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身術(shù)被解開了。
這種自由的感覺,如同從束縛的泥潭里脫離,來到了汪洋無盡的大海。
可是柳白心中知道,自己的性命只有三天了,這三天時間極其攸關(guān),決定著自己的一切。
脈絡(luò)之中的血魚并沒有任何異動,被眼前這個劍道前輩的劍氣壓迫,陷入了深深沉睡之中,可是隨著時間的流逝,血魚一定會顯露其恐怖之力。
“感覺怎么樣?”顏熹上下打量著柳白,如同在觀看一件即將毀滅的藝術(shù)品,充滿了欣賞卻又蘊含著遺憾之意。
饒是顏熹自己,也沒有把握能夠在三日之內(nèi)掌握一道陌生劍氣。
況且柳白還從未接觸過劍道。
柳白握了握拳,感受著體內(nèi)浩蕩的仙元力量,只有失去過一次,當再次擁有時才會倍感珍惜,而且也會遠比之前更加熟悉靈犀。
柳白居然隱隱感覺自己的實力要再次突破了,要知道他邁入中期才沒過多久。
當然這是他自己的感覺,因為邁入中期和林志風斗法被害之后,他直接昏睡了將近百日時間。
對于他自己,確實只是睡了一覺,然后解開定身術(shù)就感覺自己要即將突破了。
這百日以來,盡管仙元被術(shù)法封禁,可是幻世仙經(jīng)卻時刻運轉(zhuǎn),連柳白自己都未曾察覺實力正在緩緩增漲。
“好極了。”
柳白輕輕吐了一口氣,好似吐出了心中的郁結(jié)與不快一般,整個人的精神都不由得空靈了幾分。
“有趣?!鳖侅漯堄信d趣的笑了笑,他不明白眼前這個年輕男子為什么如此平靜,簡直叫人自愧不如。
不過他自己有自己的驕傲,也沒有在意太多,丟下這兩個字后,便攜起一道劍光,將顏歡和許東安卷入其中,然后便化作一道遁光飛向了峰頂。
“柳白你沒事吧!”顏熹一離開,任清雪就覺得身軀上的壓迫力消失不見了,于是趕緊上前抓住柳白的手臂,俏臉盡是關(guān)切神色。
若不是顏熹以強大實力鎮(zhèn)壓而下,使得身軀無法動彈,她就會在第一時間阻止柳白解開定身術(shù)。
可是眼下一切都晚了。
望著女子泛紅的眼眸,柳白心中不由得有些發(fā)軟,他又不是木頭做的,怎么可能體會不到眼前這個女子對自己的特殊情意。
“我沒事?!绷纵p輕開口,而后繼續(xù)說道:“如今我實力已經(jīng)恢復,倒是可以去試試虛緲宗培養(yǎng)的弟子水準如何了。”
聽到柳白自信滿滿的話語,任清雪心中更加疼痛,在她看來,這更像是臨死之前渴望酣暢一戰(zhàn),求一個無怨無悔。
柳白可以不后悔,可是她心中卻極其后悔,若不是因為自己,爺爺也不會刻意刁難柳白,就不會發(fā)生這些事情。
“在這里等我,若是我能夠回來,送你一個驚喜!”
對于這個無微不至的照顧自己百日時間的女子,柳白心中的感謝之意是無比厚重的,此時不禁對其允諾道:“放心,我一定會回來的。”
若不是這最后一句話補充,任清雪差點就哭的梨花帶雨了,此時水潤的眼眸通紅一片,晶瑩的淚花滴溜溜打轉(zhuǎn),不禁讓人心生憐愛,對于情竇初開的女子來說,動心動情都是很容易,委屈和心疼也是很真摯的。
她對柳白便是如此,喜歡來的并不經(jīng)意,卻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
“好了別哭了?!绷兹滩蛔≡谌吻逖┑念^上摸了摸,柔然的秀發(fā)帶著一股淡雅的清香,他極其熟悉這股香味,因為在昏迷之中,這股清香一直都讓他心神安寧。
柳白緩緩抽出了手臂,盡管任清雪不舍的抱緊,最后卻依舊被他堅定的脫離出來。
“我走了。”
柳白知道時間緊迫,自己不能繼續(xù)耽擱,更不能讓任清雪有過多的誤會,所以只能狠心一些,頭也不回的朝山下走去。
神行術(shù)!
運轉(zhuǎn)起這個術(shù)法之后,柳白身輕如燕,速度迅猛而去,瞬息便消失在任清雪的身后。
盡管是靈感境圓滿的實力,可是任清雪此時卻極其無助,愣愣的呆在原地,任由風凌亂了長發(fā)。
之前以白鶴為坐騎在空中游覽虛緲宗疆域,都會覺得宗門范圍極其寬廣,如今親自趕路,更覺得遼遠廣闊。
虛緲宗內(nèi)多山水,弟子長老的洞府道場多位于半山腰處或者峰頂,宗門之內(nèi)并非沒有凡人,一些弟子的家眷住在山下,以辛勤勞動獲得豐衣足食。
柳白之前居住的地方,位于比較偏僻的邊緣山脈,是建于半山腰處的一間精巧閣樓。
此時這間閣樓之外已經(jīng)被圍得水泄不通,若不是居中四人并沒有破門而入,這里恐怕早就被眾人掀翻了。
“房間里并沒有人躲藏?!彼娜酥?,一個身形瘦弱,身著滾云長袍的男子皺眉說道。
柳白不在屋內(nèi),這讓他們有些沒想到,因為從打探的消息來看,對方已經(jīng)在這里足不出戶接近百日時間,可是如今卻如此湊巧的不在了,這讓眾人感覺到有一絲貓膩。
“難不成就在飛劍峰上?”瘦弱男子說完話后,另一個人發(fā)出了聲音。此人是一個女子,冷若冰霜的面龐上,一雙狹長的鳳眉讓人不禁覺得有些難以相處。
瘦弱男子并沒有說話,而是將目光望向了位置最靠近大門的那個弟子,詢問道:“杜師兄,你覺得這個柳白會躲到哪里去?”
虛弱男子的神色一直帶有些許輕視,直到看向這個男子時,才會收斂起來,變得鄭重其事。
他口中的杜師兄名叫杜進,身材高大,雙膀?qū)掗?,神情剛毅平靜,背上背著一柄樣式獨特的大劍,足有一掌之寬,與杜進的身材倒是極其相稱。
虛弱男子名叫周侍忠,之所以如此鄭重甚至可以說是忌憚,是因為杜進是一位劍修,一位劍道造詣直追邵寶俊的弟子。
能夠與邵寶俊相提并論,本身就代表著莫大的認可,要知道邵寶俊可是年輕一輩的佼佼者,是宗門重點培養(yǎng)的棟梁精銳。
杜進聞言轉(zhuǎn)頭看了看周侍忠,臉上表情依舊平靜,緩緩說道:“可能在飛劍峰,也可能在回來的路上,應(yīng)該沒有離開宗門。”
“你們倆就別指望他能說出什么花來了,這個萬年不變表情的石頭人,根本不會考慮這些的。”
第四個人身軀肥胖,圓滾滾的肚子如同一個球一樣,他長得肥頭大耳,一副油光滿面的模樣。
此人名叫盧金福,乃是盧家的天驕弟子之一,也是盧家現(xiàn)任家主的寶貝兒子,從小就受到重點培養(yǎng),泡靈液睡覺,吃仙藥吃到撐,一直沒有為修煉資源發(fā)愁過,如今實力已經(jīng)到達了靈感境圓滿。
雖然境界是被天材地寶活生生堆上去的,可是也不能否認他的實力,加上乾坤袋內(nèi)的數(shù)件寶器,斗起法來并不懼怕杜進絲毫。
杜進掃了盧金福一眼,壓根沒有搭理這個佛富家子弟,而是平靜的說道:“無論柳白在那里,我相信他還會回來的,我就在這里等他。”
聽到杜進的話,盧金福將肥胖的雙手一攤,惹得手臂上的肥肉猛然抖了抖,像是在跳舞一樣,而后他毫不在意的說道:
“看吧這個家伙一直就這樣,咱們不用考慮他的想法?!?p> 這時候第一個開口說話的女子轉(zhuǎn)過身去,纖細修長的背影背對眾人,傳出其冷淡的聲音:“我要去飛劍峰找他,你們樂意等就等吧,反正我先把劍光賺夠了再說?!?p> “段瓊師姐依舊是這么果斷啊?!?p> 四人之外圍成一圈的弟子們面面相覷,他們之中大多數(shù)連青罡法會都沒資格參加,更不會主動去找柳白麻煩,如今聚攏在此,更多的是來湊湊熱鬧,而且杜進這幾人平常都不下山不出溪,如今好不容易出來了,他們自然要來觀摩一下師兄師姐的風采。
在虛緲宗內(nèi),普通弟子是一類,杜進等人是第二類,而邵寶俊等少數(shù)弟子則是第三類,再往上就是宗門的長老們了,這些人物層層遞進,越發(fā)敬仰。
自從離開飛劍峰之后,柳白的速度越發(fā)迅疾,虛緲宗對于山峰之下的管制并不嚴苛,所以盡管他速度飛快,可是沒有故意驚擾凡人居所,沒有毀壞林木,所以一直都沒有修士過來制止他。
穿過湖泊大澤之后,往往會有一處不小的村落,這不禁讓柳白想起了自己以前的村落,就是如同這般寧靜。
沿途的風景不可謂不好,可是柳白卻沒有一絲欣賞的心情,此時他的脈絡(luò)之內(nèi)已經(jīng)出現(xiàn)異動,形成了如同火焰燒灼之感。
不過柳白并沒有表現(xiàn)得很疼痛,反而在他的內(nèi)心之中掀起了一股濃濃的戰(zhàn)意,無比渴望能夠找人一戰(zhàn),好似如此的話體內(nèi)的燒灼痛楚就會平復許多。
血性之氣。
柳白不知道什么叫做血性之氣,可是心中越發(fā)澎湃的不屈不甘之意,卻讓他如同火山爆發(fā)一般,極度需要宣泄出來。
他心中一直都有很大的壓力,父母之仇銘記于心,不甘平庸之念刻入骨髓,如今性命危在旦夕,只剩下三天時間,這變成了最后的一根稻草,并沒有壓死他,而是點燃了他!
渴望一戰(zhàn),誰來一戰(zhàn)!
柳白雙目通紅,并沒有失去理智,而是血性之氣卻被調(diào)動起來,來至于天生的特殊體質(zhì)之內(nèi),形成了一道道明顯的紅色光芒,彌漫在他的渾身,如同一尊妖異火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