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每個人都有不想起床的想法。曾經有一直陣子,蘆小葦每天都盼著天黑,因為這樣就可以痛痛快快地睡覺,當然這只是她內心的想法。實際上,她經常睡不踏實,整夜整夜地做夢。雖然看了很多醫(yī)生,也吃了很多藥,但依然不能好轉。于是,她放棄了。
那一陣子每天晚上躺在床上,很困,很快就睡著了。只是早上,她實在不愿意醒過來,因為很困,還是很困。與其說是很困,倒不如說是不想面對白天的一切。仿佛吃早飯對她來說,都變成了一件特別艱苦、需要耗費很多力氣的事情。蘆小葦對自己竟然產生了懷疑。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蘆小葦又產生了不想起床也不想睡覺的想法,當然不想睡覺這次是真的。她睜著眼睛好幾個小時,一直挨到了三點多,毫無困意,大概快到四點,模模糊糊地她就睡著了。白日里,因為總是睡眠質量不高,她經常感覺自己昏昏沉沉,迷迷糊糊似的。光是這樣的狀態(tài)就容易讓她自己對自己自責,產生懷疑。
她好像連上班都不想去了。有一句話叫:上班像上墳一樣痛苦??墒?,蘆小葦覺得她每日上班的痛苦感覺要比上墳痛苦多了。有多痛苦呢,來想象一下那樣的場景吧。
有一頭豬被人拉上了斷頭臺,即將被殺掉。這頭豬的脖子套著一根繩索,有個青壯年男人,特別有勁,把它套在脖子上的繩套死死地攥在手里,將這頭豬拉往斷頭臺。這頭還不算膘肥體壯的豬,甚至可以說有點弱小的豬,帶著極度的恐慌在掙扎,腳下的泥已經被它那個豬蹄因為用力給撅起來了老高了。但是沒有人注意到這些,也沒有人看到它的難過,因為對他們來講,養(yǎng)一頭豬就是用來殺了吃的。他們根本不會去顧這頭豬的死活,他們只在乎這頭豬能不能滿足他的需求。倘若不能,便殺了,棄了。
這頭豬非常的恐慌,奮力的反抗。雖然它一早就知道,人類養(yǎng)它們就是為了殺了吃肉的。只是這個豬因為常年累月地見到人類,對他們產生了情感,天真地幻想著有沒有可能逃過這樣的厄運。
人類正拉著豬的繩套,去斷頭臺宰殺。
豬接受了現實,不再抵抗,反正早一分鐘上路,晚一分上路對它投胎都不影響。它的命運應該已經被安排好了。豬接受了命運的安排,乖乖地放棄了掙扎。咔擦一聲,手起刀落,一個大豬頭誕生了。臺下的人們在歡呼,豬的魂魄已飄到九霄云外。
蘆小葦光是恐懼上班這種心情就能把她壓塌了。更不要說上班還要面對一堆的事務,還要和人類交際,聽有些人聊著聒噪的家長里短。沒辦法,外面的世界對她來說,就是有點聒噪,她覺得有點吵,她只想找個殼先安靜地避一避,可根本沒有地方,不,有一個地方,但也只能讓她感到短暫的停留??赡苓@是唯一一個讓她感覺能遠離塵囂一會會的地方了。
蘆小葦不想上班,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其實她不是不想上班,而是覺得自己精力疲憊,仿佛要使很大的勁才能把自己拼湊起來去上墳。
蘆小葦這種心力交瘁的狀態(tài)已經持續(xù)了將近十年了,不,遠遠不止?;厥走^往,她一直在被消耗,偶爾的充電也不能緩解她的疲憊。
想著還有工作沒有干完,蘆小葦就覺得好有壓力??粗蠹覟榱耸浪椎娜瞬旁u選,每日忙得像陀螺,想到自己的狀態(tài),她不禁對自己又感到有壓力。雖然她明白,這些壓力更多的是內在的壓力,但是她依然逃脫不了這個魔咒一般的存在。她經常感覺仿佛自己的腦袋被唐僧的緊箍咒禁錮一般,無法放松下來,也不能安神。
有時候蘆小葦也會幻想著可以像有些人一樣,吃一顆安眠藥,再也不用醒過來。但實際上,她看到的吃安眠藥的人最終還是醒過來了,還是得活著,只是不能像吃藥人所希望的那樣活著。
蘆小葦不知道要如何去過這一生。她的心情也是那么容易受外界的波動。但恰恰也是這一點,她對世界的感知會和別人不一樣,感受的快樂多一些,感受的悲傷更是不曾少。但不知道為什么,悲傷的東西對她的殺傷力也更大些。
蘆小葦每天都感覺力不從心。太陽出來的時候她會感覺好些。
這次,她自己也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得了抑郁癥。
但是,她是沒有勇氣去面對真相的。
所以,不到逼不得已,她從來不去西醫(yī)院。
日子一天一天地過著,她從沒想過要放棄自己。雖然她見到很多放棄自己的人。
她就這樣活著。
是的,其他的都不重要。對蘆小葦來說,光是活著,就耗費她好多能量了。
蘆小葦吃著單位食堂的午餐,曾經還覺得心有愧疚,仿佛自己工作業(yè)績并不能讓大眾滿意,她自己也不是特別滿意。但是最近食堂的伙食質量慢慢地下降了,她心里的愧疚感也感覺好些了。
也許是長期以來的不配得感,導致她誠惶誠恐;也許是長期以來的自責,導致她消耗;也許是長期以來總是照顧別人,讓她精疲力盡。當她想只照顧一下自己時,仿佛身邊的一切都不同意。真她媽荒唐啊,蘆小葦心里想。
有時候她也希望自己能像潑婦一樣地活一把,甚至有時候會羨慕那些瘋了的人,羨慕他們恣意的人生,可以為自己做主的自由。
這是蘆小葦每時每刻都盼望的事情。
作為一個一直氣場不是那么強的人,想要維護自己真的太不容易了。
沒有那么多的但是,只有隨遇而安。
不掙扎就已經是在保全自己了。
曾經有一位專家不都表明了自己是如何從谷底爬出來的嗎。他的方法就是:在谷底待一會兒。
上次蘆小葦讀了一套《森田療法》,也是受益匪淺,大概意思,總結起來就是兩個字“允許”。蘆小葦想起曾經村里有位阿姨,受人欺負,心情不悅,精神明顯不好了,她家里人請的村里智者來安慰,智者只說了一句話,那名婦人便好了。
“你想做什么便去做吧!”
這便是順乎心意,在法律允許范圍內,做自己,釋放自己的靈魂之法吧。
蘆小葦也常常想,為何常常男子少有崩潰,而女子卻易遭受精神創(chuàng)傷。也許,是因為,他們本來就是不同的物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