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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雪長安道

第十卷:攬月220

風雪長安道 舒涓 5131 2023-10-27 20:15:22

  “謝輕云救了雪千色,你該不會以為這純屬巧合?雪千色那個倔脾氣,她心里若沒有謝輕云,恐怕寧愿當場慘死也不會讓謝輕云碰她一下。魔界和仙界聯(lián)姻?有趣!這是先給方清歌發(fā)了一顆糖,然后朝她嘴里塞了一坨屎。厲害??!小女子心服口服,甘拜下風!”南宮翾很為自己沒有得罪過蕭堯感到慶幸,她終于相信了季曉棠曾說過的一句話:要論腦子,十個老季也抵不過一個蕭堯。當時她不以為然,認為季曉棠言過其實,現(xiàn)在才知道那句話不是謙虛,也不是夸贊,而是在說事實?!皽蕚涔P墨,我要寫信?!?p>  “寫信這種小事交給我就好了,何必勞您大駕?”香淺邊研磨邊問,“咱們?yōu)楹尾粚⑦@絹條直接交還給方清歌?一來暗示她此事不只我們知道,二來也能表明并非我們主動挑事。”

  “那樣做很可能暴露送信人的身份。這不等于我拿了別人給的好處卻還在背后捅刀子么?我又不是方清歌。在這件事上,主動與被動沒什么區(qū)別。”

  “明白了。這封信我去送?!毕銣\笑道,“我知道怎么做不但能讓方清歌愉快而迅速地咽下這坨屎,還能讓她覺得這屎也沒有她想的那么難吃?!?p>  “就知道你一點就通?!蹦蠈m翾摸了貓屁股一把,邊抄寫邊合計。待香淺走后,她換了一身干凈衣服,確定身上沒有沾貓毛,拎著一籃子水果看南宮敏敏去了。

  香淺到達瑯寰山時,方清歌從倚云殿回到瑤光殿沒多久。她想著即將舉行的大選,想著雪千色的婚事,想著可能出現(xiàn)的局面,直想到心亂如麻也沒想出萬全之策,恨不得將蕭堯生吞活剝了。有人來報,說火神門特使求見。她心知不妙,一面命人將香淺迎到水榭稍候,一面思考對策。到了水榭,她屏退伺候的侍女,只留一名心腹守在遠處。

  不等方清歌寒暄,香淺先發(fā)話了:“仙后,這是我家掌門給您的信?!彼镜霉P直,不但沒行君臣之禮,連簡單的抱拳禮都沒有。

  方清歌沒有責備,看完信后笑問:“南宮掌門何意?”

  “仙后是在問我?”香淺板著的臉上不見一絲笑意,“我只負責送信,其它的一概不知。掌門說了,如果仙后看不懂就去問三公主,三公主也看不懂就問謝輕云,他應該知道得比較清楚?!?p>  “南宮掌門把本宮弄糊涂了,我仙界的事為何要問謝輕云?”

  “這個就得問仙后了。”香淺雖然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但言語中的不滿怎么琢磨都不像不知情?!罢崎T還讓我?guī)Ь湓捊o您:別把一件雙贏的好事搞成了丑聞?!?p>  “大膽!南宮翾也未免太放肆了!她這是在教本宮做事?”

  “仙后言重了?!毕銣\冷笑兩聲?!叭舴怯腥讼肫廴栉一鹕耖T,掌門何至于此?掌門隱忍不發(fā),已經給足了您面子。您可別再往掌門頭上扣屎盆子了!惹翻了她,保不齊她會干出什么事來,她那小紅炮仗朝天椒的外號可不是白得的。到那時,就真沒有回旋的余地了。別忘了,您想與火神門結親的初衷是想讓火神門重新參與到仙界的事務中來,同時借助火神門的力量鞏固您的地位,不是為了在這里跟我一個奴婢斗氣耍威風?!?p>  方清歌原本就有氣,這會更是怒氣涌喉:“你還知道你是個奴婢!竟敢威脅本宮!”

  “我沒這個意思。仙后要這么想,我也攔不住。”香淺無所謂地笑道,“仙后就是一掌拍死我,又能如何?三公主遲早不得嫁人?”

  “是女人就得嫁人,可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嫁?!?p>  “聽聞三公主心悅謝輕云,不知是真是假?如果傳聞是真,仙后何不成全了她?我知道仙后看不上魔界,可今時不同往日。如今的魔界財大氣粗,如日中天,問鼎中原只是時間問題。且謝輕云本身也是青年才俊,更別說他靠著季曉棠這座大山,與梅先生的關系也不錯,還有很多家世顯赫的江湖朋友。招他做女婿,仙后是虧了錢還是丟了權?”

  一語驚醒夢中人!方清歌原本染了怒氣的眼睛變得晶亮:我被蕭堯氣糊涂了,怎么倒把這些關系忘得死死的!一想到只賺不虧有利可圖,仙后的寶座不再岌岌可危,她瞬間就舒坦了,和氣地問:“不知南宮掌門有何妙策?”

  “掌門說她天資愚鈍,心思笨拙,不敢亂出主意壞仙后的大事。她只提供可供雙方合作的思路,至于要不要實施、要如何實施、實施后會有怎樣的后果,是仙后的事。她還說,仙后的家務事容不得外人插嘴。且仙后英明果決,自有高斷,用不著她班門弄斧。如果在實施計劃的過程中仙后需要援手,盡管吩咐。”

  “她倒把自己摘得干凈。”方清歌理了理身上的云錦,甚是溫和地道,“既然小千與謝輕云兩情相悅,我這個當娘的也不好棒打鴛鴦,不如就依了他們?”

  “恭喜仙后喜得佳婿??上壹椅骞优c三公主八字不合,不然他倆還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p>  “誰說不是呢?”方清歌靠著欄桿坐下,抓了魚食喂魚。“聽聞二小姐玉體欠安,本宮那里有些補品,你給她帶回去吧。不管她嫁不嫁進雪家,女人都要好生保養(yǎng),不然會影響生孩子,也容易顯老。”

  香淺面不改色地道:“仙后的好意香淺替二小姐領了。火神門最不缺的就是補品。別說是二小姐吃,就是供著仙后和三公主也綽綽有余,就不麻煩了?!?p>  方清歌挑了挑眉,笑道:“你們給本宮出了這么大個難題,還好意思說不給本宮添麻煩?”

  “此等小事對仙后來說,就是動動小拇指的事,算什么麻煩?;鹕耖T想要的不過是昔年丟掉的面子,仙后所得卻是實打實的好處。即便是麻煩,那也不是誰都有資格解決的麻煩?!?p>  “也是。”方清歌的臉上多了些許真假難辨的愁容?!澳蠈m掌門如愿了,本宮就該頭疼了。果真是幾家歡樂幾家愁!要讓凌寒答應這門婚事,日后少不得要你們出手相助。”

  “好說。為仙后服務乃我等分內之事,火神門愿聽差遣?!?p>  方清歌笑了一笑:“年紀不大,心思比兔子還多?;匾??!?p>  香淺抱拳道:“留步?!?p>  一群五彩斑斕的魚兒游過來聚成一團搶食,有點風吹草動又忽地散去。如此反復,搶光了魚食。有那瘦弱膽小的,畏畏縮縮地躲在角角落落,吃點漏掉的殘余就很滿足。

  方清歌將魚食盡數(shù)投向個頭大,霸道兇悍的魚,笑道:“你們都跟它學吧,努力爭取才能擁有。”她回到永安殿,快速擬好詔書發(fā)往各仙門,昭告雪千色與謝輕云的婚事。

  季曉棠收到詔書后立即動身,在半道截住了回魔界的謝輕云:“你想好了?現(xiàn)在后悔還能挽回,我會想辦法幫你推掉這門親事,絕不牽連魔界?!?p>  “如果不結這門親,師父可有把握讓我娶到我心愛之人?”

  “你是說小朋友?抱歉,我無能為力?!奔緯蕴牡难壑蟹瓭L著一些謝輕云從未見過的陌生情緒,像是想起了刻骨銘心的陳年舊事那般痛苦難耐,“若你和他兩情相悅,師父上刀山下火海也要把他拴在你身邊,奈何他一往情深的對象是雪凌寒。你若橫插一腳,怕是連朋友也沒得做??偛荒転榱说玫剿?,在背后行陰私之事陷害雪凌寒吧?”

  “我不會那般行事,那會讓阿呆難做,也會讓他不高興?!痹诩緯蕴拿媲?,謝輕云從不掩藏對莫待的心意,素來有一說一?!翱墒菐煾?,除了他,我誰也不想要!除了他,是雪千色還是別的女人,對我來說并無差別!”

  “那你也不用破罐子破摔??!方清歌一向最厭煩魔界和仙界扯上關系,她為什么突然賜婚?這中間有什么隱情?”

  “我被蕭堯算計了,與雪千色有了肌膚之親?!敝x輕云不打算對季曉棠坦白,也沒想著要隱瞞,只用“肌膚之親”四個可深可淺的字就將一場陰謀算計說了出來。

  季曉棠一句粗話脫口而出,暴躁地道:“老子要把這小老兒抽筋扒皮!”

  “有什么意義呢?一切都太遲了!”謝輕云擦去眼淚,行了一禮,朝天慕山而去。

  季曉棠心中五味雜陳。他就近找了個山頭,一邊罵蕭堯祖宗八代,一邊臥看日落。

  兩道人影出現(xiàn)在他身邊。小閻王含著一顆新鮮出爐,裹著厚厚糖衣的冰糖葫蘆,嘴皮子照樣利索:“方清歌那個老妖婦又在謀劃什么壞事?”

  “這還是我第一次聽見有人把成仙多年的人叫老妖婦。小鬼,你今天怨氣很重啊!還在為那些枉死的人抱不平?”季曉棠喝了口酒,平復好心情?!斑€是說是因為屠魔臺的事?”

  “我愛為誰就為誰,要你管我!反正在我小閻王的心里,她就是老妖婦,再不就是老毒婦。不行?”小閻王吐出一枚山楂核,氣呼呼地問梅染:“你去看過他,他的傷好沒?”

  “無礙?!泵啡镜哪樕惶茫坪鯂乐厮卟蛔?。“我有種不好的預感,有人在暗中列陣布局,想對三界不利。仙魔兩界聯(lián)姻只是開始,風云變色的日子還在后面?!?p>  “你的意思是不只有方清歌?還有誰?別說得這么嚴重,嚇得我的糖葫蘆都不甜了?!?p>  “方清歌有可能只是一顆棋子,她的作用就在拉魔界入局。又或者,她是主動入局。如果她是主動的,這件事算計的就不只有謝家。不知道背后推手,就不知道其目的,你我只能坐等風起?!泵啡竞懿幌矚g這種陷入被動的感覺。他是戰(zhàn)神,在戰(zhàn)場上所向披靡,向來習慣掌控全局后主動出擊?!八央x開名劍山莊,目前不知所蹤。希望這個消息不要影響他的心情和傷勢。”

  季曉棠從這些話中品出了一點不同尋常,他本欲追問,又見旁邊杵著一個沒心沒肺根本不懂情為何物的小鬼頭,便把話咽了回去,只在心里琢磨:怎么還能影響傷勢了?該不會小朋友對輕云不只有兄弟情?

  “既然只能等風起,我就先去鳳梧城了?!毙¢愅跆蛑焐系奶?,頗為不舍地道,“神隱事件落幕,以后我就沒機會再去人間界了,得趁現(xiàn)在去遛遛。還是你倆好,想去哪就去哪?!?p>  季曉棠問:“從七星湖帶走的東西你都處理好了?手腳干凈點,別再為禍人間?!?p>  “我獨留下了薔薇的煉制之法,其余的都毀掉了?!币娂緯蕴牡闪搜垡d師問罪,小閻王壓根不慌,不緊不慢地道,“我若說薔薇來自神界,本是起死人,肉白骨的絕世良藥,你信不信?既是良藥,我自然得留著方子,哪能隨便就毀了?!?p>  季曉棠睨他一眼:“糖漿把你的腦仁粘一起了?這種玩笑也能開!”

  小閻王還了一個眼神回去:“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灌二兩黃湯就不知道姓啥?愛信不信,懶得跟你掰扯?!?p>  梅染道:“消息來自何處?可靠么?”

  “可不可靠我不確定,有一點我十拿九穩(wěn),給我送消息的人來自神界?!毙¢愅醪[了瞇眼,“那人混在冥界,神不知鬼不覺地放了一張便條在追魂使者懷里,約我在秘境見面。追魂使者的本事你倆比誰都清楚,修為超過他的人三界寥寥可數(shù)。追魂使者怕是圈套,不讓我以身涉險,但我還是去了,我想看看讓我的心腹愛將吃癟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可惜我沒能如愿探出那人的真面目。那人跟我說,薔薇原不叫薔薇,它在神藥多如繁星的神界連名字也不配有,煉制的法子更是無人問津,以至于神界到現(xiàn)在都沒人知道把三界攪得天翻地覆,人人談之色變的東西是他們的?!?p>  “這可真他娘的諷刺啊!一個在神界一文不值的東西卻成了仙界和人間界的至寶!真合了那句話,皇帝擦屁股的紙都好過窮人家出嫁女遮面的紗,難怪有那么多人削尖腦袋要往上爬?!奔緯蕴难哉Z尖酸,笑容刻薄,憤世嫉俗的樣子與凡人一般無二。“你如何判定他是神界的人?”

  “世間只有一種人的前世今生閻王探不出,那就是修得正果跳出輪回的神。而神與神是有區(qū)別的,有的神是凡人修煉而成,有的神的原身則是精怪。精怪修成的神,外形雖與人類一般無二,但他們會保留些許只有精怪才有的特殊氣味,這也就是人人都想要七爪八臂人面參的原因之一。好巧不巧的,本王體質特殊,天生就能識別精怪,五里之內就能準確無誤地感受到它們的氣息,還能知道他們的原身是何物。”小閻王得意非常,加重了語氣道,“即便他們吃了人面參,也只能將那氣味淡化而做不到完全消失。只要一息尚存,就逃不過本王的鼻子。”

  季曉棠和梅染還是第一次聽見“一息尚存”能這么用,都覺得好笑。季曉棠道:“你的意思是,哪怕你與那人面對面,你既沒有到感受他身上有精怪之氣,也沒能看出他的前世今生?”得到肯定的答復后,他意味深長地道,“有意思了!神界的手都伸到冥界了。他到底想干嘛?”

  “他說他純粹是一片好心,想讓我這個被薔薇牽連的苦主別被蒙在鼓里。他還說,如果我找出了罪魁,要及時交給他,讓他替天行道?!?p>  季曉棠嗤道:“神界的人如今這么不要臉了?”

  小閻王呵呵笑道:“說得好像他們要過臉似的!”

  梅染面色如常,從袖中掏出一個布包:“這是他在名劍山莊摘的石榴。他忙,沒時間回鳳梧城。剛好我去看他,便拜托我拿給你?!?p>  “我不愛吃酸的?!?p>  “他嘗過,不酸?!?p>  小閻王撇撇嘴,一把抓過布包塞進懷里,疾馳而去:“我討厭人間!”

  梅染和季曉棠誰也不說話,望著夕陽晚照,萬般嗟嘆。

  風吹過,草木無言亦無情,只跟隨季節(jié)的步伐榮枯,不理會人世悲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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