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怒號,衰草和黃葉齊飛。車來車往,路邊一個男人靠在自行車上,抱著一瓶冰紅茶發(fā)呆,車后座捆著兩捆窗紗。他是走街串巷換紗窗的。
春天居民區(qū)里聽到“換紗窗”的喊聲,就有人叫住,隨便找塊平整的地方,一扇一扇拆掉舊紗,換上新紗。夏天或者因蚊蟲困擾也有生意,今天立冬,誰會在這時候換窗紗呢?
他就那么呆呆地面向馬路站著。慶幸他手中有一瓶冰紅茶,那水酸中帶一點甜,能給他提供一點安慰,很實在的安慰。那么孤零零討生活的人,也是誰的兒子,誰的父親,誰的愛人,或者某個女人想起他的名字,還在心里存有一絲暗香浮動的情愫。
曾經(jīng)在午間看過很多次,綠化工人或者什么戶外施工的工人,橫七豎八睡在人行道的樹蔭下,遠看去觸目驚心如同廝殺過后的戰(zhàn)場。
喧囂的大城市,上面是立交橋,下面是雙向各四條車道的大馬路,中間一塊空地擺了兩張單人床。中午路過,每張床上躺著一個穿橘黃工服的人,一個仰頭酣睡,一個躺著看手機。每次看到都覺得不可思議,呼嘯的車流中間兩張床,像行為藝術(shù),展示生存的行為藝術(shù)。后來那床不見了,中午就剩了兩個人,一個橫陳地上酣睡,一個倚著鐵絲網(wǎng)看手機。
噩夢之一,就是夢到睡在馬路邊。能感覺到四周的冷風,和無遮無擋的動蕩。
什么時候才能不做這樣的夢?什么時候才能讓人只有自愿流落街頭才能流落街頭?
總想撲到哪里痛哭一場。又不知哪里能容納這痛哭,能撫平這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