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升官了
雖說在此前的時間里，這個小捕快已經(jīng)帶給他們太多驚喜，然而，當(dāng)齊平喊出這句話，人群仍舊短暫靜謐。
不少人，都露出茫然的神色。
那種感覺，就仿佛看一段電影，突然跳了一段，劇情驟變，場中觀眾無所適從。
不是在審問嗎？
先前分明還毫無頭緒，怎么突然間……就鎖定了兇手？
思維跟不上了啊。
等等……人們重新回想兩人對話，趙知縣目光灼灼：
“你知道什么？見過那幾個行商？”
這是唯一的可能。
齊平一口道出，五名行商外貌，這說明，他很可能早先見過，掌握某些關(guān)鍵信息。
然而，齊平給出的答復(fù)，卻令人意外。
“稟大人，卑職未曾見過?！?p> “胡說，你當(dāng)我們聾了？沒見過，怎能說出身高體貌？”
吳捕頭覺得智商被侮辱，進(jìn)入捧哏角色。
齊平淡笑道：“我的確未目睹，但誰說沒見過，就不能猜出這些？”
他環(huán)視眾人，說道：
“各位可還記得，我方才說過一句話，‘凡有接觸，必留痕跡’，恰好，我此前察看現(xiàn)場時，找到了一些痕跡。請兩位大人隨我來?！?p> 說著，他領(lǐng)著眾人，徑直來到某處院墻下。
這里原本黑暗，給燈火一照，立刻白亮如晝。
就見院墻下，泥地里，赫然有凌亂腳印。
齊平提著燈籠，說道：
“我之前詢問過王典史，得知官府抵達(dá)時，府門閂著，也就是說，匪徒是翻越院墻進(jìn)出。
恰好前幾日小雨，墻下背離陽光，土壤潮濕，想必會留下痕跡，尋找之下，果然有所發(fā)現(xiàn)。”
他指著地面，說：“而這里的腳印各有不同，總共恰好五人。”
眾人恍然。
后方，跟隨過來的兩位皇女也是明悟，怪不得，此前齊平獨(dú)自拎著燈籠繞院墻走，原來是在找腳印。
“原來如此，可這只能判斷人數(shù)，匪徒身高胖瘦，你如何能知？”李巡撫表示疑惑。
齊平淡淡道：
“還是腳?。〈笕擞兴恢?，人的腳印，可以透露出的信息遠(yuǎn)比很多人想象中多。
以身高為例，人類鐘天地靈韻，軀體暗合玄機(jī)，大體而言，壯年人類身高為腳長的七倍，少年、老人次之。
此外，一般而言，腳長與手臂前臂長度相仿。
我手中沒有尺子，但卻可以通過與我自己的腳印比較，大致推算匪徒高矮程度。
當(dāng)然，這里說的是赤足腳長，所以，若是要精確計算，還要去除鞋子的影響，倒也簡單。
按地上花紋，找到集市上的鞋子，同尺子減去多余即可?！?p> 說著，他心中也有些感慨。
上輩子看過的雜書里，記載過現(xiàn)代刑偵“步法追蹤術(shù)”，準(zhǔn)確公式如下：
身高=腳印長度×6.876
當(dāng)時，只覺得有趣，哪里想到，竟然真有用到知識點的一天。
而此刻，聽到齊平這番話，在場眾人只覺一頭霧水，不明覺厲，趙知縣看向吳川：
“有這個說法？”
吳捕頭支吾起來，措辭道：
“人體的確有奇特規(guī)律，我曾聽老輩刑捕說過，可這七倍之說，聞所未聞?！?p> 齊平道：“各位如果不信，可以拿自身試驗下。”
當(dāng)即，有人嘗試比較，一驚一乍：
“真的！的確如齊捕快所說?！?p> 齊平笑道：“同理，泥地之中，體胖者，腳印會更深，瘦弱則相反，手中若是提著重物，兩腳深淺會不同。”
“此外，不同年齡，性別之人，在步伐、前后腳掌受力上也不盡相同?！?p> “還有，”他將手中燈籠提高，照向院墻：
“人在翻越墻壁時，會踩踏墻體借力，而留下的腳印高度，也可以佐證身高。”
眾人看去，果然發(fā)現(xiàn)墻上腳印。
齊平總結(jié)道：
“所以，在我看到腳印后，心中就已經(jīng)有了初步的畫像。
然后，我又思考，倘若對方早有預(yù)謀，恐怕早幾日，就已抵達(dá)城內(nèi)，那會以什么身份示人？
這年代，行走在外，而不引人注意的，很大可能，便是行商?！?p> 頓了頓，他平靜說道：
“因此，在掌握這些后，與酒樓伙計話語印證，可以確定，匪徒共五人，行商打扮，皆為壯年男性，高矮胖瘦有跡可循，且容貌早已暴露?！?p> 說到這，他閉上了嘴巴，后退一步，給眾人思考時間。
推導(dǎo)至這一步，已無須再說什么。
短暫沉默。
李巡撫定定看了他幾秒，喟然長嘆：
“本官，終歸還是小瞧了你！”
這一番推理，著實精彩。
從起初的三個疑點，導(dǎo)出案件隱情。
繼而，從孫府入手，結(jié)合痕跡學(xué)與審訊，彼此印證，得出結(jié)論，整個邏輯鏈環(huán)環(huán)相扣，清晰有力，毫無破綻。
幾乎可以拿出去，當(dāng)做典范參悟。
如何能令他不驚訝、贊嘆？
不只是他，此刻，趙知縣、李典史，眾衙役，乃至于嘴硬的吳川，都已是心中嘆服。
這么短的時間，所有人毫無頭緒，束手無策。
結(jié)果，一個少年捕快，三兩下，便理清亂麻，撥開迷霧，鎖定了兇手。
這番操作令這些粗人，眼花繚亂，很多人，甚至都還沒聽懂……
“永寧，王朝各地，果真是藏龍臥虎嗎？”性子活潑，容顏精致的安平郡主喃喃，“一個偏僻小縣的胥吏，就這般有本事?！?p> 她被征服了。
只覺，往日看過的各種話本小說，都遠(yuǎn)不如今日所見精彩，書中的才子佳人，神鬼仙魔，都黯然失色。
紫色長裙，雙瞳剪水的長公主無聲搖頭，心說，這般年紀(jì)，就有這等才智、勇武，即便放在京都，也是人杰。
震撼之余，心中的某個想法，愈發(fā)篤定。
前方，李巡撫嘆息過后，收斂心情，沉聲道：
“趙大人，如今目標(biāo)明確，你還待何時？”
趙知縣一愣，忙拱手作揖，繼而大聲道：
“剛才的話都聽到了吧？河宴縣衙聽令，立即著手搜查城內(nèi)客棧，一經(jīng)發(fā)現(xiàn)，不得妄動，速度回稟！同時，以酒樓伙計記憶，描繪匪徒樣貌，張貼全城……”
霎時間，一條條命令發(fā)出，眾衙役各自領(lǐng)命而去。
只留下部分處理現(xiàn)場。
轉(zhuǎn)瞬間，擁擠的孫府大宅空了許多，齊平正猶豫，何去何從，便聽李巡撫開口道：
“齊捕快少年英才，更難得，在破案上手段高妙。
此案疑點重重，匪徒一時恐難抓獲，依本官之見，便由齊平暫代捕頭之職，統(tǒng)領(lǐng)衙役，負(fù)責(zé)調(diào)查，趙大人，你看如何？”
齊平驟然抬頭。
趙知縣堆笑道：“全憑巡撫大人做主！”
說完，看向齊平，眼神復(fù)雜：“你可愿意？”
挑戰(zhàn)，也是機(jī)遇……齊平深吸口氣，拱手抱拳：“卑職，定當(dāng)竭力！”
遠(yuǎn)處，剛要走出宅子的吳川腳步頓住，一臉懵逼。
齊平暫代捕頭？
那我……是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