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文盲》連載 35

　　正文共： 2773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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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是一直單身找不到另一半嗎？”等她稍微緩過勁來時，我問道?！安皇牵矣袃蓚€孩子，大兒子才7歲，馬上就要上學(xué)了，二女兒剛來到這個世界，也就前兩天的事情，都是我的寶貝疙瘩，心頭肉。”她一邊抹淚一邊說。

　　“那你應(yīng)該開心才對啊，一個閨女一個男孩，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事啊，是生活壓力太大嗎？”我覺得她有點矯情，心不在焉地問?！岸妓懒?，都被打死了，都死了。”她說完又嚎啕大哭起來，像是非要把淚水哭干不行?！斑@是為啥？鄰里不和嗎。還是遇見什么糾紛了?！蔽抑荒艿人忂^來，才敢小聲地問?！拔覀儯绣e嗎？”令我吃驚的是她竟然問我。她的眼眶已經(jīng)腫脹了起來，想必這幾天一直在哭。

　　“發(fā)生了什么?。俊蔽覇?。“我也不知道，只聽說有幾個人跑到安美瑞卡村，把他們村的幾件房子弄塌了，砸死了很多人?！彼f?！斑@和你有什么關(guān)系？”我皺著眉頭，問?！鞍裁廊鹂ù宓拇彘L說這幾個人躲到了我們村，讓我們村長交出來，否則會派人來打我們村?！彼f?！澳悄銈兘怀鰜頉]有呢？”我問。“我這也是聽別人說的，我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在幾天前，安美瑞卡村來了許多年輕力壯的年輕人，拿著鐵棍子和刀，和我們村的一些組織打了起來，死傷了不少，他們還互相投擲石塊兒。當(dāng)時是晚上，安美瑞卡的年輕人往我們這片投石頭兒，這么大的，我從過來沒有見過的。”她一邊說一邊用手比劃石塊兒的大小，但似乎兩只手都不夠用。

　　“剛開始聽到聲音，我就知道出大事了，剛準(zhǔn)備抱著女兒和孩子跑出家門，石塊兒就從房間砸了下來?！彼f著，又啜泣了起來。“我聽到了您說的，也感到心痛，不過事已至此，不得不接受，我們應(yīng)該找到兇手，嚴(yán)懲。”我憤怒地說，手攥得緊緊的?！斑B孩子都不放過，真他媽不是東西。”我罵道。“兇手？”她冷冷地說，“我們不是傻子，這里的人都知道誰是兇手，但又有什么用呢？”“知道兇手是誰就好了啊，”我露出驚訝的神情，“那就去法院告他們啊，會有律師援助你的，法律會站在正義的一邊?！蔽覕蒯斀罔F地說道。“法律？誰的法律？我們村的法律還是安美瑞卡村的法律？”她這一問，倒是把我問懵了?！皟词肿隽藟氖?，會有警察抓捕的啊?！蔽腋嬖V她，她聽完后不停地搖頭。

　　“我們村還處于分裂的狀態(tài)，誰都想當(dāng)村長，除了我們這些與世無爭的村民?！彼嬖V我。“你不是說已經(jīng)有村長了，現(xiàn)在的村長是怎么當(dāng)上的，是被選舉的嗎，還是暗箱操作？”我問。“現(xiàn)在的村長是被安美瑞卡的村長扶植起來的，安村有錢，村里的打手也多，我們也是不得已才這樣的，還得對外宣稱是經(jīng)過‘民主’和‘科學(xué)’的選舉而產(chǎn)生的?！彼f?！斑@安村也是閑的沒事干，為什么要插手你們村的事務(wù)?！蔽覇?。

　　“我也是平民老百姓，也不懂艱深的道理，應(yīng)該是一種主義或者思想吧”她說，這個時候，她呼吸不再那么急促，看起來平緩了好多?！澳悄阌X得是什么主義？”我問?！皬娜说慕嵌葋碇v，應(yīng)該是金錢至上主義，這違背我們《思想經(jīng)》。書中說得好，‘財大氣粗’，人有錢或者有本事了，就開始裝了，認不清自己，這對于自己和他人是件極其危險的事情，《思想經(jīng)》教給眾生過上平凡而精彩的生活，錢只是身外之物。”她說。令我奇怪的是當(dāng)說到《思想經(jīng)》，她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眼神里都閃著光芒。我很好奇，便詢問：“你說的《思想經(jīng)》是什么？”

　　“宇宙神寫的，我們都是凡人，宇宙神主宰著一切，負責(zé)人的生老病死、四季輪回，誰違背了宇宙神，必將得到懲罰。”她一字一句、認真地告訴我?！耙沁@樣說的話，那些殺害你兒女的人就會得到懲罰？”我對此有點迷茫，問?！八麄儾恍胚@個?！彼裏o可奈何地搖了搖頭，“如果我們這個村子的村民做了這樣的事情，一定會收到懲罰。宇宙神就像呼吸一樣，我們不能離開?！?p>　　“孩子和丈夫去世了，你之后準(zhǔn)備做什么？”我問?！皫е钪嫔竦幕轁衫^續(xù)活下去，《思想經(jīng)》給了我重生的勇氣，我一定要讓那些人得到報應(yīng)?！彼卮?。“你也說了，法律沒法懲處，就連你們的村長還是安村扶植的，你又能做什么呢？”我問?！捌毓?、寫信，”他說，“給安村的村長寫信，讓他賠償，聯(lián)系各個村子的記者，讓他們曝光。安村把我的兒女和丈夫都殘害了，我只要安村村長的一個公開道歉。《思想經(jīng)》告訴我們，犯過錯的人只要真心悔改，會得到宇宙神和眾生的原諒?！彼f。

　　這時，我的肚子不爭氣的叫了，發(fā)出了“咕咕”的聲音。“你應(yīng)該餓了，我去做飯給你去?！彼α似饋怼Ｎ乙娝闹芤矝]有像樣的餐廳，更何況身無分文，只好點頭答應(yīng)。她在門口露天的地方找到了一個缸，把蓋子掀開，用瓢舀水，往大鍋里倒，之后把鍋放在鍋爐上，把砍好的木材用打火機引燃，放進火爐里，不一會兒就發(fā)出閃閃的火光。

　　“你們那里應(yīng)該不缺水吧?！彼龁栁摇！安蝗??！蔽一卮?。“我們村啥也沒有，除了石頭還是石頭，水都是宇宙神給的。”她說?！坝钪嫔窠o的？”又把我整蒙了，“水不是打井挖的地下水嗎？”我說?！拔覀冞@個地方土地貧瘠，地下只有沙子?！彼f?！斑@些都是宇宙神從天上降下來的，眾生的福祉?！薄芭?，就是雨水啊，水的物理變化，河水或海洋受熱蒸發(fā)，遇到凝結(jié)核變成云朵，再降落下來?！蔽掖蟾怕牰怂囊馑迹f?！安皇沁@樣，是宇宙神給的?！彼谷挥行┥鷼猓瑳_我說?！拔ㄎ镏髁x?！蔽倚南胫?，但沒有說出來。

　　水不一會兒就開了，她把揉好的面放在蒸籠上?！敖裉煲膊恢纴砜腿肆?，就蒸了幾個饅頭，你都吃了吧，我就多喝點粥。”她對我說。“分一半，你吃一半，我吃一半?！蔽姨嶙h道?！安荒苓@樣，《思想經(jīng)》說客人為上，違背宇宙神的旨意是很危險的?！彼f。見狀，我就沒有和她爭執(zhí)。

　　家徒四壁都沒法用來形容她的房子，因為石塊兒砸塌了其中挨著的兩面墻，房角處則成了洞?！胺孔佣汲蛇@樣了，咋辦呢？”我問她怎么補修這間房屋?！班従訒兔ιw好的。”她倒是不以為意，不著急地說。也許，很好修補被砸毀的房屋，但被砸毀的內(nèi)心卻永遠填不好了。

　　“這也是你們家嗎？”我見到這個挨著這間房還有一個小小的棚子，問?！皩?，放雜物用的，那里本來放著一個為我們家馱重物的毛驢，但為了供孩子上學(xué)，我們?nèi)掏窗衙H賣了?！彼卮?，提到孩子的時候，我見她又露出了悲痛的神情。“只要活著，一切都在?！蔽抑缓谜f道。我朝棚子走了過去，回過頭看，這棟房子還不如這間破爛不堪的棚子，好歹棚子還有一個完好無損的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