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天空早已被蒙上了一塊黑布,鵲州城中的不少人家已是閉門熄燭,準備歇息。
江心與鐘離紅二人站在城東的破廟面前來回張望,只見這座廟宇內(nèi)部已是一副荒草叢生、殘垣斷壁的蒼涼景象。一尊早已破損不堪的佛像仍然睜大著雙眼,坐在神臺之上注視著這片漆黑幽暗。廟外那幾堵即將倒塌的圍墻上也結(jié)滿了蜘蛛網(wǎng),幾聲奇怪的鳥叫不時從寺廟背后的樹梢上悄然傳來,使這個無人問津的地方顯得更加神秘詭異。
江心已然在此仔細觀察了好幾圈,可他除了越來越感到不自在之外,任何有用的東西也沒發(fā)現(xiàn)。
“想不到我江心竟然會因為一個已故之人的一句話,在深更半夜趕到這樣一座破廟里查找線索。若不是受了沐大娘的委托,真是打死我也不來這種鬼地方?!?p> 江心片刻也不想在這里待下去,他總感覺在那片黑暗之中似乎有人在偷瞄著自己,每想到此處他便不由地感到頭皮發(fā)麻。
正當他準備呼喊鐘離紅離開之時,江心突然感到原本四下無人的黑夜之中似乎有一雙大手正在來回磨蹭自己的褲腳!
“娘呀!”江心頓時毫毛倒立,一下子向前奔出了十余步。
一直站在他身旁的鐘離紅本身對這片詭異的地方也心存懼意,此刻被江心這么一叫也被帶著驚叫了起來。
不過好在鐘離紅似乎比江心稍微膽大一些,她剛跑出了五六步就立刻回過神來,隨即小心翼翼地回頭看去。
“···想不到你這只鐵公雞還怕老鼠,虧你還是個男人?!辩婋x紅很快就看清了地上的一只耗子,不由向江心嘲諷道。
“?。吭?,原來是老鼠啊···”
江心驚魂初定長舒了一口氣,接著替自己辯解道:“男人又不是萬能的,誰規(guī)定我就不能怕老鼠了?”
鐘離紅暗哼一聲將腰間的軟鞭重重地抽在了地上,把那只正在抱頭鼠竄的家伙立即嚇得重新鉆回到了那片漆黑之中。
不過反而是被這只老鼠一鬧,江心卻恍然間注意到距離破廟百步之外好似有一縷微弱的暗光,看上去應(yīng)該是一間民居中的燭光。
江心緩緩扭過頭沖鐘離紅使了個眼色,二人不禁握緊了各自兵刃,朝著那抹亮光緩緩移了過去。
破廟附近的這間木屋看上去十分殘舊,簡直比沐大娘家還要簡陋。想必若不是窮苦之家誰也不愿意住在這種偏僻的地方。
“看來這就是曾經(jīng)指認沐郎那晚并未在破廟出現(xiàn)過的人家了。”鐘離紅冷冷說道。
就在這時,屋內(nèi)的人影憑著微弱的燭光晃動了起來,他們好像聽到了屋外突然響起的動靜。
“嘭”的一聲,本就殘破不堪的木門被人十分用力地從內(nèi)推開。江心甚至擔心它會經(jīng)不起這一下子,當場破成幾半。
“你們干什么?!”一個氣勢洶洶的中年婦人插著腰立于門前,在其身后還有一個兩三歲的小男孩微微探出了半個腦袋,好奇地注視著前方。
“呃,大,大姐,我們是受沐大···”恍然間,江心被這位兇悍婦人震得連話都說不利索了,他才剛說到一半就被面前女子突然插話打斷。
“你們是為了沐郎的案子來的吧?半年前我就和官府的人說過了,那晚我沒在這里見過他!你們深更半夜過來干什么!趕緊滾!別打擾我和我兒子?。 ?p> 婦人剛剛說罷也不等江心他們回答,便再次十分用力地將門關(guān)了起來。
江心臉上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他不知這名婦人為何會如此暴躁,簡直比白天詢問丁誠的時候還要蠻橫。
除此之外,江心還感覺的出來這里面似乎有些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具體別扭在了哪。
鐘離紅被人無緣無故劈頭蓋臉地痛罵了一頓,顯得很不服氣。
江心見狀只能嘆了口氣,說道:“算了,走吧?!?p> 就這樣,忙碌了一天的二人看似將所有可疑之處都調(diào)查了一番,但實際上又并沒什么實際的收獲。
第二天,為了謹慎起見鐘離紅和江心還各自在暗處盯了丁誠及破廟人家一整天??赡嵌藚s都沒表現(xiàn)出什么異樣,與鵲州中的其他百姓毫無差別。
在這兩日之中鐘離紅已反復(fù)勸誡了江心數(shù)次,她向這個固執(zhí)的男人質(zhì)問再這樣查下去還有什么意義?
江心沉吟了許久,最終向鐘離紅認真地回答道:“再等一天,最后一天?!?p> 第三日的正午時分,江心仍沒想到什么頭緒。他推開了沐大娘家的門,想要上街獨自走走。
“哎,要是昔朝在就好了,憑借他的聰明才智說不定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端倪。”江心一邊撓著頭一邊沿著街道越走越遠。
一炷香的時間過去了,因江心一直在琢磨著沐郎之案,此刻他突然回過神來,也不知自己在不經(jīng)意間走到了哪里。
不過當他四下張望一圈后卻恍然發(fā)現(xiàn),這里竟讓他有些熟悉,而當江心向路邊的一間商鋪猛地抬頭看去時,鵲橋居三個字便頓時映在了他的黑眸之中。
此地正是江心與鐘離紅在剛進鵲州時吃飯的地方。
“呦,小兄弟,怎么又來吃我的免費蒸面了?”鵲橋局的那位老板正巧站在門口伸著懶腰,一眼就認出了幾日前曾吃下一大碗面的江心。
“呵呵,是掌柜的。今日我不吃面了,是路過而已?!苯男Φ馈?p> 掌柜的左右瞅了一眼,說:“反正我這也沒什么客人,愿意的話進來喝杯茶吧,就當幫我捧個人場了?!?p> 江心暗暗想道:“反正想來想去也是一頭霧水,不如進去歇歇腳,放松下思緒?!?p> 鵲橋居因位置偏僻,今日依舊沒什么客人,唯一與兩日前不同的是,江心與鐘離紅這兩個名字已于那日順利吃下一大碗豪華蒸面后被掌柜的寫在了大堂墻上。
“我看你不像是本地人,怎么在鵲州待到了現(xiàn)在?”老板端過了一杯濃茶,順勢坐在了江心旁邊。
江心一邊吹著茶上的熱氣一邊將查案之事一字一句說給了掌柜的聽。
“···原來你留下是因為這件事。哎,其實沐郎那孩子我也認識,他之前還在我店里幫過忙呢。”掌柜唏噓道。
“哦?”江心隨即放下了手中茶杯,認真地聽著老板繼續(xù)說道。
“沐郎原本是一香燭店的伙計,不過他在不忙的時候也會時常來我這里幫幫忙,跑跑腿,做些扛面背菜的營生。我這小店生意差,因此沐郎忙上一天我也只能給他開五個銅板。不過那孩子也并不嫌少,每次都心滿意足地將錢收好,說是要攢著娶冷家姑娘用?!?p> “哦?那在案發(fā)之前您聽說過沐郎與冷畫屏發(fā)生過什么糾葛嗎?”
掌柜的想也沒想便搖了搖頭,說道:“他們的關(guān)系一直很好,沒什么不對勁的地方。那孩子是我見過最癡情的人了,有時冷家姑娘隨口說句想吃什么,那傻孩子就會一直記在心里,就算跑遍整個鵲州也會幫她買到。小兄弟,實話告訴你吧,如果有人告訴我天上一下子升起了兩個太陽,我信。但若說冷家姑娘是小沐郎殺的,打死我也不相信!”
“······”
江心杯中的茶隨著時間而一點一點被飲盡,在與鵲橋居老板交談了許久過后他又得知了很多其他的關(guān)鍵細節(jié)。
“多謝老板!”江心把茶錢放在了桌子上,立刻向店外狂奔而去。
“哎,小兄弟,這杯茶是我請你喝的,不用給錢了!”掌柜的急忙追出了門去大聲喊道。
“您幫了我大忙了,不必客氣快收下吧···!”
在城南沐家之中,鐘離紅在安慰了沐大娘一番后開始整理起了行囊,準備明日一早便繼續(xù)啟程趕路。
正當她就要收拾完畢之時,沐家的大門突然被人一把推開,緊接著一臉興奮的江心快速沖了進來。
“沐大娘,我能幫你洗刷冤屈了!”江心喘著粗氣叫道。
“啊?”沐大娘面對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根本沒有反應(yīng)過來。
“我想再去一趟破廟的那戶人家!”江心信心十足地說道。
“什么?”鐘離紅滿臉疑惑地問道。
“我有種感覺,這次再去一定能有什么重大的發(fā)現(xiàn)!”
“你的意思是沐郎確實是無辜的?”
鐘離紅在經(jīng)過這兩日的調(diào)查后早已放棄了調(diào)查,覺得當日官府所判并無錯漏。
江心堅定地點了點頭,說:“沐郎一定不是真兇!時間緊迫,咱們邊走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