍得點油燈,只是摸著黑往炕上一躺,心底默念著系統(tǒng)。
很快漆黑的視野忽然亮起一片藍光。
【姓名:李敢】
【命格:天道酬勤(堅持不懈,必有所成,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技能:
呼吸(氣血綿長)
奔跑(快若奔馬)
射箭(十發(fā)三中)】
李平說得沒錯,李敢的確變化很大。
兩月前,寄居在這具軀殼里的李敢已經變成了另外一個“李敢”。
樸實的李家夫婦并沒有察覺,只當是李敢長大成熟了。
李敢也沒有戳破這一切,而是默默地繼承了這段因果。
“我剛學射術時,只能勉強達到十發(fā)一中,一個月過去,我已經能達到十發(fā)三中,而普通人卻至少要三月甚至半年才能達到這個水平!”
“果然,這和我的猜想一致?!?p> “只要我不斷堅持訓練,那么技能就能突破桎梏,不斷強化?!?p> “相反,如果不加以堅持,則這項技能的進度則會緩慢倒退,比如【劈柴】、【力耕】,兩月不堅持,已經消失不見?!?p> “每日堅持,甚至連呼吸和奔跑都能強化到神秘莫測的境界!”
堅持不懈,必有所成。
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李敢終于明白了其中的含義,內心激動不已,雖然深處陋室,但卻幻想著無垠的未來。
“當務之急,是跟著陳獵戶學習實用的技能,攢下銀子,一直住在大哥家也不像話....”
就這么想著,不自覺就沉入夢鄉(xiāng)....
翌日,公雞啼鳴,初日剛剛從地平線升起,天大部分還是黑的,李敢便從床上爬了起來,開始了一天的晨練。
背著弓箭沿著山路奔跑了一圈,到一處山頭,大概有個十幾里。
對著五十步外的一顆兩人環(huán)抱的大樹,拉弓搭箭,剎那間射出箭矢,穩(wěn)穩(wěn)射中自己用石頭刻作的記號,接連射了兩箭都很準,可從第四箭開始準頭就大大降低,只有偶爾兩箭能夠上靶。
大概射了幾輪后,便已經手臂酸麻。忽然心有所感,看了眼面板,發(fā)現(xiàn)射箭已從十發(fā)三中變?yōu)榱耸l(fā)四中,而其他技能還是沒有任何變化。
這突然的進步讓李敢忽然打了雞血似的,再次搭弓射了幾箭,準度明顯高了一些。
“進步還是很可觀的?!崩罡覞M意地點點頭,“這也和辛勤的鍛煉關系很大?!?p> “不過唯一的缺點便是箭矢不夠用了,射完一輪需要來回取箭,麻煩地很?!?p> 此時太陽已經完全冒了出來,天邊閃耀著光輝,照亮了李敢滿頭大汗的額頭。他迎著太陽跑回了家里。
李平正打著草料喂家里的牲畜。自從李敢學習打獵后,許多農活便由大哥一手操辦。
李敢簡單收拾了下行裝便要出門。
臨走前李平沒說什么話,只是重重拍了拍他的肩,便繼續(xù)回到田里躬身農忙。
劉氏則是追上來往李敢的懷里塞了幾個餅子,叮囑道,“敢子,山里沒個著落,把這些個餅子捎上?!?p> “謝謝嫂嫂?!崩罡抑刂攸c了點頭,便離開了李家村。
陳獵戶住在二十里外的牛頭山上,是方圓百里有名的獵戶,曾經許多野獸,其中不乏有豺狼虎豹等兇獸。
到牛頭山時,已經是晌午,山上一處結實的瓦房前,已經聚集了六七個披掛刀箭的青年,正候在門前,其中一名瘦高穿著短衫的青年朝著李敢燦爛一笑。
他叫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