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宗焱臥室那道脆弱的門便被葉瞳一腳踹開,宗焱很不理解,她本可以敲門等他穿好衣服再進來,結果她卻選擇了這么激進的方式,讓他尷尬的只能半躺在床上,用肘部支撐起自己上半身的重量。
“大早上的你想干嘛?”
宗焱無力的抗議道。
“昨天你讓我很不開心,我叔叔也是,我都快氣炸了,可是我又不能趕你走,更氣人的是,我自己也不能搬走,這什么破規(guī)矩,哼,既然這樣,我覺得我有必要宣誓一下我的領地權,拿去?!?p> 葉瞳把一張A4紙用手重重拍在宗焱的臉上。
“你到底想干嘛?”
“這張紙上,正反面都列上了本寢室的室規(guī),你給我背熟,要是敢犯規(guī),看我怎么收拾你,哼。”
葉瞳離開后,宗焱默念上面的條款,第一條,除了宗焱的臥室,其他房間都歸葉瞳所有;第二條,沒有葉瞳的準許,宗焱不準踏入葉瞳的任何一間房,諸如此類,全部都是霸王條款,基本上把宗焱如同犯人一樣禁錮在了自己的房間里。
“女人都這么不講理的,爺爺沒說過啊?!?p> 宗焱把室規(guī)扔到一邊。
最悲慘的是,今天是他第一天上課的日子,他在敲門得到葉瞳的許可后,才得以踏出自己的房門,他一臉不滿的望著坐在客廳沙發(fā)上的葉瞳,對方竟然翹著二郎腿,滿意的點了點頭。
“很好,就這么保持下去,要是你敢違反規(guī)定,我就會處罰你,你可要小心點?!?p> 宗焱有種自己被當寵物對待的感覺,葉瞳的規(guī)矩就是套在他脖子上的項圈。
在他憤懣的時候,他們房間的門鈴被按響了,葉瞳就像得到了什么喜訊一樣飛奔過去。出現(xiàn)在門外的是一位落落大方的少女,她穿著純白色的裙子,臉上掛著淺淺的微笑,整個人都透露出一種不符合年齡的成熟和高貴氣質,“純潔”,宗焱不知道自己的腦子里為什么冒出來這樣兩個字眼,而且他甚至無法直視對方,只能故意撇開視線,似乎視線落在她的身上,也是一種罪惡。
“紫吟,我好了,我們一起去上課吧?!?p> 秦紫吟的視線無可避免的落在葉瞳身后的宗焱身上。
葉瞳長嘆了口氣。
“這個家伙是我的室友,我們不要理他。”
宗焱尷尬的立在原地,但是很快一股隱秘的沖動就占據了他的整個身心,他很害怕,自己為什么在那一瞬間會想擁抱秦紫吟,有種力量想讓他們兩個單獨的個體緊密聯(lián)系在一起,他的臉漲得通紅,為了避免尷尬,只能將臉扭到一邊,不去正視對方,果然這么做讓他輕松了許多,很快他的身體就由熱轉冷,平靜了下來。
只是他臉紅的情況被葉瞳完全看在了眼里,她拉起秦紫吟的手。
“我們走,不要理這個人,看到美女就臉紅,是傻子嗎。”
宗焱知道自己被嘲諷了,只是他完全沒辦法生氣,他本人也認為自己的行為非常愚蠢。
“瞳,我們一起走好不好,他剛來,估計還不認識路。”
“紫吟,你這么善良干什么,我討厭他,非常討厭,就把他丟在這里讓他自己迷路好了,反正學校就這么大,總會找到地方的?!?p> 葉瞳沒有給秦紫吟更多反駁的機會,手腕使力,拉著她就走,她們走后,宗焱瞬間松了口氣,那種被引力拉拽一般的感覺總算完全的消失了。
法皇魔法學院果真足夠大,宗焱很快就在學院內迷失了方向,最糟糕的是,在他迷路之前,他本有很多機會問路,結果他都因為自己過于內斂的個性沒有張口,現(xiàn)在他徹底迷路了,周圍卻一個人也沒有。
要是有路標的話,至少還能指示個方向,可惜學院似乎沒有考慮過學生迷路的情況。
宗焱在一棟像巨型倉庫的大樓前停下腳步,他知道這里不可能會是教學樓之類的地方,只是倉庫金屬大門上的奇怪浮雕圖案吸引了他的注意,讓他饒有興致的駐足研究起來。
“你對盧恩符文感興趣,在這個魔法學院里像你這樣的學生還真是不多見。”
身后傳來的粗獷聲音嚇了宗焱一跳,好在他沒有跳起來,只是面露土灰退到一邊,由于他低著頭,因此最先進入他視線的是一雙穿著破舊拖鞋的大腳,再上面一雙毛腿,用土黃色的短褲遮蓋,宗焱驚慌的抬起頭,一個滿臉胡渣的邋遢中年男人正好奇的打量著他。
是看倉庫的保安吧,宗焱如此猜測,當然他不會因為對方的身份就輕視他,畢竟他自己也不過是個從鄉(xiāng)下來的野小子,他爺爺是妖王什么的,這對他來說太遙遠,太不真實了,沒有一點實感。
“其實也不是很感興趣,我只是想看看這些盧恩符文的意思,我迷路了在找教學樓,不過看起來這里不是教學樓?!?p> “你看的懂這些盧恩符文的意思?”
“矮人機械什么的,有些也不是很懂?!?p> “不錯,很不錯。”
邋遢大叔看起來很高興的樣子。
“你算是這整個魔法學院里頭第二個懂盧恩語的人了?!?p> “才第二個?”
“什么,你以為只有你一個人懂盧恩語嗎?”
“不是,不是,我還以為大家都懂盧恩語呢。”
大叔大笑起來。
“哈哈,怎么可能,盧恩語已經失傳了,說說,你怎么會盧恩語的?!?p> “我爺爺?shù)臅苌戏胖槐居眠@種文字記錄的書,那時候我翻了不太懂,就讓爺爺教了些,我還以為那本書是尋常人家里都有的。”
“盧恩語記錄的書?你知不知道,現(xiàn)在這種東西可是世界范圍內都很稀有的歷史文物,就算是我也只能借閱,還是各種托關系求人才有機會借閱,你家里居然有盧恩書,看來你家室不簡單,大概也只有法皇世家才有這種底氣了?!?p> “其實我們家只是普通農家?!?p> “普通農家?”
大叔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你是這個學校的學生對不對?”
“是的。”
“這就夠了,我才不管你們家什么樣,從現(xiàn)在開始你就是我的助手了。”
“啊?”
“啊什么,你不愿意?”
對方瞪大眼睛生氣的說。
宗焱當然不想做保安,他是來學魔法的,爺爺讓他來學魔法,他就得好好學,不然爺爺生氣起來可不是好惹的。
“小子,你知不知道做我助手有多少好處,你知不知道?”
看宗焱毫無反應,大叔無奈的搖了搖頭。
“你居然真的不知道,蠢貨,算了,我決定了你從現(xiàn)在開始就是我的助手了,我會去跟校長說的?!?p> 宗焱瞪大眼睛,一個保安說見校長就能見校長的嗎?
“還有,你在這里干什么,你們沒課嗎?”
“有課,我正在找教學樓。”
“你已經蠢到不認識路了?”
宗焱尷尬的點了點頭。
“跟我來,正好給你們講課的人是我,算你運氣不錯,從現(xiàn)在開始,你就是我的助手了,少給我到處丟人,至少別在學院里頭迷路,在市里頭迷路還算情有可原,學院這么大點地方還迷路就太丟人了。”
大叔看了眼自己的倉庫。
“等上完課,你就跟我來這里干活。”
“哦,好,不知道怎么稱呼,老師?!?p> “怎么稱呼?我叫赤龍,你叫我赤龍就行了?!?p> “這是真名?”
“不準質疑我,嫌我名字奇怪?那你叫什么?”
“沒有,我還以為是藝名什么的。”
“你叫什么,蠢貨?!?p> “赤龍老師,我叫宗焱。”
“你姓宗?這個姓好像有點熟悉,誰也是這個姓來著?嗯,妖王是不是也姓宗?”
“是的,我爺爺姓宗,老師。”
“你爺爺?你就是那個妖王的孫子,有意思,有意思,好了,我們現(xiàn)在可以走了?!?p> 赤龍重重拍了把宗焱的背,宗焱整個人差點跌倒在地上,他都有點開始懷疑自己今天的運氣了,一個兩個都對他這么不客氣,看來妖王孫子這個頭銜一點用處也沒有。
進入教室后,宗焱發(fā)覺偌大的階梯教室內已是座無虛席,赤龍進入教室后,原來嘈雜的教室立刻就安靜下來。
在法皇魔法學院,從來就沒有固定的課程,老師可以自由的選擇自己的時間和內容來給學生上課,學生也相應的擁有選擇上誰的課的權力,因此教室的上座率也足以反應上課老師在學生心中的份量,畢竟也有過老師因為沒有學生一怒之下決定永遠不開課的事情。
宗焱好不容易在某個角落的地方找到座位,沒想到他剛落座,旁邊那個一頭銀發(fā)的矮個子少年就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你為什么要坐在這里?”
面對少年的發(fā)問,宗焱有些迷茫,不過他還是照實回答了對方的問題。
“因為這里的位子空著?!?p> 對,這個位子空著,所以我才坐的,不就是這么一回事嗎?
“其他地方也有空位子?!?p> 宗焱明白對方在驅趕自己,他也不打算就這么老實的離開。
“這個位子也空著,空著的位子大家就可以坐。”
少年指了指自己左手邊的位子,那個位子也空著,再過去一個位子才有人坐,對方向宗焱苦笑了一下。
宗焱立刻就明白了,這個少年估計是有什么怪癖,不喜歡陌生人接近他之類的,可這未免也太霸道了。
赤龍已經在講臺上開始了自己的演講,宗焱不想和他繼續(xù)糾纏不清下去,只能就近找了個位子。
只是這個位子的鄰座是葉瞳,這也是他一開始沒有選擇它的原因,現(xiàn)在也只能厚著臉皮坐下去了。
葉瞳身邊的秦紫吟對他抱以微笑,這讓他心里好受多了,不過葉瞳卻不失時機的嘲諷了他。
“你給我個不像白夜那樣趕你走的理由?!?p> 原來那個銀發(fā)少年叫白夜,他算是記住他了,名字也好,發(fā)色也好,都是如此的與眾不同。
不過最好還是先面對現(xiàn)在的問題為妙,當然不能繼續(xù)用位子空著這個理由,否則多半又會被故意擠走。
“我們是室友,應該互相幫助。”
如果他不提這件事的話,也許還有活路,可是他的話已經引起了其他學生的注意,這就足以讓葉瞳惱羞成怒了,看她那恐怖的表情,宗焱就已經后悔不已了,他有種自己的生命即將流失的錯覺,在如此危急的情況下,宗焱不得不搬出爺爺?shù)拿枴?p> “我是妖王的孫子,殺了我可是重罪。”
宗焱抱著腦袋等待著天罰,不過沒想到爺爺?shù)拿^竟然意外的好用,怒不可遏的葉瞳最終沒有對他下手,而是心有不甘的坐了回去,狠狠瞪了他一眼后,就撇過臉去。
宗焱為自己還活著,忍不住長舒一口氣,秦紫吟憐憫的目光更是讓他充滿了能量,原來這個世界上,除了怪人和惡人,還是有好人存在的。
現(xiàn)在,宗焱總算是有機會把注意力集中到赤龍老師的演講內容上了。
“只要不是蠢到家的笨蛋,就會明白普通人和魔法師之間最重要的區(qū)別是魔法天賦,我們說的魔法天賦一般就是兩個方面,器量,適性。什么是器量,就是一個魔法師能夠從外界吸收存儲在體內的魔力最大值,簡單點說,就是你們這些人能消耗的魔力極限,這個極限基本上就是魔法師的上限了,每個人生下來器量就不一樣,高的毀天滅地,比如妖王,低的,算了,不說低的了。聽起來很氣人是不是,再努力都不如生的好,不過我還是有個好消息要告訴大家,我們的教室里坐著一個人物,大家肯定都聽說了,就是妖王的孫子?!?p> 說著,赤龍就把手指向了宗焱,結果所有人都望向他,眼神中充斥著嫉妒,羨慕,欽佩,痛恨,無所謂等等各種不同的情緒,如此眾多的情緒,一瞬間像海浪一樣涌向自己,宗焱頓時有種想要逃離的沖動,只是他的腿已經因為過度緊張無法挪動。
這一瞬間,他有些討厭,甚至憎恨赤龍,只是這樣的情緒很快就被淹沒在浪潮中,更多的,他只是有些困惑,赤龍為什么要把他暴露在學生之中。很明顯,大家都已經聽說過他,現(xiàn)在好了,大家都認識他了。
“大家一定在想,自己的器量是不是比妖王的孫子小的多,畢竟對方是妖王的孫子,對不對?”
所幸的是,赤龍很快就把學生們的注意力從他身上轉移走了,他可真是個好老師,完全掌握了學生們的關注點。
“我要說的好消息就是,妖王沒辦法直接把自己的器量遺傳給自己的孫子,所以各位生來就比妖王孫子器量更大的可能性非常高?!?p> 赤龍的權威解說,頓時讓整個教室沸騰起來,看來學生們都很喜歡聽這些話,而且這些內容在魔法書中是不可能找到的。
“那么天生的器量高低就決定了魔法師的強弱了嗎?答案當然是否定的。器量只是魔法師的魔力極限,而不是魔法師生下來就擁有的能力,魔法師必須不斷的努力修煉,才能接近自己的極限。因此,一位天賦低的魔法師努力修煉,很可能就能在一定時間內強于天賦高卻不努力修煉的魔法師,這個道理和龜兔賽跑是一樣的。天才不努力兌現(xiàn)自己的天賦,那天才就和凡人無異。你們記住,上戰(zhàn)場的時候,魔法師之間,只有強弱之分,沒有天賦高低之分,弱者死,強者生,這就是戰(zhàn)爭?!?p> 他的話,猶如重拳擊打在每一位學生的胸口,讓教室內的氣氛頓時凝重起來。
忽然,突如其來的某個提問一瞬間打破了這個凝重的氛圍。
“請問老師,魔法師可以突破自己的器量嗎?”
啊?這算什么問題,天賦就是天賦,不是生下來就決定的事情嗎?眾人不解的看著提問者,銀發(fā)的矮個子,白夜。
沒想到赤龍對于這個問題,竟然非常認真的回答了。
“這個問題非常好,我也沒有答案,也許有一天,在座的某一位能夠給出答案?!?p> “說完器量,就是適性了,每一位魔法師都會有自己特別擅長的魔法系統(tǒng),比如惡魔擅長黑魔法,精靈擅長德魯伊,吸血鬼擅長血魔法,這就是所謂的魔法適性,有擅長的就有不擅長的,各位在學院的重要任務就是找出自己擅長的魔法體系,然后加以學習,當然大家也可以拼命學自己不擅長的魔法,然后被別的魔法師按在地板上摩擦?!?p> 說到這里,學生們哄笑起來。
“魔法適性一般和血統(tǒng)有非常密切的聯(lián)系,大家可以從自己的家族歷史中得到一些啟示,當然也會有一些變化,就跟基因突變一樣,比如我,我爹媽可都是普通人,找到自己適合的魔法系統(tǒng)可費了我不少力氣。對于法皇家族的人來說,一切就簡單多了,畢竟血統(tǒng)太強大,變異的可能性也小了不少,比如我們的校長大人,是代代相傳的召喚師。”
宗焱瞥了眼身旁的葉瞳,說到她的家族,她的眼里明顯露出某種自豪的情感。
“說到校長大人,他有個好消息要我?guī)Ыo大家,說真的,他可以開個全體大會什么的,可他說我的課學生夠多,讓我直接在課上給大家說一聲,好吧,我就替他轉答一下,魔力復蘇了?!?p> 魔力復蘇,什么意思?宗焱還沒反應過來,教室內就爆發(fā)出陣陣的歡呼聲,看來這是相當值得慶祝的一件事。
可赤龍卻在臺上小聲嘟囔道。
“這算什么狗屁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