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蓮在趙瑯玉走后,每天干很多活,照顧自己的弟弟趙長上學(xué),在趙長中學(xué)時因為打架斗毆就被開除了,每天在家無所事事。
趙蓮也還是每天買炸糕,趙長因為自己能耐差,家里又窮,二十多歲了,也還沒娶上媳婦,趙蓮也沒有嫁妝出嫁。
在清末民初時,二十多歲沒有成親已經(jīng)算是晚婚了。
趙七坤、孫美環(huán)夫婦急地團團轉(zhuǎn),濟南東城有一戶人家,家有一兒一女,男的叫胡重九,女的叫胡英蓮,兒子、女兒十分地剽悍,也就因為十分剽悍,女兒是二十歲沒有嫁人,兒子是娶了兩個媳婦,都被打跑了。
趙蓮這才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趙七坤找到了媒人張柳娘,張柳娘是十里八村遠近聞名的媒婆,但也是出了名的黑吃黑。自古有言:“三姑六婆”,三姑有佛教的尼姑、道教的道姑、專門給人占卦的卦姑。牙婆、媒婆、師婆、虔婆、藥婆、穩(wěn)婆。身份下賤,那么六婆的職業(yè)是空手套白狼。
張柳娘就是一個無利不起早的媒婆,專找去找不上媳婦的人家,要上不少的錢。
“柳娘,柳娘?!?p> “呦,我看看,這是誰???”
“是我?!?p> “七坤兄弟呀?!?p> “來找我有點兒啥事兒???”
“說媒?!?p> “說媒?!?p> “你家那小子還是姑娘啊?”
“給我們家那小子?!?p> “這真不湊巧,我這兒正要上街買點兒酒菜,晚上有親戚來我們家?!?p> 趙七坤低三下四地說了兩聲,
“柳娘,柳娘?!?p> “七坤兄弟,孤男寡女在一起讓人說閑話?!?p> “你要是沒事兒,就先回去吧?!?p> 張柳娘就把趙七坤推出去了,趙七坤推攘著就走了。張柳娘一臉嫌棄,叉著腰罵。
“娘個腿兒的,空著兩只手來我家,還他媽想找兒媳婦兒。做你媽的春秋大夢?!?p> 趙七坤灰溜溜地走回了家,自己的鞋里進了沙子,趙七坤坐在身旁的木墩上,脫了鞋,將沙子倒出來,目光凝重地凝視著無望地遠方,嘆了一口氣,
“唉?!?p> 在手上,拍打了拍打,穿上鞋子就要走。
梁萬斤剛剛給地主家趕完大車,要回到家里,見到了趙七坤,
“七坤,上來,我捎你一段兒?!?p> 趙七坤坐上了車,馬車雖然很慢,但是依然很顛簸。
“七坤,你這是干啥去了?”
“找張柳娘,給兒子說媒?!?p> “說媒,那你也不能找那娘們兒,出了名地心黑。”
“孩子大了,家里又窮,不找她,能咋辦?!?p> “也是,這不孝有三,無后為大。她答應(yīng)給你說媒了?”
“她要是答應(yīng)了,我就不上火了。”
“張柳娘是個無利不起早的人,你得帶禮品,還得有大洋?!?p> 梁萬斤看到趙七坤一臉愁苦的臉,就為趙七坤寬心,
“兄弟,啥事兒,別上火?!?p> “我到家了,走了。”
“好嘞?!?p> 梁萬斤趕著車走了。
趙七坤回到了家,趙蓮正在洗趙長的衣服,看到了趙七坤,一句話也不說,板著臉把衣服擰干。
孫美環(huán)從廚房里系著圍裙走出來了,仔細地擦著手上的油漬。
“回來了,吃飯吧?!?p> “嗯。”
趙蓮洗罷了,晾好了衣服。
開始吃飯,趙蓮依然是每天悶悶不樂地坐在了桌子上端起了碗,心有怨恨地吃著自己的飯。
趙長從茶館兒回來了。
“娘,今兒有什么菜?!?p> “還能有啥菜,土豆、芋頭?!?p> “天天吃這幾樣破菜?!?p> “自己沒本事,還想吃好的。再不省錢,你的媳婦兒,都沒處說去。”
......
趙蓮吃罷了飯。
“我吃飽了?!?p> 趙蓮來到了門墩這兒坐著,時常想想自己的小妹趙瑯玉。
“美環(huán)。梁萬斤說,得拿上大洋,還得有禮品。”
“咱家里,剛能吃飽飯,哪兒還有錢送禮?!?p> “要不咱借點兒?!?p> “咱以后咋還?”
“慢慢來唄,反正,這輩子就這一個兒子。”
“那行吧。到那兒借???”
“找東家,簽個賣身契,預(yù)支點兒工錢?!?p> “孩子他爹,那咱們還能過嗎?”
“能不能,不也得過嗎?”
“要不給咱蓮兒找個婆家,要點兒彩禮?!?p> “那年,把她賣給人家,我都覺得有愧。咋還能這么做?你看,蓮兒又想瑯玉了?!?p> “啥都不怨,愿咱家窮。”
趙七坤去找了東家李全籠,李全籠正在修剪花草。
“東家?!?p> “七坤,有點兒啥事兒?”
“我...我想預(yù)支點兒工錢?!?p> “工錢有預(yù)支的嗎?”
“在咱這兒坊里,沒有預(yù)支工錢的。但是,東家,您高抬貴手,通融通融。”
“你預(yù)支多少?。俊?p> “四十...五塊大洋?!?p> “四十五塊?!?p> “我一年開你二十塊大洋。這么著吧?!?p> “我借你四十五塊,你給我白干三年?!?p> 趙七坤早有心理準(zhǔn)備。
“行,東家,我干。”
“管家,你去柜上,支了大洋,按我說的。”
“是,東家。”
趙七坤簽了賣身契,預(yù)支了錢,拿著錢回了家,與孫美環(huán)商議著去找媒人。
這次孫美環(huán)、趙七坤兩個人來到了張柳娘家里,孫美環(huán)喊話。
“柳娘在家嗎?”
張柳娘從房間里撩開門簾出來,
“兄弟,弟妹。我說你倆一起來,是不是找我來說媒?!?p> “您說,上回,我們家老頭子不懂規(guī)矩。這回帶來了禮品給您賠罪?!?p> “咱們姐兒兩個,還說這些干什么?”
把兩個人讓到了旁邊的桌子上,坐下。張柳娘端來了兩碗水。
“我這心里都記著呢,說實話,你們那個家,確實是不好娶媳婦兒。第一回呀,我也看出來七坤兄弟的意思了。不敢接活兒?!?p> “柳姐姐,這不知道你愛吃咸口還是甜口,這三塊大洋您笑納,買點兒可口的。到時候,媒人禮我們一分不少地給你。”
“這...那我就收著了。”
張柳娘含蓄地就接過來大洋,用口一吹,放在耳朵里聽了聽。張柳娘倒不是辨認(rèn)真假,就是喜歡這個感覺。
“可就偏偏就有這么一家,要換門親。你家不是有個閨女,閨女大了早晚都得嫁人,嫁誰不是嫁,到底是個賠錢貨。你倆還得看著兒子傳宗接代、養(yǎng)老送終。你倆說是不是。”
“這閨女到現(xiàn)在沒嫁人,就是能干活兒。從小就挺委屈她的,這得是個好人家?!?p> “都說是嫁漢嫁漢,穿衣吃飯。人家家里有點兒錢,嫁過去有吃有喝。就是脾氣不大好。話又說回來了,咱閨女就是懂事,到時候過去,也出不了事兒,再說了,抬手還不打笑臉人呢。對咱閨女不能發(fā)脾氣。”
孫美環(huán)還是皺著眉頭,一言不發(fā),趙七坤也還是,無奈地哭喪著臉。
“你倆想好了,這要是不行,你倆的兒子,就打一輩子光棍吧?!?p> 張柳娘瞟了一眼,看到兩個人猶豫了,就是有思考地余地,就打算再加一把火。
扶了一下自己的膝蓋,站起來就要走。
“誒,柳姐。我們回去給閨女說說?!?p> “還說啥,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還用問她?!?p> “就怕過去了,不能好好過日子?!?p> “就算一時半會兒是鬧,過了門兒。有了孩子,還能不好好過日子?你說。”
“那俺們就回去給姑娘說說?!?p> 玉桃花,已經(jīng)是到了不惑之年了,再加上過去沒有保養(yǎng)技術(shù),已經(jīng)是人老珠黃了。玉桃花在趙瑯玉走后,又收了一個徒弟小桃花,玉桃花也是不教戲。
小桃花開始了偷藝,在玉桃花練功的時候,就偷偷地在玉桃花身后偷偷地學(xué)了兩年,后來玉桃花慢慢地看到了小桃花,知道小桃花沒有趙瑯玉有情義,小桃花是藝高德低。
但是玉桃花不愿意自己的一身技藝沒有傳人,因此立下了一條規(guī)矩。
只要玉桃花在臺上一天,就決不能小桃花登臺。
玉桃花已經(jīng)到了不惑之年,但是依然風(fēng)韻猶存,玉桃花也準(zhǔn)備好了自己體體面面地下臺。
但是王慶升開始了對玉桃花的報復(fù)。
小桃花這一天也有二十歲了,長相也是個美人。
王慶升雖然已經(jīng)是快奔五十歲的人了,但是“人老心不老,老牛吃嫩草”。
小桃花這天在收拾后臺,玉桃花不在場。王慶升在后背一拍。
“小桃花?!?p> “老板。”
“小桃花,學(xué)藝,學(xué)的咋樣?”
“師父對我挺好的,學(xué)的也差不多了,再過幾年,師父就讓我登臺?!?p> “再過幾年,你還想過幾年?!?p> “老板。你說這話是咋回事兒。”
“學(xué)的差不多了,把這個送到她的那把壺里?!?p> 說著就把一個小瓶子放在了小桃花的口袋里,還一邊用手撫摸著小桃花的身體。
小桃花試圖掙扎著。
“老板,別這樣。我還是個大姑娘。”
此時在后臺之外,玉桃花看到了小桃花的這一幕,仿佛看到了玉桃花自己當(dāng)年被王慶升玷污。
但是玉桃花沒有出來擋駕。
當(dāng)初玉桃花保護了趙瑯玉,是因為趙瑯玉是個好孩子,對玉桃花的照顧無微不至,從來沒有過偷藝,是真心拿玉桃花當(dāng)師父。小桃花的德行不好,玉桃花傳給她技藝,但也要讓小桃花為自己的德行付出代價。
從此玉桃花開始了放心教小桃花技藝,因為自己反正是要下臺的,自己要看著小桃花這樣的徒弟罪有應(yīng)得。
小桃花覺得自己的技藝學(xué)的差不多了。王慶升又一次來到了后臺。
“小桃花,差不多了吧。放下吧,等你一登臺,我就娶你為妻,反正我那兩個老婆子都死了,你再給我生個兒子。”
“不行,她是我?guī)煾??!?p> “你要是不干,我就叫你聲名掃地,你自己看著吧?!?p> 在玉桃花上臺前,小桃花到了后臺,趁玉桃花管理水壺的徒弟不在,在玉桃花專用的水壺里放下了啞藥。
玉桃花上臺唱了一出《霸王別姬》。
王慶升不會砸了自己的臺子,藥性發(fā)作之前,足可以唱完《霸王別姬》。
唱完之后,從此嗓子就啞了。
玉桃花下了臺,要找王慶生去要自己的工錢。
“王慶升,該給我的工錢拿給我?!?p> “給你。你個老梆子,還以為你自己的臭肉值錢???想要錢,你從我的褲襠地下鉆過去。過來?!?p> 玉桃花穿著行頭怒視著王慶升。小桃花買了很多結(jié)婚用的物品,穿的利落整齊。
小桃花和王慶升一起秀恩愛,王慶升回頭說,
“玉桃花,趕明兒,我就又成親了,你來喝一杯???”
“王慶升?!?p> 就這一句,玉桃花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嗓子啞了。
悲痛欲絕,抽出了虞姬用的寶劍,沖著王慶升刺去。
這把寶劍是玉桃花的師父傳給玉桃花的,寶劍是用鋼做的,足可以殺死人。
王慶升就勢一躲,只被刺傷了左臂。
“你個臭娘們兒。”
伸手就要打。
小桃花對自己的師父有愧,拉住了王慶升。
“你給我滾開?!?p> 推開了小桃花,走到了玉桃花面前,玉桃花一口鮮血噴出,吐了王慶升一臉。
玉桃花倒在了地上。
王慶生也是心有余悸,叫兩個人。
“你們兩個,把她給我抬出去埋了。”
兩個人找了一張席子,剛要裹起玉桃花。
“等等,把她的行頭給我扒下來?!?p> “師哥,你太過分了。”
“貴和,你要造反啊?行頭是我的?!?p> 貴和不同于貴全,家里有妻兒老小,不敢跟王慶升翻臉。
“那這兩把劍是她師父傳給她的,能陪著她走嗎?”
“一塊兒埋了去吧?!?p> 貴和將玉桃花用席子裹住了,和另一個人一起去埋玉桃花。
趙瑯玉從北京回到了山東濟南,來到了戲班不遠處??吹搅瞬贿h處有人正在收攤兒。
趙瑯玉走了過去,微笑著說了一聲,
“還有草草包嗎?”
貴全低頭忙活著收攤。
“對不住,今兒賣完了,要想吃,明兒您再來吧?!?p> “我今天就想吃,不然我就砸了你的攤子。你說怎么辦?”
“我說,你這不是難為人嗎?!?p> “你跟我比比拿大頂,你贏了我,我就不吃了?!?p> 貴全擼了擼袖子,拽下圍裙。
“小子,我可是戲班里的師父。你跟我比拿頂,不是想找死嗎?”
“你不在戲班里怕是有十年了吧?”
“你怎么知道?”
“師父,還認(rèn)得我嗎?”
“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