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徒步過去，黃花菜都涼了！有沒有近路？”
“有?！彼鷤€大爺似的，“水下有隧道直通渡口，不過……你得不怕蟲。水下多的是蟲子……”
我跪地磕頭：“多謝你和你家主人的救命之恩。我記下了。我一定報?！闭f完，我就鉆入水中。
水突然渾濁不堪，我跳入之時好像有雙手將我使勁推入深淵一樣，無數(shù)冰涼的大大小小石子似的的東西擦過我的身體，我看見了從我眼前游過的蟲子，它們背著冰涼的甲，體內(nèi)藏著冰涼的毒液，水嗆到我的鼻腔里，香不香臭不臭的刺鼻氣味，我自信的以為我會游泳，畢竟被人說是龍崽子，可我跳進水里，就跟個要淹死的臭蟲一樣，身體被水中蟲擠壓著，鼻子嗆了，嘴只知道咕咚咕咚的喝水，蟲子也順勢爬進了我的肚子，我害怕極了，正當(dāng)我沉底以為要成了蟲子的寄生體時，那條在我面前一閃而過的白蛇又出現(xiàn)了，它將我吞去嘴里，我眼前只有一片漆黑，鉆入耳朵的聲音是急促的水流聲，朦朦朧朧的，我攥起拳頭用力捶打自己的肚子，一陣惡心倒出來，我將喝進肚子里的水吐了出來，那些混在水里的蟲子悄悄的爬著，它們發(fā)光的腿，很多腿，機械交替著亂爬……我很害怕。我摸黑躲去軟綿綿濕漉漉的角落，因剛剛捶打自己肚子時是憋著氣的，猛然一呼吸，耳朵還嗡嗡響起來，我用力揉了揉耳朵，貼著身后的軟乎乎的內(nèi)腔聽著外面的動靜，突然身下一陣晃動，我被白蛇長信一卷，向前一送，丟去了硬邦邦的地上。
我睜開眼睛仔細的看，周圍霧白蒙蒙的，手掌快貼到臉上才看得清。我蹲在地上摸了摸地，凹凸不平，紋路深長，是被水流沖擊的石頭。青蛙說，水中隧道直通渡口，這白茫茫一片就是渡口嗎？我伸手摸索著向前走，突然眼前出現(xiàn)一張冰冷怪臉，我嚇的魂飛魄散，一屁股坐在地上。那張怪臉的主人緩緩彎腰將頭立在我跟前。
那張臉白眉纖弱細長，空洞的白瞳仁被一圈發(fā)著瑩白亮光的圈圍著，用以區(qū)分眼白和瞳仁，他沒有瞳孔，我都無法確定他的目光是否聚焦在我身上，他的半張臉被白色鱗片若包裹，他的腦袋定長著一塊彎月一樣向后彎的骨頭，他白發(fā)白的和白霧一個顏色，就軟軟的繞在彎彎的骨頭上……垂下一根流云似的發(fā)尾，飄飄忽忽，若隱若現(xiàn)。
我趕緊向后挪了挪，挪到白霧擋在我們之間，我們看不見彼此。他沒有再跟上來，而是隔著白霧對我說：“大鹿神女的隱瞞九尾狐妖仙的下落，私心偏袒白鳳妖仙，她已經(jīng)被大旗下令殺了。你這個時候跑去求大旗寬恕白鳳，如同火上澆油，自身性命也難保，更別提方追白交給你的大責(zé)任了?！彼胝f半嚇唬我的為我分析著利弊。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我兩手撐地，趕緊站起來。
“你這憨貨我說了你也未必懂，總之，我對你來說，是一等一的絕對信任之人。”他的語氣胸有成竹。
而我也如他所說，又憨又啥又慫，雖然多疑也只在心里演出各種臺子戲。他清楚我的目的，并且中肯警告，我有什么可懷疑的……
“依你看，我應(yīng)該去做什么？”我不知臉紅的問道。
他干脆的給了我一個方向：“沿著身后的峭壁爬上去，爬去縛神洞，拖著九尾狐妖仙的身體還給畫忠。從此，你是你，他是他。他救你幫你所有的出發(fā)點都是那狐貍。你還給他，就兩清了。”
他說出了我心里清楚的很卻不敢對自己說的話。
我剛想把一顆心拿出來，忠誠的對待一個人，結(jié)果就頻頻意外，將我與他剝離。
“我曾經(jīng)藏在那個身體里，我以為那就是我！可是那只青蛙給我講故事，告訴我，它不是我……大巫師欠方追白的，他把我作為報答交給他的！現(xiàn)在你要我拖著狐貍的身體去找他，我豈不是辜負了大巫師，也辜負了方追白？”我與對面那個看不見的人訴說著，不知不覺眉頭擰了起來。
“方追白交給你的事是大事，你保住命就來得及做，他也等得起。但……畫忠之事，越早理清越好，免得……時間越長他越失望?！闭f著說著，他語氣嘆息起來，明明很理智冰冷的聲音，也透出一股悲傷來。
我低下頭，兩手攥在一起，用力搓著手指，心里有點不舒服，擰巴巴的：“我不想和他理清……”
話音剛落一記冰冷沉重的拳頭揮在我腦門上，我疼的后腦勺緊繃著，太陽穴像兩個銅鑼哐哐響。我抬頭看不見那個人的影子，他大概是怕我害怕他的樣子，還隱藏在霧里。
“你喜歡他給別人的期許和關(guān)懷，當(dāng)一個替代品活著，是不是賤?。∥遗聜阈模瑳]告訴你真相，想著你總識得些好歹找到那狐貍的身體就乖乖出去了，誰知你這般木訥迂臭！”他大口喘息著，很是生氣，恨鐵不成鋼。
我一點也不在乎他打我的疼，我隔著白霧問他：“你想說什么真相？”
他沉默片刻，像是下了下決心，終于開口：“畫忠死了，埋在青帝山狐貍洞外?！?p> 我胸口一陣劇痛，一口血噴了出來，心像墜地摔了粉碎，我的神魂里蠢蠢欲動著一方殘魂，摧著我替它心痛，摧著我替它流淚。
“你的神魂吞了它的神魂作為供養(yǎng)，時間長了，這種反應(yīng)就不會有了?！币粭l靈活的腿粗的蛇尾輕輕卷著我的胸口，抑制著我胸口的劇烈起伏。
“他為何會死……”我渾身僵硬一般，淚如泉涌。
他壓低聲音對我說：“那是他與別人的約定。那個人，你會見到的?，F(xiàn)在你心很痛會失去理智，也會把不應(yīng)該的仇恨情緒加在別人身上，所以，我不能告訴你?！?p> 我抽風(fēng)似的開始翻找身上的藏物之處，皆是空空如也……我把那片黑色羽毛弄丟了……不對，那那副狐貍身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