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最后的夜晚(求追讀)
公主走了,案子結(jié)了,西北小縣城恢復(fù)了平靜,這起案件,也必將成為茶樓說書人的嶄新素材。
而故事的主人公此刻躺在土炕上,兩只手枕在腦后,望著窗外的夜幕走神。
古代的夜晚和后世無法比擬,天擦黑后,城里黑黢黢的。
只有炕桌上,一燈如豆。
沒有手機,沒有互聯(lián)網(wǎng),電視機也沒得,當(dāng)真寂寞如雪。
齊平知道第一次冥想可能持續(xù)很久,但沒料到,竟這般久,意識中只過了十來分鐘,轉(zhuǎn)眼,日月輪轉(zhuǎn)。
也好,省得他糾結(jié),人都走了,想?yún)R報都不成。
神符筆仍在腦子里,沒動靜。
齊平猜測,其可能處于某種“沉睡”狀態(tài),要等自己修為達到要求,方能激活。
至于修為……
他抬起手,握了下拳頭,感受著體內(nèi)一縷熱流,沿著經(jīng)脈滾動,幾乎是本能,他知道,只要消耗這縷真元,自己的力量會成倍增長。
僅此而已。
才修煉一天,總不能和那些自帶簽到系統(tǒng)的主角比,要知足。
“齊平,你在想啥?”
桌旁,借著油燈,縫補衣裳的齊姝忽然問。
燈光下,她的小臉滿是認真,兩只大眼睛里倒映著火苗。
“在想京都的風(fēng)景啊,那邊可不是河宴能比,據(jù)說是人口百萬的大城呢?!饼R平輕聲說。
上輩子,人口千萬的城市他都見過,但對帝國首都,仍有好奇。
會是什么樣?
一個超大型的古裝攝影城?京都修行者會很多吧,會不會有仙劍飛來飛去?三境多如狗,四境五境滿地走?
好吧,大概不會。
齊姝沉默了下,低頭用牙齒咬斷了針線,才道:“咱真的要去?”
“你不想?”
“不知道?!苯K究只是十五六的少女。
在已知的人生里,河宴便是她眼中全部的天空,而在這個交通不便,出府等于出國的時代,京都更多是個概念上的存在。
天不怕,地不怕,面對帝國皇女也能板起臉來的窮苦少女第一次有了怯懦的情緒:
“京都……物價會不會很貴?”
她扳著指頭說:
“大城里人有錢,東西賣的大概也貴,米面肉菜,衣裳住宿,哪樣不要錢?這些先不說,路費呢?從河宴去京都,總不能走著去,馬車咱們租不起,但跟著商隊搭車也要不少銀錢……”
齊平聽得有點煩,但不得不承認,這是個現(xiàn)實問題。
他坐起身,略作思量,沉聲道:
“家里還有多少錢?”
齊姝警惕地看著他,攥著衣裳的手指用力。
兩兄妹隔著炕桌,無聲對峙了片刻,齊姝終于嘆了口氣,低下頭去,說:“五十二兩六錢八分?!?p> “多少?”齊平嚇了一跳:“五十多兩?”
“恩。”不情不愿點頭。
“哪里來的這么多?”齊平驚了,他真不知道。
家里向來是小妹管錢,但在原主的記憶里,不該有這么多。
涼國的錢很值錢,起碼對底層百姓是這樣。
“一部分是攢下來的,還有些,是娘走前留下的?!鄙倥卮?。
“娘留下的?我咋不知道?”齊平懵。
齊姝不爽道:“娘私下里給我的,說怕你在衙門里學(xué)壞,亂花錢,要我偷偷攢著,給你娶媳婦用。”
“……”齊平無語。
相顧無言。
“但是這點還是不太夠用,你說得對,路費加上住宿,恐怕就不剩什么了?!饼R平摩挲下巴,做沉思狀。
回想起被首都房價支配的恐懼。
長公主也是的,都派人來告別了,咋就沒想著送點錢來?齊平有點幽怨,想了想,說:
“沒事,我有辦法。”
“啥辦法?”
“找姓趙的要去,”齊平眼神閃爍,“他說了,演習(xí)結(jié)束后還有賞錢,還沒給呢。
還有,我破了滅門案,巡撫親口說論功行賞,人走了,但這個錢咱得要,我是長公主的人了,不怕姓趙的不給?!?p> 邏輯清晰,論證有力。
齊姝眉頭舒展,喜笑顏開:“那你多訛點。”
……
……
同一個夜晚,河宴縣城,范府。
燈火通明。
一襲綢衫的二公子跪在廊下,失魂落魄。
“兒啊,快起來吧,夜里涼?!狈斗蛉搜酆瑴I花,苦苦勸道。
范貳公子梗著脖子:“這回是我錯了,我認罰?!?p> 并非東窗事發(fā),而是自首投案。
范貳在從齊平那里拿到銀子后,馬不停蹄找合伙人投資入股,商定創(chuàng)業(yè)大計,結(jié)果扭頭合伙人卷錢跑路,消失無蹤。
二公子這才知道,上當(dāng)受騙,羞惱之下,心知填不上窟窿,干脆回家坦白。
范老爺勃然大怒,罰他在院子里跪著,才有了這一幕。
“回來!讓這個逆子跪著!”
屋內(nèi),傳來范守信咆哮。
范夫人臉一板,轉(zhuǎn)頭回屋,關(guān)上房門,怒視丈夫:
“你有完沒完!都知道錯了,還要怎樣?”
范守信坐在桌旁,搖頭嘆息,恨鐵不成鋼:
“你看他都成什么樣子了,都是你慣的,再不讓他長點記性,以后成家如何是好?”
范夫人垂淚,一屁股坐在小凳上,埋怨道:
“都怪你,偏要他讀書。他要做生意,便讓他做,都是你攔著,經(jīng)驗不足才會如此,你當(dāng)年窮苦的時候,不也被騙了好些次?”
“你懂什么,”范守信嘆息:
“商人終歸只是商人,賺了些錢,無權(quán)無勢,任人拿捏,非長久之計,大郎沉穩(wěn),沖勁不足,但守成有余,二郎性格迥然,心思活泛,若能讀書科舉,考出一個功名來,我范家才能三世無憂?!?p> 范夫人:“可,二郎他分明不是讀書種子?!?p> 范守信默然。
這點,他何嘗不知?
一念書就打瞌睡,學(xué)堂先生直呼不可戰(zhàn)勝,想走科舉,天方夜譚。
“也罷。”良久,他頹然道,“那便由他去吧?!?p> 范夫人眨巴大眼睛:“老爺是說……”
“他要經(jīng)商,便由他去,但河宴太小,沒地方給他折騰,明日我拿一筆錢,給他去京都闖闖,揮霍完了,再滾回來,料他也無話可說?!?p> 范夫人花容失色:“京都?這怎么行……”
范守信笑道:“為何不行?那齊平不正要走馬上任?料想缺少盤纏,恩,趙知縣應(yīng)該會給些,我們得搶先下手。
讓二郎與他一并上路,沿途花費我們來出,結(jié)個善緣,加上是同鄉(xiāng),那齊平也定會對他照拂一二?!?p> 范夫人愣住,半晌方道:“老爺,你都想好了?”
范守信起身,望著廊下跪著的人影,并未回答。
科舉不成,那找條腿來抱,也是一樣的吧。
齊平這條腿還很細,但這位白手起家的商人信任自己的眼光,他相信,那少年有朝一日,定會大放異彩。
……
一夜無話,翌日,清晨。
當(dāng)齊平打著哈欠,推開家門,準備去衙門時,就看到了門口蹲著的一個瑟縮的身影。
“范貳?”
……
三日后。
一輛馬車在趙知縣與范老爺?shù)热说哪克拖?,離開城門,消失在官道上。
官復(fù)原職的吳捕頭抱著肩膀,有點走神。
“老吳,怎么,不高興?他走了你該開心吧。”王典史笑呵呵問道。
吳川瞪了他一眼,挺直腰板,傲然道:
“你懂個屁,他日后無論走到哪一步,都有我的栽培?!?p> 王典史瞠目結(jié)舌,半晌,豎起大拇指:“牛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