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九龍區(qū)，暴雨轉(zhuǎn)陰。
…
迷迷糊糊中，他搖下了老式車窗，看見一團(tuán)巨大的烏云匍匐在城市上空。
車?yán)锏目照{(diào)顯然壞了，一股檳榔的味道彌漫在車內(nèi)，電臺正播放著水木年華的《在他鄉(xiāng)》，憂郁躁動的歌聲中，插播了一條某當(dāng)紅明星墜樓逝世的新聞，接著是專家痛斥某強權(quán)國家在中東發(fā)動的石油戰(zhàn)爭…
泛藍(lán)色的襯衫已經(jīng)被汗水浸透，煙頭在昏暗的空氣中明滅，煙霧飛出窗外。
看著不斷灰撲撲的樓群緩緩倒退，陳昂意識到警車正在駛向市郊。
同事劉小明歪著頭，叼著快燃盡的香煙，瞥了他一眼。
“醒了，昂子？”
手上的煙頭飛出了窗外。
“快到東圃了，先說下規(guī)矩，只查案子，別的都不管。”
“你是外地來的，不懂這里的形勢。上次你打斷人家做‘生意’，老大差點被Boss撤職…”
“一會兒去了人家的地盤，老實點，知道你骨頭硬，但形勢比人強嘛——”
想起上次不太愉快的經(jīng)歷，陳昂渾渾噩噩地點了點頭，總覺得渾身說不出地奇怪，仿佛這身子不是自己似的。
“知道了，小明哥，查案要緊，我有自知之明的?！?p> “最好是”，劉小明用粵語意味深長地說了句。
“唔當(dāng)食死貓啊”。
風(fēng)嘩嘩吹進(jìn)來，陳昂手里的案宗剛好翻到第一頁，是從報紙頭條上剪下來的一塊。
“地下勢力大洗牌！著名慈善家‘龍波’小區(qū)內(nèi)跳樓自殺，警方疑謀殺，事悉仍在調(diào)查…”
…
東圃，龍什大排檔。
擁擠嘈雜的大排檔，玻璃后面一群染著黃毛的赤膊混混打著炸金花，馬路擠進(jìn)來一輛黑色桑塔納。
看見車前掛的白色車牌，老板臉上的刀疤立刻皺了起來，手邊摸了把水果刀。
看到劉小明，又張著金牙笑了起來。
“撲你個街啊，明仔！你個麻甩佬，搞咩?。繀钸韥?！”
劉小明給了個熊抱，挽著比自己高半個頭的金老板的肩。
“作咩？辦案啦！最近喺邊發(fā)達(dá)啦？招咁多馬仔在門口作咩?。渴刎敯?？”
高壯的金老板苦著臉，“老大出事了嘛！烏蠅幫那群冚家鏟的，想并場子，唔得已啦?！?p> 劉小明遞了跟煙，“龍老大走了，最近幫里誰主事？”
金老板掏出打火機(jī)幫劉小明點上煙，“三哥主事啦?！?p> “幫我喚下三哥，說小明辦點公事，不妨礙排擋‘做生意’?！?p> 金老板面帶驚訝，“作咩?。坎榘福俊彼磻?yīng)過來，問道，“龍老大的？”
他面帶猶豫。
“替你問下，但三哥肯定會不高興?！?p> 劉小明面色正經(jīng)，“麻煩金老板了?！?p> “插你條骨啦！里邊坐，一會兒吃飯?！?p> …
劉小明和陳昂一前一后走進(jìn)大排檔，前者時不時用普通話跟陳昂搭話。
“昂子，別看這店小，后邊就是黑龍會的總部，看見沒有？外堂這么多人不是來吃飯的，都是黑龍會的小弟在守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