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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世

繁殖

小世 四層的塔 2917 2022-10-05 11:00:00

  那是一個凌晨,我正在家門口裝貨,預備著今天一天的買賣。

  就將在今天中午去到很遠的一個鎮(zhèn)子里,售賣今天一天的豆腐。

  卻是在貨都裝齊了的時候,一頁紙被風吹著,飄落在我腳邊。

  當時在那一條街上,還有很多這樣的紙,被風吹著,飄落在四周各個地方。

  有的被風卷起,吹進了人家院里,有的被風吹著吹進了巷子里,有的在街上飄著,被風倒卷,去往著遠方。

  我隨手撿起了我身旁的那一張紙。

  那上面勾勒著一個奇怪的符號。

  有些像是三只兔子,也有些像是三只狗,總而言之是三個小動物。

  而且很有幾何結構。

  我看著這圖畫,一時頗有些興趣。

  大大的覺得,如果把這幅畫掛在家里還挺好的。

  于是我就收起了這張紙,尋思著找個機會,也畫上幾筆。

  當天晚上回到家里,卻也已經累了。

  但是想起來身上還有著這樣一張畫,就覺得挺有趣的,拿了出來,開始隨手勾勒。

  家中也沒有筆墨,像我們這種干粗活的家庭,要那東西,不太實用。

  我隨手幾筆勾勒出來,還覺得頗為像是個樣子。

  那幅畫中動物,還有些靈氣。

  于是就勤奮的繼續(xù)勾勒,這次已經帶著興趣,很好奇,能不能畫的更像一些。

  一直到了深夜時候,我意識到以及更該去睡覺了,就離開了桌邊,先去休息一會兒。

  到了凌晨時候,還會有一些事情需要去做。

  那時候我又準時起來,坐在了桌邊,開始了勾勒。

  只是潦草幾筆,我就畫的很像,但是畫了幾十個出來,我才意識到我應該去工作了。

  不然家里的生計,可就沒有了。

  等到搬著豆腐走出宅子,鎮(zhèn)子里靜的很。

  那個時候,家家戶戶都在睡覺,我掂起車把,推著車子,向著外面走去。

  這一路上都是暗淡的家宅,大多數(shù)人家都有了四合院的模樣,都是瓦房磚墻,一些家門口放著些石獅子,也有的有著不俗的門匾,看上去頗為豪華。

  我一如每天都會羨慕這些人家,當時覺得再買幾年豆腐,娶一個老婆,也像是那些富貴人家,生上個十幾口孩子,那家大業(yè)大,過上幾年也能當個老爺。

  當然了,這些事情我已經想了有十幾年了。

  到如今也還是正在準備的時候。

  路過鎮(zhèn)里公告欄的時候,看到上面畫著幾幅怪模怪樣的畫,那畫里的東西就不像個人。

  我走進了細看,模糊認得一行字,說是,通緝,一旦發(fā)現(xiàn)這些人,就要上報,他們都很危險,需要小心謹慎。

  我當時有些奇怪,這畫里的東西是個人嗎?

  怎么這些不是人的東西也要通緝。

  還是說,通緝犯本身就是怪模怪樣的?

  我也看不清楚下面那幾行字,就離開了。

  推著車子,繼續(xù)向著鋪位上走去。

  今天可得要搶占一個好地方。

  當?shù)搅四抢?,才發(fā)現(xiàn),今天來的人都有些少。

  以往這一條街,幾百個買賣人聚在一起,就能堵住一條街。

  所以鎮(zhèn)長要求,我們這些買賣人都只能呆在規(guī)定的鋪位里,如果誰來晚了,就沒有位置,就不能買賣。

  我心想,今天難道大家都生病了?

  這地方是有些冷清。

  不自覺的站在那里的時候,就手里面寥寥草草的勾勒那幅畫作。

  手指在車把上,慢慢的越畫越深。

  竟然請不自覺間,已經流出了血,血水嘀嗒在豆腐車旁,聚成了一小灘,噗擦擦,挺嚇人的。

  要不是那個顧客過來買豆腐,和我交流了幾句,我都不知道,這人已經來了。

  當時忙切了一塊豆腐,稱足斤兩,裝給他。

  又是在那里站著,不自覺間,才發(fā)覺,手上已經破了一個口子,那指甲都裂了。

  幾根木刺扎在了指甲縫里。

  當時也還是頗有些無奈,但是沒有疼痛感,繼續(xù)勾勒那種符號。

  街面上,太陽已經出來了。

  不少的人都早晨出來,采購了。

  我的顧客逐漸多了起來。

  頗有些煩心,那些人耽誤了我畫畫的功夫。

  卻是今天的街上,冷清極了,很多人都沒有來,很多以前熟悉的顧客,今天都閉門不出了。

  一天到頭,我也沒有賣下來多少豆腐。

  就那么推著車,又回家了。

  當天夜里,我又在家里勾勒那幅畫作。

  雖說沒有紙筆,但是蘸著自己的血液,已經能把那副畫,勾勒的生動形象。

  畫面中的不是兔子,不是狗的生物,也分外形象。

  到了夜里,我也不愿意睡去。

  蘸著血,勾勒著那些符號,正是快意之時。

  卻是一夜通宵不眠,換來了滿屋子心血淋漓的畫作,畫的到處都是,畫在了我家墻壁上,桌子上,衣服上,床板上,床單上,分外好看。

  我心想,這也可以說成是我的成名畫作吧。

  卻是當時,真的疲倦了,心想,豆腐的事情,明天咋考慮吧。

  今天我是要睡去了。

  就那么睡在了屋子里,陪伴著滿屋子畫作。

  第二天一大早醒來的時候,看著那些東西,我驚慌的,仿佛遇到了猛鬼。

  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已經畫出來了這么多東西。

  而且這些明明不應該是我畫的。

  我怎么看,怎么覺得,那里不是我的家。

  我捶著腦袋,怎么也想不起來,這是怎么回事。

  當時嘆了口氣,又去制作豆腐了。

  卻是一整個白天,都聽到外面官兵捉拿賊寇的聲響,金鐵交鳴,那聲音,慘痛一片,聽到不計其數(shù)官兵慘叫的聲音。

  還有不計其數(shù)恐慌的聲音。

  我當時連門也不敢出,只敢呆在屋子里,心中祈禱,幸虧是昨夜里,沒有做成豆腐。

  不然今天里,我肯定是要成了這街上的鬼魂了。

  白天里那聲響就已經存在,到了晚上,依然在折騰人。

  我想不出到底是什么賊寇這么厲害,竟然如此霸道,卻也不敢打開了門去觀看,只得自己一個人呆在屋子里,靜靜的繪畫,只不過已經是拿著殘破的瓷片,在地面上勾勒。

  這下子,又是一個晚上時間,我在屋子里繪畫出來一大片,一大片,向著院子里蔓延。

  當?shù)搅撕蟀胍?,我就要睡去的時候,呼喊聲音停了一陣子。

  我打算睡去,但還是摸到門邊,打開一條縫隙,看著那外面景象。

  卻是外面,都是官兵哪里來的賊寇。

  而且那些官兵的死法,煞是古怪,腦子不見了,腿腳不見了,或者胸膛上一個大洞。

  我看著那一幕。

  心惶惶不安,不希望那些賊寇真的贏了最后的爭斗。

  于是走回了屋里,準備睡去。

  當天夜里的事情,也就不知道了。

  第二天,走出門去,那些尸體橫躺了一堆,我的木門吱呀一聲打開了。

  我的小車推了出去,照常裝滿豆腐,去街上搶鋪位。

  但是那一露面,那街上,那些蹲著身子,吃官兵的生物,也已經發(fā)現(xiàn)了我。

  我就那么暴露在了他們面前。

  當時車子倒了,豆腐也不要了。

  我慌忙的一聲大叫,當時一街的尸體,我關上了門,不要了車子,整個人全慌了。

  我都不知道該怎么辦。

  只怕是那些生物也會吃了我。

  我心想他們鐵定會,因為他們是野獸。

  但是等了那么一會兒。

  偏偏沒有,我家的門戶,就那么安然的關著。

  我在院子里冷汗直冒。

  手里面止不住勾勒著那些符號,那些畫面一點點沁入在我的衣服上。

  當時的我一定沒有想到,多年之后,我還有活命的機會。

  卻也是當時,癡狂的勾勒,讓我撿了一條命回來。

  在那之后多年,當我再想起當時的事情,只是知道,我已經應該照照鏡子了。

  那一天我一直在勾勒。

  那一天我越發(fā)癡狂的勾勒。

  等到了夜色里,幡然醒悟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那些野獸沒有進來。

  我走出了院子,推門之際,沒有想到門開了,外面的野獸早已經散去。

  我一個人走在荒唐的大街上,尸體都已經被咬的只剩下了衣服。

  而嗅著那血腥的味道,竟然在眼饞。

  我撇過脖子,似乎奔跑一般,向著遠處而去。

  一個人目睹了一個鎮(zhèn)子的死亡。

  那一天心中無不是震驚,但也有愜意,似乎回歸了故鄉(xiāng)。

  而那一天當我尋找著味道,來到小河邊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一大群怪物彌漫在山野里,而在那小河邊,河水里的我,一如他們一般模樣。

  多年以后再回想起這件事情,還覺得有趣。

  而到了那時候,我也已經學會了如同同類一般的繁殖方式。

  我也學會了在紙上,繪畫出來那些像是兔子,像是狗的符號,然后散布在鎮(zhèn)子上。

  等著那些正常人自己去勾勒,等著神秘的符號,讓他們著魔,等著他們最后繪畫成了不人不鬼的模樣。

  成為我的同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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