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夜城,下城區(qū),九十九號區(qū)域。
第九十九高級中學,三年一班的教室中。
講臺上,梳著齊肩短發(fā),帶著金絲邊眼鏡框的女教師正在指著黑板上的公式認真的講解著。
偌大的教室里,三十二張書桌整齊的排列成四排,每一張書桌上高高摞起的書本仿佛堡壘一般,成為了一些學生做小動作的天然屏障。
此時位于第三排靠窗的位置上,身穿天藍色校服的少年正趴在桌子上,長長的睫毛垂下,嘴角洋溢著淡淡的笑容,似乎夢到了什么開心的事情。
就在這時,一截粉筆精準的打擊在少年藏于‘堡壘’后的腦袋上,隨即一道嚴厲的聲音傳入少年耳中。
“楊超,你來解一下這道題!”
“啊?”
楊超睡眼惺忪的站了起來,在身后老蔡的提醒下瞇著眼睛向黑板上看去,只見黑板上寫著:
‘已知二次函數(shù)f(x)的二次項系數(shù)為α,且不等式f(x)>-2x的解集為(1,3)。
1.若方程f(x)+6α=0有兩個相等的根,求f(x)的解析式。
2.若f(x)的最大值為正數(shù),求α的取值范圍?!?p> “傻站著干什么呢?上來解一下!”
講臺上傳來了數(shù)學老師催促的聲音。
聽到這話,楊超只好硬著頭皮走了上去,五分鐘之后,他將黑板上自己列的公式全部擦掉,嘆了口氣說道:
“老師,我不會?!?p> “不會?我看你睡覺睡得挺舒服的,還以為你什么都會,不需要聽講呢!”
楊超低下了腦袋,沒有說話。
“邊兒上站著聽去!”數(shù)學老師沒好氣的說道。
楊超點了點頭,起身站到了窗邊。
“和你們說過多少次了,還有不到半年就要高考了,等你們熬過這段時間,上了大學你們就輕松了,編筐編簍,重在收口,咬咬牙就挺過去了......”數(shù)學老師恨鐵不成鋼的說教了起來。
就在這時,下課的鈴聲響徹了整個大樓,教室里的人都松了口氣,甚至有的人直接趴在了桌子上,準備閉上眼睛休息會兒。
“都給我起來,我說下課了嗎?”
看著瞬間如同一盤散沙的同學們,數(shù)學老師拍了拍黑板,嚴厲的聲音再次響起。
“稍等兩分鐘,我把這道題講完再下課?!?p> 數(shù)學老師說完之后,推了推眼鏡框,開始在黑板上書寫了起來。
教室里一群人埋怨的目光移向了楊超,楊超假裝沒看見那仿佛要吃了他的一道道目光,死死的盯著黑板。
那模樣,要多認真就有多認真。
......
“好了,回去之后多做題,有不會的盡管來辦公室找我,下課!”
聽到這句話,教室里的所有人都長舒一口氣。
楊超正打算回到自己座位的時候,在前面收拾教案的數(shù)學老師突然抬起了頭:“楊超,你來我辦公室一趟!”
楊超心說果然,嘆了口氣后將課本放回自己的課桌,拖著疲憊的身體向著辦公室走去。
第九十九高級中學,每一年級的老師都在一個統(tǒng)一的大辦公室內(nèi)辦公。
此時的高三年級辦公室內(nèi),楊超耷拉著腦袋站在角落中,他的面前,是一張堆滿各種數(shù)學卷子的辦公桌。
那些數(shù)學卷子堆在辦公桌上,都快有他高了。
一米七的楊超,隔著卷子只能看到數(shù)學老師的半個腦袋。
而先前上課的女老師正在卷子包圍圈中唯一的一小塊空地上寫著什么。
見她認真的模樣,楊超也不敢貿(mào)然打擾,只好乖乖的站在一旁。
當上課鈴聲響起最后一遍的時候,見老師還沒有搭理自己的意思,楊超只好小聲說道:
“蔣老師?”
“嗯?”女老師頭都沒抬。
楊超小心翼翼的說道:“那個,上課了,您看我......”
“呦,你還知道上課啊?”蔣藝抬頭瞟了楊超一眼,淡淡的調(diào)侃道。
聽到蔣老師的話,楊超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沒事兒,反正你回去也是睡覺,上與不上沒什么區(qū)別?!?p> 楊超適時承認錯誤:“老師,我錯了,我下次不敢了。”
“你還想有下次?”蔣藝眉毛一挑,目光凌厲的看向了楊超。
“沒有下次了!”楊超連忙保證道。
“我問你,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蔣藝放下了手中的筆,神情嚴肅的問道。
“???什么怎么想的?”楊超有點懵。
“我是說,你是不打算參加高考了嗎?”
“啊?沒有啊?!?p> “那你這成績是怎么回事兒?這么簡單的一道函數(shù)題你都不會,你拿什么參加高考?就這樣你還敢上課睡覺?”
楊超低下了腦袋,牙齒輕咬嘴唇。
“我教了你三年,高一的時候還是你的班主任,你那時候成績還不是現(xiàn)在這個樣子,自從高二換了班主任,你的成績就開始一落千丈?!?p> “我那時也不好說你什么,畢竟你這個年紀都貪玩,尋思你就算玩兒一年,到了高三也會緊張起來,一切也都趕趟兒,現(xiàn)在看來,你是把心玩兒野了?!?p> “我就搞不明白,挺聰明一個小孩兒,怎么關(guān)鍵時候就拎不清楚?你知不知道,有一個好的學歷,以后你的路也能輕松些?學習雖然不是你們唯一的出路,卻是你們最好的出路......”
經(jīng)過大半節(jié)課的思想教育后,楊超終于回到了教室。
坐在座位上的他絲毫沒有聽課的心思,回想起蔣老師語重心長的話,他苦笑著搖了搖頭。
蔣老師說的話他又何嘗不懂,可是學習這東西是要靠天賦的,他一看數(shù)學的函數(shù)積分,還有物理化學的各種公式就犯困,這又有什么辦法呢?
而且就算他考上了,高昂的學雜費又是一道擋在他面前的高墻。
“楊超,你來回答一下這道題?!?p> 就在這時,一道嚴厲的聲音將楊超拉回了現(xiàn)實。
真是流年不利!
楊超心中雖然這么想著,不過他還是站了起來。
掃了眼黑板上的題目,楊超再次嘆了口氣:
“老師,我不會?!?p> 物理老師李琳瞪著眼睛說道:
“不會?不會你還有理了?邊上站著聽去?!?p> 得!
二進宮!
楊超再次拿起書本,回到了那個無比熟悉的位置站好。
...
好在楊超回到教室的時候,已經(jīng)過去了大半節(jié)課的時間,所以這次他并沒有站多久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他回到座位的第一時間,就將整個人攤在了桌子上,雙眼微瞇喘息著。
他是真的想要好好休息一下,不過當他聽到身后的響動時,他知道自己的想法注定無法實現(xiàn)了。
“超哥,昨兒晚又去接活了?”
楊超身后,一個皮膚黝黑的少年上半身欺在桌子上,將滿頭自然卷的腦袋探了過來,笑著調(diào)侃道。
“哥屋恩?!睏畛袣鉄o力的擠出幾個字。
卷毛少年是楊超的死黨蔡青荀,他聽到楊超的回答并不惱火,依舊笑嘻嘻的說道:
“超哥,不是我說你,你就算是被生活所迫,也還是要注意自己的身體啊!畢竟身體是革......”
老蔡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楊超丟過來的書給打斷了。
輕松接住書的老蔡還想說些什么,一道輕柔的聲音從前面?zhèn)鱽恚?p> “楊超,我覺得老蔡說的還是有一定道理的,雖然你需要賺錢,不過也不差這一時嘛,畢竟還有一學期就要高考了,你現(xiàn)在努力的話,一切還來得及的!”
楊超睜開了一只眼睛,看著坐在自己身前,天藍色校服洗的略微發(fā)白,將一頭黑發(fā)扎成兩個馬尾的女孩,苦笑著說道:
“我的班長大人,你就饒了我吧,我真不是那塊料。”
遲夭夭認真的說道:“就算沒有天賦,可只要你努力,考上普通的職業(yè)院校還是很簡單的!”
遲夭夭還要勸下去,不遠處卻傳來了一道明顯帶有嘲諷的聲音:
“遲大班長,要我說算了吧,就他那樣的,考上職業(yè)院校也交不起學費,倒不如早點賺錢呢!是不是???”
他身邊有人附和道:“對??!反正都是上不了,倒不如早放棄!”
老蔡瞟了眼最先說話的那人,冷冷的說道:“朱有為,別以為你爸是年級主任你就可以橫著走了,再嘴欠信不信我抽你丫的?!?p> 然后扭頭看向附和的馬真嗣,一臉不屑的說道:“還有你!嘴又癢了是吧?真以為你主人能護得住你?”
朱有為翹著二郎腿,敞懷的校服下,白色碎花襯衫配上脖子上那條白金項鏈,十分騷包的說道:
“你還有臉說別人?你充其量也就是一條跟在楊超后面的狗?還是一條卷毛狗!”
老蔡一聽這話,提著身后的椅子就要掄朱有為,不過一雙有力的臂膀攔下了他。
楊超將椅子從老蔡手中奪了下來,把他按回座位,低聲說道:
“冷靜點,你現(xiàn)在背上處分,就參加不了高考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老蔡冷靜下來之后,也想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咬著牙點了點頭。
楊超見狀,拍了拍老蔡的肩膀,笑著說道:
“老蔡,這人啊,嘴巴不積德,遲早會遭報應(yīng)的!”
看著回到座位上的楊超,朱有為冷哼道:
“楊超,你少在那裝大尾巴狼,你有什么招盡管使出來!”
“我看你印堂發(fā)黑,只怕報應(yīng)不遠了,小心點吧!”
“我等著!”
“叮鈴鈴~”
上課鈴聲終結(jié)了兩伙人的斗嘴,接下來的課,楊超依舊昏昏欲睡,不過這回,老師并沒有看到他。
或許,老師看到了,只是不愿意去喊他了。
...
五點半。
當放學鈴聲響起的瞬間,楊超提起書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沖出了教室。
老蔡則是等著遲夭夭收拾好東西,這才跟在她身邊離開教室。
“你最近怎么不和他一起走了?”遲夭夭看著身邊的老蔡,疑惑的問道。
“他去工匠坊了,就算我倆一起走,在電車站也得分開,再說了,你一個人回家也不安全?!?p> “他最近很缺錢嗎?”
“你還不了解他嗎?機械才是他真正感興趣的東西?!?p> “可惜了,若是他肯把心思放在學習上,高考考出一個好成績,加上他的機械天賦,說不定以后還能進軍方的機械研究所呢!”遲夭夭惋惜道。
“得了吧,我看論壇上說,那些剛進研究所的新人,是根本不允許上手的,最開始的一年都是幫著人家打掃衛(wèi)生,做做記錄寫寫報告,真要是這樣,還不如直接殺了他呢!”
“說的也是?!边t夭夭笑著將鬢邊一絲碎發(fā)攬在耳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