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老頭氣色很好,紅光滿面,精神抖擻。白發(fā)白須,高顴骨。他徑直走向我們這桌,然后說:“你們是來游河兒的吧,下去前,先投幾塊錢吧……不然啊……小心蜮來把你們的魂兒勾走?!?p> 說罷,又徑直的離開了,好似不曾來過似的。店主人見他走了,才急急地過來。
“這是我們這兒出了名兒的傻老頭,”她再暼了瞥老頭離開的方向,轉(zhuǎn)過頭,說,“他有倆孫子,一個七歲,一個五歲,前幾年啊,他的倆孫子溺水了,他們的爹知道了,就急急地趕來救兒子們啊,趕上了,卻沒救起來,還把自己搭進去了。一天走了倆孫子,一兒子,這老頭一聽,便暈,暈了整整三天,醒來第一件事就是往水里投錢,直到現(xiàn)在。還叫人投錢,誰不投錢,他就跟誰急?!闭f罷,老奶奶嘆息似的搖了搖頭。
我倆一聽,唏噓不已。碗里的飯菜一下子不香了,須知世上苦人多。林玨手里的筷子懸著,好久沒動。經(jīng)歷了這么大的變故,老頭還能保持這么有活力的身體,也是很值得敬佩了。
吃罷,我們便出去轉(zhuǎn)圈。全當做是散步了,清風(fēng)徐來。
吃飽了,付了錢,才晚上八點左右,我們便打算在周圍轉(zhuǎn)幾圈。
竟然有一絲絲的涼意,我看著天上的星,越看越叢密,覺得很不可思議。村子已經(jīng)很古老了,有一條小河,婦人在河邊洗衣服,一只水車吱呀呀的轉(zhuǎn)。地上的草,不懷好意地盤踞著,悄悄地笑。
林玨是帶了鋼筆和紙的,他找了塊地兒,往那兒一坐,便是畫。他的手很穩(wěn),速寫很快。但我知道他最擅長的是色彩。他能分辨出太多我分辨不出的顏色。
頭頂幾只蝙蝠在轉(zhuǎn),林子里的鳥在叫喚,聒噪不堪,像是恐懼者的呼救。
“你覺得那老頭怎么樣?”林玨問。
“我說不清,怪可憐的,但他的健碩很不對勁?!?p> “是。你仔細看他的皮膚話,會發(fā)現(xiàn)泛著點青色?!?p> “哦?我看不出來?!?p> “相信我,那老頭準是干了什么事兒。沒這么簡單?!绷肢k說。
“別管他了,我懶得關(guān)心別人的家事。住一周,我們就走了?!?p> 他沒有回答,手里的筆任然在飛舞。
緊接著是一段沉默。我用手機拍了不少照片,這是一種記錄。青蛙和蟬早早的開始叫了。遠處的山頂,閃著奇妙的光,好像有一些人影在里邊舞動。
“畫好嘞?!绷肢k伸了一個懶腰。
我湊過去一看,“娘的,畫的真不賴?!?p> 他嘻嘻的笑著。作品完成后的釋懷,我們都懂,剩下的云云,也統(tǒng)統(tǒng)不歸我們管。
“回去吧?!绷肢k說
我點了點頭,此時已經(jīng)十點多了。村子里的人都不見了,甚至沒有一扇窗戶是敞開著的,也不見一點燈光,整個村子,一下子只剩下靜默的月光。
睡得真早。我并不在意。但林玨卻神經(jīng)兮兮的指著遠處的水面說,那里好像有人影。我順著手指一看,只看見水面的波紋。
“你看錯了吧,波紋因風(fēng)起,而非人所為?!蔽艺f。
“不可能。”他篤定地反駁,“我感覺不好,這個環(huán)境的色調(diào)真的讓我犯惡心!咱先回去吧?!?p> “行吧?!蔽矣X得他大驚小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