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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山江

第九十七章 兄弟與義氣

斗山江 立秋的棗子 3135 2021-09-23 12:30:00

  電光火石中,黃衣少年的劍符后發(fā)而至,噗的一聲,筆直地插進鯰魚精的眉心中。那鯰魚精的大嘴這時才咬下。

  無數道猩紅血水沖出,混進湖水里,洇成一團水紅。

  “破?!彼{衫少年的符紙也到了,卻是一道破陣符。

  嘩啦啦,嘩啦啦。體型龐大的鯰魚精歪斜著緩緩軟下去。

  三人配合可謂極為默契:鐵心歌與鯰魚精近距離奮勇搏斗,黃衣少年遠距離攻擊,藍衫少年則負責解開鐵心歌困境。

  看起來是黃衣少年那道劍符刺殺了鯰魚精,但鐵心歌那枚棗核才是真正要了鯰魚精老命的利器。

  棗核攻擊到鯰魚精的心臟,一招斃命后又悄無聲息地回到鐵心歌身上,連黃衣少年都沒有看清。

  “小兄弟,你沒事吧?!秉S衣少年急迫地喊道。

  “我…沒事,水怪...死了?”鐵心歌艱難地從鯰魚精身底下爬出,樣子可有些慘,左肩膀被咬去一大片肉,深可見骨。

  “死了,小兄弟,你…疼嗎?”黃衣少年露出淡淡的笑意。

  “疼,不疼,不礙事?!辫F心歌搖頭。

  的確,這點小傷對經常性骨折之類的鐵心歌來說,根本就算不了什么。倒是黃衣少年和藍衫少年的傷勢更重。

  “先上去再說?!秉S衣少年打出一道符,三個受傷不輕的少年就此出了湖底。

  花馬湖畔,月白風清。月光如銀,灑在湖面上,微風拂過,泛起粼粼波光。天上掛著明月,明月沉在湖中,若是從明月上遠眺,花馬湖也該是鑲嵌在大地上的一輪水月。

  “你醒啦?!焙锨嗖?,黃衣少年溫和地問候。

  “這覺睡得好舒服?!辫F心歌伸個懶腰,一骨碌爬起來,精神抖擻。再看受傷的肩膀,已經包扎好了,想來是黃衣少年所為。

  “那就好?!秉S衣少年微笑,露出潔白的牙齒,仿佛被月光鍍了一層銀光。

  “我沒說夢話吧?!辫F心歌咧嘴樂。

  “沒?!秉S衣少年莞爾。鐵心歌睡夢中露出滿足的笑容,間或低語一句“小兄弟”,然后就是更加滿足的酣睡。

  就那一句“小兄弟”,值得拿命去拼?黃衣少年明亮的眼眸中有一層霧氣。兄弟,多么好的一個詞,多么親切的稱呼。

  “符箓門,王繼之?!?p>  黃衣少年伸出右手,鐵心歌遲疑了一下,也伸手握住。能以真名相告,黃衣少年王繼之認定了鐵心歌是兄弟。

  “我,棗子坡,鐵老……不,鐵心歌?!辫F心歌快樂地要蹦起來。

  “好兄弟!”王繼之握緊鐵心歌的小手。

  “好兄弟!”鐵心歌的心房開出了快樂的花朵。

  “心歌,多謝!”王繼之真誠道謝,第五次說“多謝”。

  “都是好兄弟,講的是義氣,哪有那么多謝的?!辫F心歌搖著王繼之的手,豪邁地說。

  “好,他日有緣,你我兄弟再相見,定當舉杯相慶?!蓖趵^之的笑溫暖,一股暖流流進鐵心歌心房。

  “要走?”鐵心歌意識到再見就是別離。

  “嗯,因事緊急,師弟已經前往匯合大師兄,我在此等你片刻?!?p>  王繼之說的輕描淡寫,但鐵心歌聽出符箓門確有重要事情要辦,王繼之還能留在此地等自己蘇醒,那是對自己的不放心,一念至此,心里頓生感激。

  此時月向西移,月影漸淡,東天點起一絲光亮,朝霞將出。王繼之將三張黃符放在鐵心歌手中,傳了符語,一張是隱身符,一張是護身符,都是鐵心歌用過的,再一張是劍符。

  “好兄弟,就此別過,后會有期!”王繼之抱拳,走出數十丈,回頭見鐵心歌兀自屹立風中,揮手示意珍重。

  晨風中鐵心歌挺立如柳,朝霞初出,映照在他身上,將他的人影斜射在湖面上。

  “沒義氣,沒義氣…”孔聚財邊走邊嘀咕,還時不時回頭張望。

  沒有人接話,連白玉葭都默不作聲?;R湖遇險,到現在還后怕。然而舍棄鐵老大而群體逃跑,道義上確實說不過去。

  “不行,我要回去?!笨拙圬斎忄洁降姆誓槥R起一閃油光。

  “他是什么人,你還不知道?”沉默中劉靜定陰陰地說道,這話確實沒錯,知味學堂的這些學生本就手無縛雞之力,在他們的心目中,鐵老大就是捶不扁打不死的怪物。

  “但怎么說我們也不該逃跑?!笨拙圬敓o法說服自己。

  “逃跑?誰說我們是逃跑?大伙兒都看見了是鐵…老大揮手叫我們先走的?!眲㈧o定竟然發(fā)出了一聲輕笑。

  “你…”孔聚財很想沖劉靜定那小人得志的鼻子打出一拳。

  “確實,我們這么走有點不對??晌覀兞粝乱矌筒涣耸裁?,或許還會成為負擔?!睎|李子一旁勸道。

  “不管怎么說,我要回去看看?!笨拙圬攬猿种?。

  “不行?!卑子褫缃K于發(fā)話了。

  “大學姐…”

  “你去,我們去都將成為心歌的累贅?!?p>  白玉葭輕輕搖頭,其實大家都清楚,那兩個少年都是修行者,加上鐵老大神秘莫測的手段,如果連他們仨都搞不定那水怪,其它人去的確是無濟于事。

  于情,該去;于理,不應。這并不是兩難的選擇,決定是唯一的。

  沒有人再爭議,孔聚財也無力反駁。一行人落落魄魄地悶聲不響向前躑躅。

  孔聚財則發(fā)泄著苦悶的情緒,山道上的小石子、道旁的野草灌木都由此遭殃。此時夕陽已落,夜色漸起。

  “大學姐,今夜不宜趕夜路,需尋個落腳處,休息一晚,明晨好趕路?!痹僮咭欢紊铰?,劉靜定環(huán)顧四周,但見夜色茫茫,鬼影幢幢,好不恐怖。

  “大學姐,前面看似有個…是一座寺廟?!睎|李子眼尖,指著前方山坳。

  山坳深處,樹木掩映中,借著夜色,隱隱伸出一翅飛檐。白玉葭修眉微蹙。

  “不像是寺廟,倒像是座道觀?!眲㈧o定仔細辨認一回,打消了白玉葭的顧慮。

  的確,云袖寺給棗子坡留下太多齷齪的記憶,對于寺廟,知味學堂的學生們只有憎惡,沒有好感。

  一行人越過山道,往山坳那道觀行去。等夜色完全籠罩山巒,蒼茫的天宇中逼出一輪明月,借著那月華,眾學生終于爬到道觀前。

  道觀老舊,似乎年久失修,卻被人拾掇的干凈整齊,想來這里面還住著道人。

  “請問觀里可有道長?”劉靜定吞口口水,提高聲音問道。

  夜里山風輕徐,微有涼意,那拂動的樹枝,被月光照應,落在地上,斑駁多姿,如魅如獸。

  孔聚財不覺脖子微涼,想縮到白玉葭身后,但見劉靜定站在前面,便把心一橫,側過身子,擋在白玉葭身前。

  “大學姐,不…怕?!笨拙圬斞例X微顫,他本不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渾主兒,平時那些威風并不代表他的膽子大。

  見觀里無人應答,劉靜定又道:“我等乃是棗子坡知味學堂的學生,要去山江郡參加今科秋闈,不想錯過了落宿,想借寶觀暫住一宿,不知可否?叨擾之處,還請寬宥見諒?!?p>  沉默片刻,便聽里面一個蒼老聲音道:“既是趕考學子,就在觀中休息,但不可四處走動?!?p>  “如此多謝道長!”既然里面有應答,眾人心中焦慮恐懼擔憂頓時一松。

  進了道觀,卻見一盞豆燈映照著神臺上的那尊真人陰陽不定,倒是顯得頗有幾分詭異。案臺上雖有香爐,但并無燃香,也無供奉的貢品,冷冷清清,似乎觀中道長已經很久沒有上香過了。

  眾人面面相覷,白玉葭道:“今夜大家就暫且席地而坐,待天明再啟程?!?p>  眾人應了聲,三三兩兩找個地兒坐下,放下箱篋,或背靠背休息,或肩并肩入寐,或抱膝而眠。

  趕了一天路,又在花馬湖被水怪驚嚇,眾人實在疲憊不堪,未有幾何,居然是輕酣四起。

  “大學姐,你坐這兒?!笨拙圬攲⑸癜赶乱粋€蒲團用衣袖擦拭干凈,眼巴巴地望著白玉葭。

  “你坐就好,我就在這兒?!卑子褫缈吭谧筮呉桓酉?,劉靜定隔了半尺遠,挨著白玉葭坐下。

  “你…你們…”孔聚財一張肉臉在微弱的燈光下像失血的豬肝。

  “好啦,夜已深,明天還要趕路,你也早點睡吧?!?p>  不知為何,無論孔聚財有多憤怒,只要白玉葭一句話,孔聚財就像一只乖乖的肥貓。

  “睡覺,睡覺,哼…”孔聚財心里憋屈,卻無處發(fā)泄,他一雙肉山中深埋的眼珠就那么可憐而無助地盯著神案上的那盞油燈。

  眾人皆睡我獨醒,大概就是孔聚財此刻的心境。他盯了一會油燈,覺得無以發(fā)泄心中的憤懣。又將目光掃向白玉葭,白玉葭已經靠在柱子上睡著了。這是孔聚財如此近距離看白玉葭入眠,入眼之處,盡是嬌美憨厚,溫柔可愛,不覺癡了。

  “美…”孔聚財如醉如癡,如夢如幻。

  “蛤蟆就是蛤蟆,永遠也別想吃到天鵝肉?!崩洳欢〉?,劉靜定冒出一句。

  “你…你罵誰?”孔聚財低聲怒吼。

  “睡了?!眲㈧o定卻不理會孔聚財,還故意將身子微側,又靠近白玉葭一些。

  “哼!”孔聚財覺得要抓狂,他實在無法安然入睡,他又實在找不到發(fā)泄怒氣的理由。

  “我還不睡了?!笨拙圬斢X得這個辦法好。他憤怒地瞪著眼,又無奈地嘆氣,到了末了,干脆走出道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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