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其余妖王也會趕來此處?”
聽到魏槿的話,一直靜靜沉默的王敬第一次露出了詫異的面容,迫切詢問道:
“請問魏前輩,宗門內(nèi)的仙獸是否也會被妖神旨的氣息引來?”
此人長相平凡,不過卻給人一種無法窺探的距離感,好似一團(tuán)朦朧的煙霧,飄忽隱匿。
由此看來,他已經(jīng)將紫煙宗的功法修煉到了一定的境界高度,否則不會給人這種捉摸不定的感覺。
當(dāng)時在貫河之上,正是此人將黃袍男子卷走,惹得另外七位修士扼腕嘆息。
從貫河到洗胎池這里,王敬的存在感極低,如同一團(tuán)淡薄煙霧般,絲毫不引人注目。
此時他開口說話,立即將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過去。
魏槿看了看妖修男子那處,發(fā)現(xiàn)對方正在掃視附近的洗胎池,絲毫不在意他們聚攏議論,顯然心中極其篤定,不怕他們幾人掀起什么風(fēng)浪來。
見妖修男子那邊沒有動靜,魏槿這才凝重的解釋道:
“妖神旨蘊(yùn)含著妖神氣息,對于任何妖修都有無上的威壓掌控之力,哪怕是被降服馴化的仙獸,也無法抗拒這股力量的召喚?!?p> 天下妖族,幻化成人身修煉的稱為妖修,保持獸體修煉的稱為兇獸,而被仙家宗門降服馴化,或者主動認(rèn)主仙修的妖獸則被稱為仙獸。
改妖為仙,寓有邁入仙門,脫離妖孽賤籍之意。
聽到魏槿的一番話,王敬臉色明顯難看了許多,皺眉思索道:“這可如何是好?”
在紫煙宗之內(nèi),有一只實(shí)力堪比開脈境圓滿的紫翼大鵬鳥,乃是宗門前輩艱難降服,花了大代價(jià)才馴化成為守護(hù)山門的仙獸,地位極其崇高,深受宗門重視與培養(yǎng)。
正是如此,他才這般擔(dān)憂,若是紫翼大鵬鳥仙獸被妖神旨控制,變得暴怒野蠻,那么宗門內(nèi)的弟子與長老們便要有莫大的危險(xiǎn),而且這些年來的培養(yǎng)付出,恐怕也要付之一炬!
其余人知道王敬心中擔(dān)憂之事,可是一時間不知如何寬慰才好。
巡視一圈之后,妖修男子見六宗的眾人依舊在討論不停,頓時生出不耐煩的情緒,桀桀怪笑道:
“再有十息時間,若是你們還守著這處洗胎池不放,就別怪本王出手傷人了?!?p> 眾人停下了交談,臉上的沉重難堪之色尤為明顯。
妖修男子橫插一腳并不算大事,可是妖神旨的出現(xiàn),卻暗藏了太多的詭異與未知,畢竟妖神旨已經(jīng)有數(shù)百年未曾來到過六宗地界了。
他們一時間心中忌憚無比,不敢與之爭奪這處最好的洗胎池。
丁佑朝林志風(fēng)看去,語氣幽嘆道:“事到如今,只能爭取一處普通洗胎池,至于這處品質(zhì)最佳的洗胎池,還是不要妄想了?!?p> 妖修男子乃是妖神使者,借他們幾個膽子他們也不敢對其出手,而且六宗地界的妖王正在趕來,屆時妖族勢大,更讓他們心神不寧,不敢生出亂來之心。
要不是迫于宗門壓力,必須要盡力輔佐這些未來?xiàng)澚哼~入開脈境,他們早就逃離這個是非之地了。
林志風(fēng)臉色蒼白,陰沉的可怕,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別人壓制,讓他心中尤為不順,恨不得將丁佑,柳白等人活剮了才解氣,如今連開脈的洗胎池都要劣質(zhì)一籌,更讓他心中的郁結(jié)怒氣洶涌而起,難以遏制絲毫。
他將目光緊緊的盯著黑煙之中的妖修男子,獰笑道:“我們堂堂仙門修士,居然在卑賤妖修面前瑟瑟發(fā)抖,簡直可笑至極。”
“罷了,與你們這些廢物說這些作甚,我還是請我娘親過來吧!”
心中怒氣越聚越多,最后如同一團(tuán)火焰徹底爆炸開來,林志風(fēng)咧嘴一笑,臉色陰冷怪異,緩緩從胸口處摸出一個血紅指環(huán)來。
看著掌心的血紅指環(huán),林志風(fēng)的臉上露出了猙獰笑容,旋即他猛然用力一捏,將之捏爆開來。
“咔嚓!”
血紅指環(huán)裂開后,其中遁出了一抹猩紅光芒,霎時間沖入云霄,不知已經(jīng)飛到了何處。
十?dāng)?shù)萬里之外的一座高聳山峰上,山頂處紅煙裊裊,好似被血侵染過一般。
在寧靜的院落里,一個身軀單薄瘦弱的女子似有所感,霍然站起身來,她的眼睛格外狹長,其中泛著淡淡紅芒,嘴唇之上涂著怪異的深紫色唇脂,看起來分外妖艷怪異,滲人發(fā)顫。
“誰敢傷我孩兒!”
冷厲的聲音從院落之中傳出,撕裂了半空的紅色煙云,旋即一道紅光從院落之中沖入云霄,輕易轟碎了布置在山頂?shù)氖刈o(hù)陣法。
……
看見林志風(fēng)捏碎了血紅指環(huán),丁佑臉上猛地慘白起來,那個瘋女人若是來了,必定要與妖修男子大戰(zhàn)一番。
無論是勝是敗,故意破壞妖神傳達(dá)旨意的罪名扣下來,白象宗都承擔(dān)不起!
“混賬!”
“孽畜!”
不只是丁佑,其余人心中也是又驚又怒,不禁對林志風(fēng)破口大罵,不過迫于洪鳳英的滔天威勢,到?jīng)]有人選擇對他出手。
“桀桀桀,有趣?!?p> 妖修男子冰冷的豎瞳盯著猩紅光芒遁走的方向,咧嘴道:
“本想留幾處洗胎池給你們開脈,既然執(zhí)意找死,我便成全你們吧!”
霎時間,黑煙以他為源頭,漫天席卷而去,如同籠罩大地的厚重烏云,遮掩了蔚藍(lán)天穹!
妖氣彌漫大地,邪力激蕩千里。
“不好……”魏槿老臉慘白道:“此舉已經(jīng)觸怒于他,我等要速速逃離才行,切莫呆在妖霧之中!”
直到此時,眾人才真正感知到妖修男子的實(shí)力,只差一步便能凝聚妖丹,成就妖王之位。
實(shí)力堪比開脈境圓滿!
當(dāng)魏槿說出這番話時,邱裕明已經(jīng)運(yùn)起功法,朝妖修男子相反的方向遁逃而去,連他的弟子都舍棄不顧了。
可是此地方圓千里已經(jīng)被妖氣黑煙籠罩,又豈能讓他從容逃脫。
只見妖修男子抬起長臂,凌空做出抓握姿勢,邱裕明頓時覺得周圍的黑煙如同一雙大手,蘊(yùn)含著無法想象的強(qiáng)悍力量,朝他抓來!
“血火遁!”
邱裕明渾身顫栗,周圍匯聚而來的黑煙中傳出尖銳歷嘯,讓他頭皮發(fā)麻,想也不想就使出了這道術(shù)法。
“噗?!?p> 一口精血噴出,邱裕明頓時覺得體內(nèi)一空,如同所有血液都被抽干了一樣。
血火遁一經(jīng)施展,便會飛速消耗施術(shù)者體內(nèi)精血,藉此換來強(qiáng)悍的逃遁力量。
“嘙!”聚攏的黑煙被瞬間沖撞開來,邱裕明如同一道明亮火光,在灰暗的妖氣黑霧之中爆射穿行,轉(zhuǎn)瞬便沖出了千里之遙。
可就在邱裕明暗自竊喜,感嘆自己劫后余生時,一只烏黑大手從妖霧之中伸出,瞬間延伸出數(shù)千丈距離,將已經(jīng)逃離妖霧籠罩范圍的他凌空握住。
然后烏黑大手猛然一捏,如同捏爆了一個血紅氣球……
此時六宗之人并沒有坐以待斃,他們已經(jīng)四散開來,紛紛使出自家拿手遁術(shù),想要逃離妖霧籠罩的范圍。
可是在妖修男子的控制下,妖霧之中凝聚出一個個烏黑大手,將他們的逃遁阻攔下來,而且妖霧越發(fā)濃郁厚重,幾乎密布了所有角落,如同泥潭一般束縛住他們的軀體,使得他們寸步難行。
看著在妖霧之中掙扎前行的六宗仙修,妖修男子面露殘忍神色,咧嘴輕笑道:
“妖神所賜之術(shù),果然威力無匹?!?p> 身邊的清秀女孩之前一直在咀嚼蛇肉,此時終于將紅蛇全部吞吃干凈,她抹了抹鮮紅的嘴唇,聲音陰戾寒冷,似乎沒有感情一樣:
“散修隨便你殺,不過六宗的仙修要留給我處置?!?p> 原來她就是妖神旨的守護(hù)者,原本應(yīng)該躲在暗中潛伏,不知為何會與妖修使者一同出現(xiàn)。
妖修男子臉龐一擰,怨罵道:“他們主動挑釁,阻撓我傳遞妖神旨,難不成要恭恭敬敬的請他們回去嗎?”
他本就性情暴虐,嗜血如命,如今見六宗修士皆落在自己妖術(shù)之中,任憑揉捏打殺,又怎會愿意將他們放走。
看見妖修男子如此神色,清秀女孩對其所想心知肚明,她秀氣的眼眸狠狠瞪去,頓時彌漫出一股滔滔殺意!
殺意席卷全身,駭?shù)醚弈凶託庀㈩D時收攏,不由自主的將豎瞳凝緊,惶恐不安的盯著身邊的女孩。
在那豎瞳之中,充斥著忌憚畏懼之意。
“妖神旨意無需妄自揣測,只需知曉妖神對我等有延續(xù)生造之恩,哪怕為其坦然赴死,也在所不辭。”
清秀女孩小臉平淡,可是話語之中的殺機(jī)卻是無比濃郁:
“下次再敢為了一己之私,故意挑釁抹殺人族修士,毀壞人妖兩族之間的約定,紅蛇就是你的下場,就當(dāng)做為妖神獻(xiàn)祭了吧?!?p> 紅蛇是妖神旨的另一位使者,可卻因?yàn)橛|怒眼前這位,被活生生的吞吃了。妖修男子想到此處臉皮一抖,心中懼怕至極,神情惶恐的埋頭說道:
“謹(jǐn)遵教誨,本王……小的再也不敢了!”
就在此時,天際一抹血芒閃過,旋即滔天劍氣襲來,一位腳踏血劍的瘦弱女子飛快趕至,銳利劍意直指黑云之上的兩位妖修。
清秀女孩絲毫不懼,陰冷卻平靜說道:“妖神傳旨,仙修退避?!?p> 可那血芒遁速絲毫不減,浩大澎湃的劍光起伏不定,遙遙向此處激射而來……
柳白在淤泥之下找到小元后,還沒來得及詢問,就察覺到一股無盡的殺伐之力席卷而來,哪怕他們位于貫河底部,依舊感覺渾身刺痛,如同一柄柄利劍懸在身邊。
“好恐怖的劍氣!”柳白眉頭緊鎖,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任清雪點(diǎn)點(diǎn)頭,剛要催促柳白趕緊回到水玄宮,就聽到一聲蒼老和藹的熟悉聲音在耳邊響起:
“老頭子我找了好久,終于找到你這個調(diào)皮丫頭了!”
聽到這個和藹的聲音,任清雪嬌軀一顫,有些不可置信的轉(zhuǎn)頭望去,見到一個再熟悉不過的佝僂身影,正在靜靜的拄著拐棍看著自己。
“爺爺!”任清雪聲音驚喜,眼眶卻已經(jīng)紅潤。
當(dāng)時任性離別,到如今已有一年未見了。
柳白循聲看去,見到任清雪一頭撲入了老者懷中,他趕緊藏好小元,這才朝兩人走去。
老者心疼的拍著寶貝孫女的后背,低聲的安慰著,見柳白疑惑走來,他袖袍一卷,頓時柳白感覺身邊的河水都凝固了一般,停止了流動。
當(dāng)再次察覺到身軀可以自如活動時,柳白已經(jīng)位于云端之上了。
第一次凌踏虛空,他并沒有什么畏懼之意,反而覺得這寬廣天空讓身心無比放松,如同擺脫了束縛的枷鎖,可以肆意遨游。
柳白第一時間朝老者望去,從這個面容蒼老,神態(tài)和藹的老者身上,他察覺到了一股浩瀚如海的厚重幽深。
“爺爺,他叫柳白,是我的朋友。”任清雪挽著老者的胳膊,將柳白親切的介紹給他。
“噢。”老者平靜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深邃的目光如同一把火炬,讓柳白感覺渾身都被照亮透徹了。
不等任清雪介紹,柳白便已鄭重抱拳,恭敬的問候道:
“晚輩柳白,見過老前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