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謂“四家為鄰,五鄰為保,在邑者為坊,在野者為村。”
李家村位于清源縣西側。一條廢棄的古驛道名為滄元道從李家村東約三十里處橫越而過。村北臨黑山嶺,郁郁蔥蔥,土黑而肥。西面南面均為無名叢山,人跡罕至。
左鄰陳家村,右鄰張家村,鄰里關系十分緊張,兩村械斗的事情也時有發(fā)生。
李家村戶百二十三,人約五百,算是比較大的村落。官府衙門設一保長,協理村社,村中絕大多數人口姓李,少部分是外來的移民或外戚。
村子登在冊的田畝共有兩千六百畝,普通人家賦稅按照上田三升,下田一升五的標準,賦稅較為嚴苛,遇到收成不好的時候,全村都要勒緊褲腰帶過日子。
村里這一代人丁還比較興旺,能下田耕地的男子多,這兩年隱隱有壓過張家村和陳家村的勢頭。
村里的老人沒事就靠在樹下擺龍門陣。
“田把頭,聽說你前兩天去了趟府城?”正在老槐樹蔭下棋的滿臉老人斑的老人忽然問道,正蹲在樹下納涼休息的其他李家青壯年也紛紛轉過頭來。
“二爺,你聽誰說的?”李敢聽了心里一跳。他不想節(jié)外生枝,憑空生出許多麻煩。
于是他面不改色地說道,“不錯,家里有些變故,這不也是婆娘想娘家了嘛。孩兒她舅舅想外甥女想得慌,三番五次寫信來催促,正好家里開支有些緊張,把安妹送到她姥姥家養(yǎng)幾天?!?p> 村里人素來不知道張景怡的來歷,只知道張景怡是離村很遠的一個地方大戶人家的私生小姐。村里不少同輩的人都暗戳戳說道他李敢有福氣,撿到個漂亮小姐做老婆。
“嗯.........有啥事兒直說,都是一家人,有困難互相幫襯著,”二爺李德全穿著干凈的短褂子,把車子摁到對面的卒子上,慢悠悠說道,“老三家走得早,你早當家,不容易,村田里里外外都是你打點著,不容易啊.........”
李德全所說的老三便是李敢的父親李德山。
李敢站了起來,“二爺,你可是要說什么事?”
李德全把直入的車退了回來,冷不零丁地探出一只馬,“嘿嘿,將軍。”
對面下棋的是村西頭同輩的老人,呵呵笑道,“保長這手聲東擊西使得妙?!?p> 李德全贏了這手棋,紅光滿面。他早年在外闖蕩,跟著滄元道上的茶商走南闖北,掙了不少銀子,年紀大了便回鄉(xiāng)在官衙里打通了關系,謀了個保長的職位。
保長沒有品軼,算不得什么官,但卻是管著一村治安,是唯一一個在縣官衙能說得上話的人。
雖然李家村的人對于這個長年在外游蕩的浪子并沒有多少好感,但無奈田稅賦稅均要受制于他,得罪了保長平時得被穿不少小鞋。
李德全此人平日喜好溜須拍馬,氣量又比較狹窄,一直不討喜,村民們反而對素來厚道的李德山一家更有好感。因此兩家明里暗里一直都不大對付。
“倒也沒啥事兒,”李德全呵呵笑道,“只是我看村里的田呀,劃得太過分散了,平時也不方便耕種,我看要不把村子里的田重新歸攏下,重新分配......不過鄉(xiāng)親們放心,一畝都不會少你家的,該是多少畝就是多少畝?!?p> 李健附和道,“我爹已經和族老們商量過了,只是通知下村中各戶,明日派一個主事人來祠堂商量下即可?!?p> 李敢看了眼周圍人的表情,便知道自己應該是最后一個知道的。
李德全臉上帶著笑意,“敢小子,你也別不服氣,這事兒不是我的意思,是縣令大人的意思。”
李敢沒有說話,看了幾眼觀望的眾人,便知道李德全早已經打點好了村里幾個主事的嫡家。
見李敢低著頭半天沒有反應,李德全以為他默認接受了,便敲了敲棋盤上被吃掉的卒子,說道,“正好,逢著大家伙都在呢,正好說件事兒,最近滄元道不太安寧,有人在附近見到大蟲出沒,大家伙平日若是上山須注意些,把自家小孩兒都給看緊了...........”
眾人聞言嘩然,議論紛紛道,“多少年沒聽說過大蟲了............”
雖然村眾對于李德全的觀感不是很好,但李德全的消息一向還是十分靈通,沒有人會認為李德全在騙他們。
有李敢的表兄弟說道,“我還是聽父輩說過,山嶺里有只年歲很大的白額吊睛猛虎,附近不少老獵人都命喪其手......”
“誰說不是呢,十幾年前這大蟲可是在滄元道吃了不少人呢!聽說后來滄元道廢棄也有這惡虎的因素在里邊.......”
“有次村里人看到那惡虎與山里一只熊瞎子相斗,渾身是血,骨肉可見.....后來果然再也沒見過大蟲的身影,或許是流血過多死了,難不成這次是這老虎的崽種?”
李敢聽著周圍人的議論,渾然心不在焉,心里想著“這李德全打得是什么算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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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敢回來后,便與張景怡把剛才的事情說了個清楚。
張景怡沉吟了會兒便說道,“我似乎有印象,前幾天在”
李敢心里有些擔憂,“老大,你去黑山嶺上接一下老二,他平素鮮少出家門,又不識得山路,要是下起雨來,怕他迷失在山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