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出嫁
毓秀宮
皇后和顏悅色坐在上首,熱情親切地同明氏攀談,不時細(xì)細(xì)詢問旁邊南雪近來的情況,做足了一個長輩關(guān)心下輩的姿態(tài),仿佛真的只是來找她們敘舊。
南清婉只是垂首靜靜坐在下側(cè)聽她們說話,除非被問到,否則一句話也不肯多說。
“瞧著婉兒安靜了許多?!被屎笸蝗惶岬侥锨逋瘢剖请S口一問。
明氏聞言眼眸閃爍,微微一笑,“畢竟馬上就要入王府了,規(guī)矩多,難免有些緊張?!?p> 南清婉配合著矜持笑了笑,臉上的笑容卻比哭還難看。
皇后假裝沒看見,心下卻有些滿意,這樣的人才好控制。柔聲道:“婉兒不用害怕,你妹妹就要入東宮,以后我們就是一家人,定會護(hù)著你的?!?p> 頓了頓,“說起來,宴兒那孩子本宮也算是從小看著長大的,雖然性情乖戾、人情淡薄,但是常年久經(jīng)沙場的人見慣了打打殺殺,也是可以理解的,你嫁過去只管好好服侍就是?!?p> 這是挑撥離間?這種手段也太低級了些,對付以前的她興許還管用。
南清婉佯裝縮了縮脖子,垂著腦袋,在皇后看不見的地方,紅唇勾起,心里瘋狂吐槽。
皇后突然話鋒一轉(zhuǎn),別有深意道:“不過,聽說西北那邊的風(fēng)土人情很是不錯,婉兒可以多出去看看,要是想家了還可以時常寫一些書信回來,講給我們聽,讓我們也開開眼界,可好?”
明氏滿臉堆笑,端著茶小口抿著。
南清婉抬起頭,眨了眨眼睛,只當(dāng)聽不懂其中的意思,點頭稱是。
這是欺負(fù)她沒文化,聽不懂?繞來繞去,最后這一句才是重點吧?這是想讓她當(dāng)間諜啊,關(guān)鍵是還把她當(dāng)傻子,根本就不顧她死活,用腳趾頭想都知道若是被發(fā)現(xiàn)了,她的下場有多慘。
皇后對南清婉的識相看似非常滿意,招了招手,一個長得很是俊俏清秀的侍女走上前來,
“倚梅在本宮面前伺候了很多年,很是伶俐,你此去人生地不熟,難免對王府的規(guī)矩不熟,本宮就賞賜給你做陪嫁丫鬟,用著也順手些。”
叫倚梅的丫鬟立即走上前向她盈盈一拜。
南清婉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起身謝恩。她心里清楚這是借機(jī)安插在她身邊監(jiān)視她的,根本就容不得她拒絕。
皇后滿意地點頭,轉(zhuǎn)而又說起別的。
從宮里出來,南清婉當(dāng)下帶著倚梅回到清荷院。
秋棠見自家小姐回來,高興地迎上前,待看清小姐后面的女子,面露不解。
南清婉沖秋棠使了個眼色,“這是皇后娘娘特意賞下來的陪嫁丫頭,叫倚梅,以后你倆相互照應(yīng),你先帶她下去熟悉熟悉環(huán)境?!?p> 倚梅略微點了點頭,算是和秋棠打了招呼。雖然她表情看上去和煦得體,但南清婉還是從她臉上捕捉到了一絲鄙夷之色。
秋棠會意,帶著倚梅下去休息。
等到南清婉從內(nèi)室換了一身衣服出來,秋棠端著托盤走進(jìn)來,將點心和茶水放到桌子上。南清婉走過去坐到一邊,端起茶盞輕抿了一口。
“安排好了?”
“放心吧小姐,安排在了我隔壁房間。不過皇后這是什么意思,為什么好端端賞下來一個丫鬟?”
南清婉紅唇勾了勾,將皇后的意思說給秋棠聽,也好讓她提前心里有個底,免得中了圈套。
“這…”秋棠臉上帶著慍怒,神情忿忿,“這分明就是想害死小姐,這幫人也太壞了,小姐您可不能答應(yīng)?!?p> 南清婉挑了挑眉,一個小丫頭都知道這里面的兇險,還想欺負(fù)她,笑了笑,“你家小姐我看上去有那么傻嗎?”
秋棠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轉(zhuǎn)而又想起那個丫頭,不由犯愁,“那個丫頭怎么辦?”
“這兩天先看好她,不要讓她靠近書房。等到了西北再想個法子打發(fā)了便是?!蹦锨逋衿届o道。
正說著話,阿春從外面回來了,進(jìn)屋先是給南清婉行了個禮,轉(zhuǎn)而拿出個盒子,“大小姐,齊大夫讓我把這個轉(zhuǎn)交給你?!?p> 南清婉接過來打開,里面竟是厚厚一疊銀票,另外還有一封書信。她將盒子放到桌子上,拿起那封書信展開掃了兩眼,眉毛微挑,上面說提前給她支付了一部分錢。
南清婉收起來,看向阿春,最近因為一直配合藥材練功的原因,身體看起來非常強(qiáng)壯、結(jié)實。
“辛苦了,下去用飯吧。對了,院子里來了一位新人,一會兒讓秋棠給你說說?!?p> 阿春盡管疑惑,面上不顯,恭敬退下。
轉(zhuǎn)眼就到了二十八日出嫁這一天。
南清婉對這場充滿政治陰謀的婚禮沒有絲毫期待,心中波瀾不驚,出嫁前一夜照樣睡得安穩(wěn),沒有絲毫影響。要說非有影響,那就是在她還在睡夢中時,就被前來伺候梳頭打扮的喜婆從被窩里掘了出來。
前來伺候的喜婆也是一臉無語,頭一回見出嫁的新娘這樣心大的,臉上絲毫沒有嬌羞和激動,這哪像是新娘。
南清婉可不管她們心里怎么想,閉著眼睛認(rèn)認(rèn)真真充當(dāng)工具人,任她們擺弄。
經(jīng)過一個時辰的梳洗打扮,南清婉終于被收拾好了。
南清婉感覺脖子都僵硬了,動了動脖子,睜開眼睛就看見銅鏡中一身大紅的自己,感覺眼睛都被亮瞎了。
只見她一身大紅色華衣裹身,外披紅色罩衫,露出線條優(yōu)美的頸項,裙擺下垂如光華流動輕瀉于地。三千青絲用華冠束起,流蘇輕擺,額間的紅色桃花痣熠熠生輝。她薄施粉黛,只增顏色,整個人好似一團(tuán)熱烈的火,明艷又動人。
就連一旁的喜婆也不由看癡了,大小姐美的攝人心魄。
倚梅目光里閃過驚艷后暗自惋惜,可惜了,白瞎了一副好皮囊。
下一秒,南清婉就被喜婆丫頭前后簇?fù)碇谏洗蠹t色的蓋頭,拜別了父親母親后,坐上了前往西北的馬車。
南清婉的馬車夾在隊伍中間,前后分別是丫鬟婆子馬車和裝運嫁妝物品的馬車。
由于路途遙遠(yuǎn),皇上還專門以護(hù)她安全為由派出了一隊兵馬護(hù)送她前去。
對于皇上心中打的什么算盤,南清婉也懶得猜測,總之她覺得就算是順利進(jìn)了西北,也不一定能得償所愿,畢竟是人家的地盤。而且有皇上指派的兵馬護(hù)送,安全指數(shù)確實提高了不少,南清婉樂享其成。
長盛街上聚集了看熱鬧的百姓,看著車水馬龍的車隊,一車車的嫁妝,一片唏噓,到底是高門大戶,氣派就是不一樣。
車隊很快就出了京城,踏上了偏僻寬闊的大道,一路向西而馳。
南清婉此時坐在寬敞的馬車?yán)?,餓的肚子直叫,從醒來到現(xiàn)在她還滴水未進(jìn)。一把扯下了礙事的紅蓋頭扔到旁邊桌子上,拿起茶壺倒水,茶壺卻是空空如也。
她嘆了口氣,掀起簾子往外看了一眼,四周一片荒涼,不見人煙,也不知道到了哪里。又見阿春一直跟在她的馬車旁邊行走,滿頭大汗。
秋棠提著一個食盒掀開簾子進(jìn)來,驚呼一聲:“小姐,你怎么把蓋頭拿下來了,多不吉利?!?p> 哪有這么多迷信,南清婉盯著她手中的食盒,岔開話題,“有什么吃的沒有?我餓了?!?p> 秋棠從食盒里端出一盤點心放到桌子上,又拿出一壺茶水倒?jié)M。南清婉迫不及待地拿起一塊點心往嘴里塞,順便喝了一口水。
“一會兒你讓阿春坐馬車前面,眼下還不知道什么時候才到,保存體力,注意身體要緊?!蹦锨逋穹愿赖溃澳莻€倚梅暫時不用管了,反正在路上也鬧不出什么?!?p> 秋棠點了點頭,記在心里。
此時旱城內(nèi)一片平靜,沒有任何異常,大家該干嘛干嘛。
就連定王府也是一丁點喜色也沒有,別說掛紅綢鋪紅毯,大門上連個喜字也沒有。
雖說是圣旨早就傳下來了,可王爺沒吩咐,下人們也不敢自作主張張羅,人人心里都清楚王爺對這門婚事并不在意,那王妃嫁過來也只是個擺設(shè)罷了。
陳管家福叔好不容易瞅著王爺回來了,匆匆到花廳找他商談??偛荒艿綍r候真的把新娘子拒之門外,什么也不管,這不是明擺著打皇上的臉嗎。
“王爺,咱們要不要準(zhǔn)備一下?”
蕭云宴眼下剛從軍營回來,一身騎服還未換下,聽到福叔的話一臉不解。
就知道王爺早就將婚事忘在了腦后,福叔無奈地提醒王爺結(jié)親隊伍明天就要進(jìn)城了,王妃入門總要講究一下。
蕭云宴聞言眼睛都不帶眨一下,輕描淡寫道:“讓人準(zhǔn)備一間大院子,來了派人關(guān)起來便是。”
旁邊一直沒有出聲的風(fēng)三公子聞言忍不住撲哧一聲大笑,邊笑邊附和:“就是,還不知道你家王妃能活到幾時,別浪費那個錢了。”
福叔噎的心口疼,嘴角抽了抽,你聽聽這是錢的事嗎?這可是事關(guān)皇家尊嚴(yán),耐著性子勸道:“王爺,總要顧及上面那位的臉面,萬一傳出風(fēng)聲……”
“邊境不穩(wěn),大戰(zhàn)在即,本王這是保護(hù)他們安全,皇上會理解的?!笔捲蒲绱笱圆粦M地一本正經(jīng)道,“明日我會留下蕭一和蕭二,人來了先直接關(guān)到院子里,等我回來再議?!?p> 這意思就是他也不會親自去迎親了。
福叔無奈嘆了口氣,這都是什么事,好不容易盼著王爺能娶個好王妃回來,卻是個這樣的結(jié)果。心事重重地下去派人收拾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